《我是一只妖》月华如霜

7、奈何桥上见

　　瓦蓝的天空，沌净得看不到一丝云彩。滚滚的热浪，残酷地炙烤着大地。
　　逃进沙漠腹地，不见了追兵的身影，我们也早已迷失方向。没有水，只能斩了爱马，取血而饮；没有食物，割了马肉，生吞下腹。昼伏夜出，忘了时日。
　　比起天地，人类渺小得可怕！
　　水尽粮绝，我已支撑不住。昏昏沉沉间，有一缕腥甜滑入口中，冒火的咽喉不再那么生疼。可是，我的心为何会如此难受？

　　再次醒来，阳光依旧猛烈。
　　有一片阴影，为我挡住了日光。视线渐渐清晰，那是我的夫君流云。他就这么抱着我，笔直地坐着，如入定的老僧，用瘦得不成人形的身子为我支撑起茫茫沙漠里唯一的阴凉！
　　见我睁开了双眼，他轻轻将我拥得更紧。褴褛的衣衫中露出一节满是伤痕的手臂，有几道新鲜的伤口血肉翻飞，狰狞无比。
　　心，被什么撕裂了，只为眼前浅笑的男子。
　　梦中我所饮的，是他的生命啊！
　　轻启干裂的嘴唇，他笑得如此虚弱。
　　他说：离儿，不要睡，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前面便是尽头，有水，也有吃的。
　　他说：离儿，你可曾还记得小时我们在老桃树下互定终生，山盟海誓。
　　他说：离儿，我踏遍五湖四海，寻遍千山万水，只为与你相见。
　　他说：离儿，我不要权，不要利，只想与你相守到白头。
　　他说：离儿，我愿与你挟手天涯，比翼双飞。
　　他说：离儿……

　　残阳似血，生命已见尽头。
　　不知何时，我竟有了七情六欲，会痛，也会喜。
　　夫君！
　　我多想这么喊你一声，可怎么忘了，忘了我不会人言。破碎地嗓子，发不出一丝声音。
　　一世为人，这，便是代价！
　　想抬手，撑不起一丝力气；想微笑，扯不开唇角，只能悲哀地凝望。
　　或许，离别才是真正的永恒！
　　静静而笑，他笑得如此绚丽，如此惊心动魄，宛如昙花再现。
　　他说：离儿，对不起，我们奈何桥上——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