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雕师靠玄学直播封神》获麟

43、043

　　夜色已深，村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偶尔响起几声狗叫，哀切的嚎叫能传出很远。
　　曹英斜歪在床上，看着死而复生的老鼠一点一点将捆在床脚的牛皮绳全部咬断。

　　看着被咬断的牛皮绳，曹英既没有兴奋，也没有高兴。她撑着一口气，挣扎着站起来，捧着老鼠，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右手和右脚上的牛皮绳拖在地上，再也无法束缚住她。

　　她本想再指挥老鼠将挂在门外的铁锁咬断，但在门口站了好久，她又转向旁边那道狭窄的窗户。
　　窗户只有半臂之宽，两根钢筋交叉着将窗户封住，断绝了曹英从窗户逃走的可能性。

　　在剧痛的摧残下，曹英的大脑仿佛被粘稠的浆糊塞满，难以转动，她用了好一会儿才想到，铁锁掉在地上的声音会很响。
　　而那个死老太婆，放个屁都能将她惊醒。

　　况且她无法确定老鼠需要多久才能咬断铁锁，相比之下，咬窗户上的钢筋就不那么引人注目，即使需要一天两天，也不容易被发现。

　　于是她将老鼠放到窗台上，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钢筋，老鼠就开始“咔咔咔”地啃起来。
　　月色下，老鼠的两颗长牙泛着光芒，钢筋仿佛被小小的锯条刮过，银色的碎屑一点一点堆积在窗台上。

　　曹英没有回到床上，她就这么站在窗边，痴痴地看着。
　　她注意到老鼠石头一般的身体上，多了几道深刻的裂痕，甚至还有崩口，看着就是被重物击打过的痕迹。
　　她已经放弃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使是她已经疯了，借着被马石打死的一只老鼠幻想出这一切，也无所谓了。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没有像一匹马、一头羊一样，被栓在床上。她站在窗边，正在等她的小小救星救她离开。
　　就算这是一场临死前的幻梦，那也——

　　“咔哒。”
　　老鼠磨断了第一根钢筋的下半截，然后身手矫健地顺着墙壁爬到上面，继续磨。

　　看着被磨断的钢筋，曹英混乱的脑海霎时一片清明，她突然从痴狂的臆想中清醒过来，无比确信自己是在现实之中。

　　然而就在她再次看到生的希望之时，一直在卖力的老鼠毫无征兆地从窗户上掉了下来，摔到她的脚边。

　　曹英僵住，过了很久，她才慢慢蹲下身，捧起老鼠。
　　老鼠张着嘴，浑身僵硬，原本亮晶晶的眼睛暗淡无光。
　　它彻底变成了一块石头。

　　曹阳夫妇登上飞机时，玉明琢正在循着老鼠玉灵的炁，追踪曹英的所在地。
　　老鼠玉灵并不是依据人类行走的路径找到曹英的，因此玉明琢要定位到曹英，需要源源不断追寻玉灵散发的炁，再通过地图缩小范围，以锁定曹英的具体位置。

　　夜色已深，玉明琢竭尽能力，仍只定位到一个叫繁县的县城。
　　这片区域地形复杂，山路蜿蜒，在山洼中潜藏着无数小型村落，许多甚至没有被收录进地图中。
　　因为一直全神贯注地接受信息，玉明琢逐渐有些体力不支，脸色渐渐苍白。
　　裴琅不禁皱眉：“曹阳夫妇刚下飞机，乘车到这个县城至少还需要八个小时，你不如现在先去休息，等白天再追查也来得及。”

　　玉明琢摇摇头：“玉灵的灵炁来源是他们夫妻俩的虔心供奉，之前玉灵的化身被破坏，重塑化身导致灵炁损耗了很多。如果不抓紧时间找到，玉灵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话音未落，识海中的老鼠玉雕突然“砰”一声，瞬间炸裂！

　　玉明琢一直链接的灵炁应声而断，老鼠玉灵从玉雕碎片中飘出，彻底消散的刹那，两张面孔同时在玉明琢的脑海中闪过：
　　目光冷漠的男孩，和绝望癫狂的女人。

　　玉明琢突然沉默，裴琅忧心地看着她：“怎么了？”
　　玉明琢闭了闭眼，站起身：“从京市出发到繁县，要多久？”
　　裴琅刚才就已经详细查过：“现在出发，要六个小时，比曹阳夫妇稍快一步。”
　　“出发吧。”

　　满身疲惫的曹阳夫妇刚下飞机，就得知了一个令他们心碎的消息。
　　看着监控里毫不犹豫砸碎老鼠玉雕的儿子，张霞捂着心口就倒在地上，吓得机场工作人员迅速围上来。

　　曹阳不停劝慰张霞，说玉明琢答应亲自前来，一定会帮助他们找到曹英，让她千万放宽心。
　　张霞这才慢慢缓过来。靠在丈夫的肩上，她欲哭而无泪，只能麻木地跟着丈夫继续向女儿的方向跋涉而去。

　　玉明琢并没有在网络上公布曹阳夫妇的行踪，但还是有人很快认出了他们。在曹阳夫妇向繁县进发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他们身边。
　　或是凑热闹的网友，或是追热点的媒体，他们开着直播，手机从各个角度对准曹阳夫妇，捕捉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而曹阳夫妇戴着口罩，异乎寻常地沉默着，这不禁更加引发网友们的好奇。在张霞差点晕倒的偷拍照片出现在网络上后，更是激发无数猜测，其中呼声最大的，是曹英已经遇害了。

　　艳阳高照，但没有一丝阳光漏进柴房。
　　曹英坐在床上，麻木地剥着玉米。她右手和右脚上的牛皮绳依然连在床脚上，先后进出柴房的马家母子都没有发现异常。

　　马石昨天没有去登记建档立卡，此刻他正坐在院子里一边吃早饭，一边跟他妈说等会儿要去办手续。
　　“你等一会儿就不要出去咯，在家里好好看着她。”马石说，“这两天好多人回老家办这个手续，街上陌生人多，不要给她又闯出去给人家看见。”
　　“她倒是敢呢，她也要跑得出去呀，今早还在那里死迷羊眼的，最近几个月都会乖乖的咯。”
　　“不一定，我看她最近又要疯咯。反正你等一会儿就在屋里看着她，等我回来。”

　　马芬满口答应了。但等马石出门了，她凑到柴房的床边看了看曹英，见曹英有气无力地掰着玉米，实在不像有力气发疯的模样，她眼睛一转，回正屋里揣上钱，带着孙子就走了。

　　马芬一直都有赌博的毛病，前段时间村子里严抓，她憋了几个月，最近听说又有人凑局，她哪里还憋得住。

　　马芬一走，曹英立刻丢开玉米，从枕头下拿出那只老鼠。
　　昨晚老鼠突然死掉，曹英几乎陷入癫狂，她不甘心地拿着它继续磨钢筋。岂料变成石头的老鼠，牙齿依然尖锐锋利。天亮之前，她将X状钢筋的一边磨断了。

　　曹英将老鼠装进怀里走到窗前，疯狂地摇晃扭动剩下的一边钢筋，在她不顾一切的努力下，终于将钢筋稍微扭动些许，漏出的缝隙足够瘦弱的她钻过。

　　此时她的双手早已一片血肉模糊。

　　曹英挣扎着从缝隙里钻出来，跑进正屋里，她没有试图去找钱，她不想浪费时间，她只是胡乱翻出两件马芬的衣服换上，又戴上一顶帽子。

　　一转身，她看到在沙发上睡着的女孩儿。
　　瘦小的女孩儿蜷缩在沙发上，四肢细长，皮肤黑黑的。睡梦里也皱着眉头，噘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这是她的“女儿”。
　　但曹英从没有认真看过她的脸，也几乎没有和她说过话。即使是现在，曹英也刻意控制自己不要去记住她的长相。

　　曹英只停顿了一秒，就转身离开了。

　　马石的家位于村子边缘，如果要出村，必然会经过马石办手续的村委会。曹英不认识其他的路，她只能寄希望于今天村里陌生人足够多，让她能够浑水摸鱼离开。

　　炽热的阳光重重压在曹英的肩头，她走在路上，强迫因为伤痛和饥饿而颤抖的身体尽量绷直，不要露出破绽。

　　远远的，她已经看到村委会，也看到村委会门口停放的车辆。一些人站在附近，或是交谈，或是玩手机。

　　曹英认识的村民有限，相对的，认识她的村民同样有限。至少村委会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她都没有见过。
　　她靠着墙，尽量不露出正脸，大步往前走去。

　　经过村委会大门时，曹英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直到将村委会甩到身后，她才感觉四肢又有了力量。

　　她几乎想奔跑起来。

　　但就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蹲着几个小孩。
　　其中一个男孩儿也看到了她。

　　曹英的心瞬间落进冰窟，毫不犹豫地拔腿狂奔，但男孩儿的声音如冤魂索命般纠缠住了她：“妈妈！！”

　　男孩儿身后的房门立刻被扯开，马芬奔到街上，惊怒交杂地看着曹英的背影，扯开嗓子大喊：“马石！你媳妇儿跑了！！”

　　距离茂村一百多公里的县城，玉明琢和曹阳夫妇在此汇合，身边围绕着数百个“热心群众”，个个都举着手机对准玉明琢，只恨不能贴到她的脸上。

　　事急从权，从最后时刻回收到的炁中，玉明琢意识到曹英的身心都已经被摧残到了极致，必须尽管找到她。因此她主动向围观的群众们求助，请他们贡献出自己的玉饰。
　　会在工作日追着玉明琢跑的人，除却一些媒体人，大部分都是她的观众，收集几件玉饰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香火缥缈，玉明琢站在数十件玉雕之间，眉目低垂，似笑似怒，她低声念出一句口诀，霎时光芒大作，七彩流光。
　　在场上百人只见流光溢彩间，原本平放在玉明琢四周的玉雕全都莫名颤动起来，一时间牛吼马叫，狗吠鸡鸣，动物嘶鸣声此起彼伏，如海洋般越来越大，数息过后，竟隐隐有撼天动地之态势！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以县城为中心，街上林间，无数小动物仰起头来，不可见之炁吸入它们的鼻腔，玉石般的光彩从它们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瞬息之间，玉明琢的识海已经游走过整座县城！

　　就在这一瞬，马石已经追赶上了曹英，他怒不可遏，一把拽住曹英的头发，将曹英贯倒在地，举起手就要狠狠打下。
　　“哞——”随着一声牛叫，一头水牛突然挣脱主人的束缚，猛地向马石冲去。只听“噗嗤”一声，牛角贯穿了马石的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