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终结和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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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萧赫一直坚持的信念受到威胁，彼时的他尚且不像现在这样沉得住气，厉声否认：“你胡说！怎么可能？你有什么证据！”
当时炽黎的三魂七魄全被锁在无涯海底法阵中，两条婴儿手臂粗的锁链横穿琵琶骨。
不过，在此境地，炽黎仍旧是风轻云淡，他轻飘飘地说：“那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说是魔族所做所为？”
“自然是有人亲眼所见。”萧赫依旧嘴硬。
“人？什么人？凡人能从屠杀中逃出来还能分出分出魔族与否？”
炽黎一连三问将萧赫问住了。
“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传言，就把你们耍得团团转，你们成天笑我们魔族蛮横无知，我看你们倒也没有聪明在哪里。”
炽黎的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魔族在人间深受爱戴，香火旺盛，为何要想不开自掘坟墓？就算是寻仇，魔族一向狠绝，又怎么会容忍留下活口出来通风报信？
他们开战的理由根本一点也经不起推敲。
仙门百家之所以这么痛快地响应玄清门的号召，向魔族开战也是因为对魔族积怨嫉妒已久。他们只需要一个引子就能立马爆炸，所以不管这个理由是什么，这场战都打得下去。
魔族向来讲究能做手绝对不动口的，既然修仙界想打，那就打呗。既然空口无凭，那就打到对方跪地求饶认错为止。
而人间作为受害者，也根本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修真界说是魔族干的，而魔族没有否认。好了，那就是魔族干的没跑了。
一时间，人界又纷纷转头去投靠修真界，站在了魔族的对立面。人间的文人骚客纷纷慷慨陈词，怒斥魔族的滔天罪行。
“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查查便知。”炽黎看着对面天真的萧赫实在好笑，“对修真界失望的话，欢迎你加入魔族。”
“做梦！”萧赫愤然离去。
两个月之后，萧赫萎靡颓废地回来了，像是霜打的茄子。他不得不承认：“你是对的。”
那时候的怀英也没有那么成熟谨慎，更没有想到还会有人去查，前后踪迹也是草草掩盖，所以萧赫根本不用费心思，一查便都是破绽。
之所以踏入修仙一途，萧赫就是来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没想到他现在却是在栽赃陷害、助纣为虐。
这次再来，萧赫给炽黎带了两壶酒。他自己打开塞子喝了一壶，另一壶递给炽黎，“你说对，是我们修真界搞的鬼。”
炽黎也没有矫情，接过萧赫递过来的酒仰头就喝，“你倒是爽快人，不像其他人那么虚伪。你叫什么名字？”
萧赫只顾着喝酒没理他，几口将一壶酒喝完之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出口处走了两步，然后泄愤似的将酒壶往旁边的石壁上砸过去，落下两个字，“萧赫。”
石壁之上的一张符箓被酒水濡湿，七年之后终于随风消散……
炽黎的一丝神魂也得以逃脱出来。
……
炽黎借用李瑾的身份潜入玄清门，萧赫也不是没有察觉，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既没有道理阻止炽黎，也没有立场帮助他。
世间风平浪静地过了千年，现在安分臣服了千百年的人族竟然又开始造反。
怀英这次的手段跟上次一样。
正是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炽黎潜入玄清门一来是为了寻找胡月，二来是为了寻找怀英的蛛丝马迹。
人族一向仙界开战，炽黎就将他发现怀英在密室里驯养兽奴的踪迹线索告诉萧赫。
那日凌霄峰顶论争，萧赫在他杯子里的水面上略微施了一个小法术，乃是最简单的镜面反射之术。怀英极为谨慎，复杂的术法会被发现的。
镜面反射之术灵力波动极小，加上刚才大厅之中刚才那么多掌门，灵力混乱，这点微弱的灵力混在其中一点也不起眼。
走出大门之后，萧赫摊开手掌，他的手心上粘着刚才杯里的茶水。
镜面反射术法开始生效，大厅之中，只剩下怀英一个人。随和的脸慢慢扭曲，眼里流露出阴毒的光，“安分一点不好吗？”
他走向后面的石壁，启动阵法，石壁在轰隆声中打开，一间幽深森然的密室出现，深处隐约传来野兽的怒吼声，“是时候放你们出来透透气了。”
随着怀英的身影慢慢隐入密室之中，萧赫的心现在也彻底凉透了，心中一直坚守的斩妖除魔的理念轰然倒塌。他千百年坚持的都是什么呢？他们自诩人间正道，其实不过是靠着龌龊手段维持地位的伪君子！
炽黎所说的都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怀英为了巩固自己地位的手段罢了，所有人都不过是他爬上神位的踏脚石。
这也是怀英没有跟萧赫过于亲近的原因，他们可以做师徒，但是萧赫不能成为他的心腹。
他就像是一把寒铁剑，太冷了，他谁也不信，只相信他手中的剑。他不信怀英也不信炽黎，他要自己去看去查，所以萧赫看似这些年不问世事，专心修炼，实际上却是在暗处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仙门之内腐烂的里子。
……
如今萧赫站在无涯海上只觉得无力，他手中的剑究竟该对谁挥过去？
事实告诉他，他错了，仙门百家错了，千百年来他们喊打喊杀的魔族才是受害者。
但是他现在该怎么做？
怀英让他镇守无涯海一是为了将他支走，二是为了防止炽黎真的趁乱被救走。魔君被镇压，其他魔族族众根本无力面对如今庞大的修士群体，那他们就能把兽奴一事再嫁祸在魔族身上，再名正言顺地对魔族进行一场厮杀。
但是如果将炽黎放出，魔族势必会掀起疯狂的报复，修士会面临灭顶之灾，他也会是整个仙门的叛徒。
他轻轻闭上眼。
炽黎不耐烦了，语气不善：“喂，你站在那里不说话什么意思？你叫我过来是为了专门来看你的吗？”
萧赫睁开眼，“对啊，他在决定在无涯海约见炽黎的时候不就是做好决定了么。”
那就凭心而动。
萧赫转身，手中长剑酝酿着剑意劈向海面，剑气划过之处，海水自动向两边分开，漏出无涯海底的镇魔法阵。
鲜血画就的阵法现在是暗红色，之间层层玄铁束缚着魔君炽黎的肉身和三魂七魄。他的身体被海底的细软泥沙覆盖住，刚被萧赫的剑意冲开。
本体就在眼前，李瑾浑身发热，脸色挣扎难耐，他身体中的残魂迫不及待地想要重回母体之中。
“喂，你没事吧？”胡月握住他的手腕，发现他的体温高的吓人。
炽黎紧紧拽住胡月伸过来的手，汲取她身上的温度，克制隐忍地说：“别放开，让我抓一会儿……”
胡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任由炽黎抓着她，然后自己平息她体内乱窜的魔气。
另一边，萧赫伸出左手握住剑刃，然后将剑拔出。他飞身向上然后猛地向下俯冲，手中带血的寒铁剑狠狠插入无涯海底的法阵之中。
顿时，整个无涯海狂暴起来，向两边分开的海水被激得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其他魔族魔众毫不留情地冲开。
只剩下萧赫和炽黎，以及被炽黎抓住的胡月……
海底的镇魔大阵的阵眼已经被萧赫所破，剩下的残缺法阵，只要他的残魂回归，便可以冲破。
但是，现在炽黎的状态……
当初的一缕残魂已经在千百年中生发出七情六欲，甚至于比他本体的情感更加丰富。
他已经有意识了，不愿意再做附庸。
他紧紧地抓着胡月，“别走……”
被海浪卷走的魔族族众此时终于浑身挂满海草地爬回来了，“魔君，大局为重啊。”
李瑾置若罔闻，但是在巨大吸力的作用下，李瑾的手迫不得已地与胡月分开……
胡月被他眼里的偏执震撼了，他原来爱她至此吗？她后知后觉地伸出手，但是什么也没有抓到。
眼前亮起一阵刺眼的白光，所有人都不得不回避。
在强悍的魔息的搅动下，海底掀起滔天巨浪。
胡月被扑在海水里，好凉。
原来他千百年都是这么度过的吗？
她慢慢放弃挣扎，任由寒冷侵蚀……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被人提了起来。她想看清那个人是谁，但是终究没有力气来得及转头。
接着几天胡月都浑浑噩噩，意识不清，她知道这是她要回去的征兆了。
大部分时间都是睡着的，但是有一个人一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她模模糊糊听说仙魔两方开战了，那个人问她你站在哪一边？
侯在底下的人面露难色，低声提醒：“魔君大人，魔军已经整装待发，该出发了。”
炽黎没有回应，静静地看了是床上的人一会儿才起身披上铠甲。
胡月想说“不能去……”，但是她睁不看眼，也开不了口。
炽黎从无涯海出世之后，大雨下了三天三夜。
一时间，仙门百家无不人心惶惶同时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炽黎回到魔族，重新收整了魔族族众，然后就对怀英下了战书。相约七日之后决战在泰山之巅。
千年的圈禁与折磨只有血才能洗刷干净。
以泰山为界，左右是乌压压的两派，为首的分别是怀英和炽黎。怀英之后先是玄清门的弟子，再往后是其他仙家各派。
炽黎之后则是魔族族众，不分派别。
怀英还是那副圣人模样，他对着魔族中那唯一一抹白色身影失望地说：“赫儿，没想到你竟然与魔族同流合污。”
正道人士本来根本没有怀疑过，还以为是封印松动，现在没想到是声望颇高的萧赫长老擅自将魔君放了出来。
玄清门弟子在后面要不一脸愤怒，那么不敢置信，而后面其他门派的弟子多半是在看好戏，就差一把瓜子了。
“师尊，收手吧。”萧赫劝他，一如既往地沉静。
怀英反问：“收手？如何收手？”
魔宫里，胡月终于在石床上悠悠转醒，问了旁边侍奉的丫鬟现在的情况后就立马飞身前往泰山。
这仗不能打，怀英半步化神，而炽黎身上蕴含的魔息也是浩如烟海。
两人的生死之战产生的气息波动，恐怕泰山以外方圆百里都是被夷为平地。
炽黎留下照看她的侍卫们留她不得，只能护送她一路前往。
泰山之巅的气氛紧张到极致，一触即发。
“且慢！”
远方突然传来一身喝止声，一个小黑点远走越近，正道众人全都认识他，正是杨老怪，但是他此时身后跟着一位魔族？
怀英看见清廖的脸，眉心一跳，但很快就恢复镇静。
“嘿嘿，”杨老怪又换成平时疯疯癫癫的模样，凑到怀英面前耍无赖，“烦请真人动手之前先把清廖身上的失魂咒解了。”
失魂咒？！
这三个字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双方头上，魔族那边更甚，因为族中有资历的人都认识当年的魔族天才清廖，他现在怎么会中失魂咒，变成如今的疯癫状态？
正道则是议论纷纷，这杨老怪怎么会让怀英真人给一位魔族解开失魂咒呢？这明明是魔族只有魔君才能掌握的密辛功法。
怀英罕见地有些恼怒，训斥杨老怪：“杨宁退下！这里岂是你玩笑的地方？”
此句声如洪钟，将所有的议论声全部盖过去了。
正道勉强稳了心神，也是，这杨老怪惯会捉弄人，但是现在竟然玩笑到怀英真人头上，真是大胆！
杨老怪并不退下，反而厚着脸皮嘿嘿怪笑，“这时光画轴和失魂咒是上古魔族留下的法宝禁术。但是天道遵循制衡之术，降下禁制，修习失魂咒法之后便不得使用时光画轴。”
杨老怪收起嬉笑，难得正经起来，作揖一礼，“诬陷真人是我失礼。真人可以打开时光画卷，回到我初来泰山还未开口之时将我一剑击杀。”反之，如果打不开时光画卷，那就是修习了魔族密法。
“杀了他！”“开启画卷。”底下有人在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着怀英接下来的动作，紧紧握住手里的武器。
怀英环视四周，教导过的弟子站在他的对立面，护了千年的仙门正道对他警惕怀疑。
“哈，哈哈哈哈！”怀英仰天大笑，“是我又怎么样？如果不是我，你们早就死了！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杂种，活该被魔族踩在脚下！对，是我！兽奴是我做的，镇魔计划是我策划的！都是我！你们这些傻子，被我玩弄了几千年哈哈哈！你们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怀英疯癫之后，突然安静下来，轻轻勾起唇角，“我没打算这么早就收拾你们的，既然你们听到了不该知道的秘密，那你们一起相约黄泉之下相见吧。”
胡月赶来，刚好听见怀英这一句恶毒的话，和缓缓张开血盆大口的泰山。
话音落下，泰山轰隆隆地从旁边分开，里面是滚烫的岩浆。
所有修士悬在上面都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后面一些小门小派本来想趁乱逃走，但是发现无处可逃，他们都被困在一个巨大的法阵里。
如同一个巨大的鸟笼，将所有人都困在里面。
怀英欣赏着所有人的恐惧和绝望，迫不及待地引诱他们：“来吧，进入献祭大阵，这样我就可以冲破最后一层境界，进入化神期，飞升仙界。”
胡月修为不足，此时被热浪灼得快要失去神智。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在脑海里猛敲系统：“快出来，再不出来就都死了！快出来！”
在连环催促之下，系统终于有了回音：【我的妈！怎么搞的！】系统去别的世界转了一圈回来，回来就发现这般惨状。
胡月简直崩溃了，“现在怎么办？全都等死？”
【你等等，我查一下】
短暂又漫长的等待过后，胡月手里出现一个透明的冰晶，触之及寒，她顿时感觉不到热浪对她的影响了。
胡月正摸不着头脑呢，系统终于又响起来声音：【你拿着万年寒冰晶去地下镇在下面，就可以化解此劫。】
胡月有一瞬间的呆滞，系统补充：【当然，你也就身死道消。】
已经有修为低的修士抵抗不了下面的巨大吸力与热浪，在痛苦的哀嚎中化为了灰烬。
紧紧抓着手里的寒冰晶，胡月看了一眼正站在魔族之首炽黎，然后纵深下跃！
炽黎正联合族内长老撑起防护法阵，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笔直跳下。
他目眦尽裂，毫不犹豫地跟着纵身跳下……
*
再睁开眼，胡月回到了穿越局的躺椅上。
【本次任务虽未完成，但是念及宿主舍身忘死的大义，奖金照发！】
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胡月木然地点了确认。
然后就辞去了这份工作，重新投递简历找工作。
忙完一切之后，胡月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重重地躺在床上，她跳下岩浆的最后一幕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炽黎怎么也跟着跳下来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应该会忘了我的……
慢慢，胡月睡了。良久，一滴清泪缓缓滑过脸颊，落在枕头上。
第二天，胡月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喂，你好，哪位？”捞起电话，胡月迷迷糊糊地接听，声音里还带着清晨的鼻音。
对面是温柔公式化的女声：“喂，你好胡女士。我们是黎明公司，请在今天上午十点到黎明办公大楼十六层参加面试。预祝您面试顺利。”
“好的，谢谢。”挂掉电话之后，胡月就继续躺下了。
过了十分钟才像诈尸一样爬起来，赶紧翻手机，确定刚才不是她在做梦，黎明公司让她去面试了！
那个待遇最好的公司！
胡月立马飞身下床，洗漱、化妆、早餐、搭配衣服。然后打出租车去了市中心的黎明办公大楼。
按照指示，坐着电梯到了十三层。黎明的职位向来竞争激烈，传说还出现过几百个人争一个职位的情况，她本来还以为会见到很多人。
没想到十三层竟是除了几个脖子上挂着牌的工作人员，就只有她自己。
“胡小姐，跟我来。”像是在这专门等着她，一位简洁干练的女员工带她进了一间办公室，然后她就出去还关上了门。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胡月以及背对着她的老板椅上的人。
胡月有些紧张，胸口扑通乱跳。
“你，你好，我是胡……”胡月紧张地开口自我介绍。
刚说了几个字，对面的老板椅突然转了过来，“你好，胡小姐。”
哗啦，胡月手中的简历掉落在地上，“你，你怎么来了？”
男人从老板椅里起身，走过来伸出右手，“好久不见，我是李瑾，木子李，怀瑜握瑾的瑾。”
胡月扑哧笑了，将萦绕在她心头的烦恼一扫而光，她也伸出手回握住他的手，“好久不见。”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终结和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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