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Post-Scriptum ...
-
#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一直觉得秦桑人如唐诗，温婉而恬静。
我走到艺术馆的二楼，停了下来。小提琴声断断续续，但是拉得这么好听，是她吧。
进去之前，敲了敲琴房的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正站在窗前，左手拿着小提琴，右手提着弓，落寞地望着窗外。看见我进来，轻轻一怔。
“秦桑。”
她走到谱架前，仿佛打算继续练下去：
“怎么了？”
我关上了门。
“你是怎么知道…郭文洁已经死了的？”
其实我根本没有证据。其实完全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是她听到这句话，脸上划过的神色…证实了一切。
郭文洁是宋洋的女朋友，宋洋并没有杀她。他不否认，也许是出于一种变态的虚荣心。
真正杀死她的，是我眼前这个长裙拂地，柔若无骨的女孩。
“为什么？”
也许我知道答案。但我还是难以相信。
她暗恋了沐云城那么久，那家伙从来没正眼看过她。只有郭文洁失踪后，她才有机会走近她喜欢的人。
那天在教学楼前的草坪上，她跪在风中哭泣，都是给老沐看的吧。
她装得很好，一直装得很好。只有那次，听说老沐被送到特别看护区的时候，她差点疯了，抓着我问他是不是真的活着。
也就是说…她知道郭文洁已经死了。从没有人告诉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真的…只是为了靠近沐云城？
她抬起了头，神情很彷徨：
“文洁说了，她要报复麒麟班。那天…她很害怕，但她不告诉我是什么。我求她别做危险的事，可她说，她一定要让麒麟班的人付出代价。”
她放下了琴弓，手腕有些发抖：
“我不能让她这么做。”
宋洋想杀她，不是为了灭口。或许…他也猜到了是谁杀的郭文洁。
她等着我说话，可我却不知道说什么。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审问一个杀人犯。
“那天，我和小哲在美术教室碰见你…那时你已经杀了她，对吧。”
她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把她藏进了放画架的柜子。可是我把钥匙忘在美术教室了，回来找的时候…正好你们在。”—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很轻。—“后来，我就再也没去过。”
钥匙都是有编号的，宋洋应该知道哪个是郭文洁的储物柜。他来到艺术馆找郭文洁，发现了她的钥匙。打开储物柜，就看到了她的尸体。
他花了一夜的时间把郭文洁藏进雕塑，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也许…是像老沐说的那样。
难怪秦桑会有郭文洁的画架。画架平时都是放在储物柜里的，看到她拿着画架的那天，我就该想到了。
“你就不怕老沐揭穿你？”
她凄然一笑，纤细的眉眼带雨含烟，泪珠滚滚欲落。
“我以为会是他。我以为…至少能听他对我说一句话。”
那个笨蛋。他都没怀疑过秦桑。
我也没怀疑过。要不是那天她太担心老沐，情急之下忘了掩饰，我永远也想不到。
我们就是两个笨蛋。
“以前…他从来都不进艺术馆。但是每天下课后，他都会从这里路过。”— 她走到了窗前，仿佛仍在期盼着什么。—“我在这里练琴…他经常会停下来听一听。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话，但他喜欢听我拉琴，还特别喜欢莫扎特的奏鸣曲。每天都能拉琴给他听…其实我就很满足了。”
小哲说她每天都会抓紧一切时间，下了课就来艺术馆练琴，原来都是为了这个。
“秦桑…”
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爸会怎么说。
“去自首吧。”
我爸肯定有办法说服她。我不知道我行不行。
没想到的是，她点了一下头，只是动作很轻，几乎看不出来。
“我不告诉别人。”
我只是不想让老沐愧疚，本来也不是他的错。小哲…更会崩溃吧。
她定定地望着我，眼泪如蚕丝般连绵不断。
“你们一定要幸福。”— 她轻声说。
“谁要跟他幸福了！”— 我才不受这种委托呢，再说我跟他什么也没有！—“我们就是朋友！”
“我真的很羡慕你。”— 她就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低低地说道。—“如果是我，应该也会喜欢你这种阳光坚强的女孩吧。”
她还有心思说这些？
有什么可羡慕的，我也没有多好。对他倾心的漂亮女孩那么多，他为什么要喜欢我。
再说了，谁稀罕。
“小悯！”
我一拽开琴房的门，就听见有人叫我。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怎么了？”— 我顺手关上了门，有点想把秦桑藏起来。
外面又下雨了，他头发都湿了，满脸是雨，很狼狈。
“你没事？”
“我…为什么要有事？”
他终于拂开了额前的头发：
“宋洋的口供有问题。郭文洁…不是他杀的。”
他还是知道了啊。
“那你找我干吗？”
“我听陈哲说…你在艺术馆。”— 他驴唇不对马嘴地答道。
门后忽然响起了小提琴声，不过这次的琴声很怪，总是时断时续，像啜泣，又像哀叹。老沐听到这首曲子，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是什么？”— 我听不懂，只觉得有点不对劲。
“莫扎特的安魂曲，落泪之日里的小提琴部分。”— 他快速答道，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小提琴声戛然而止，秦桑站在窗台上，摇摇欲坠。雨水从敞开的窗户飘了进来，拍打着她翠绿色的长裙。
“秦桑！”
事实证明，喊并没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还是要狠。
老沐是真的够狠，他够不着秦桑，就抄起一把椅子，用椅腿把她打晕。在她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抓住了她的手，毫不客气地把她扔在了地上。
“你也不至于这么对她吧？”— 我看不下去，急忙检查了一下，还好没看见哪里磕破了。
“不会有事的。”— 他冷冷地说。—“通知刘老师，让他们过来。”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连看都不看秦桑，整个人感觉比雨还冷。
但他是对的。
“好。”
他回头看了看窗外的雨，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道：
“等等。”
“怎么？”— 我停在门口，有点不解。
我还以为他心软了。或者想到了小哲。
“雨太大了。”— 他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你留下来看她。我去找刘老师。”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Post-Scriptu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