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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3:照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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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这回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病来如山倒。
即便打过点滴,后半夜昝欢还是反复发起了高烧,好在打完针回家时医生有说到这种情况,给开了药。
空腹喝药对胃不好,赵斯昂煮了碗小米粥,让昝欢吃了再服退烧药。
昝欢靠坐在床头,小口吃着粥,赵斯昂端着半杯水进来,将玻璃杯和退烧药放到床头柜上,问她味道如何。
小米粥里加了白糖,入口不至于太寡淡,昝欢说还可以,赵斯昂没再接话,空间里除了昝欢喝粥的细小动静外,再无其他。
飘窗的窗帘拉到两边,白塔的灯光倒映在湖面,一片波光粼粼的淡金色。次卧的格局不如主卧敞亮,进门往左有个小型的衣帽间,再往里是浴室。赵斯昂站在床边,视线一转将屋内陈设扫遍,这房子是在答应与昝欢订婚后临时起意买的,开发商的精装房,房屋结构和基本装修甚至颜色都没变,就软装方面是两人一起布置的。
昝欢的房间布置偏暖色调,颜色搭配相对温馨,在隆冬里给人一种特别温暖的错觉,赵斯昂不是第一次进来次卧,却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屋内的陈设。
气氛过于安静,这不得不让昝欢想起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他其实大可以不管自己,但他又是丢下工作送她去医院,又是煮粥端药的照顾在旁,就差把不计前嫌四个字贴脑门上了。
虽然气氛太过沉寂,但却难得和谐,昝欢再想旧事重提郑重道歉,显然不合时宜。
但不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默,又似乎有些怪怪的。
嘴里的粥软糯绵甜,真可堪入口即化四个字。昝欢不由想起订婚当天她匆匆搬到倚水居,赵斯昂下厨做了四菜一汤欢迎她入住,虽然看起来都挺家常,但味道却还不错。
那时昝欢刚与许徵分开不久,亲朋们早就听说了她要订婚的消息,准新郎订婚前出轨继姐,取消订婚宴才是最妥帖的收场,可丢脸也是不可避免的,昝欢却憋着一口气,将电子请柬上的准新郎换了人,订婚宴如期取行。
年少时怦然心动的人伤她最深,她郁结于心,却没有过多时间去缅怀这段带给她伤痛的感情,她不想丢了爱人还丢了脸面,赵斯昂之于她,像根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她甚至没有多想,只想用力抓住,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输得太惨。
昝欢的订婚请柬发出去没几天,袁思雨被查出怀孕,佘秀琴不放心她一个人在申城工作,劝她回宁城来,袁思雨很听劝,当即便辞了工作,两家人再次坐到一起,商议是否要为这个突然造访的小孩组一个新家。昝欢没法跟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订婚宴结束便回家收拾行李搬到了倚水居。
许是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所以她非常清晰地将两人的关系划分开来,以至于忽略了这个只是顶着未婚夫名头的男人不经意的温暖,连搬家吃的第一顿饭,她都吝啬得没有夸赞一句。
昝欢收拢思绪,咽下最后一勺粥后,问:“你做饭的手艺跟谁学的?”
赵斯昂顺手接过空碗,手背试了下玻璃杯的温度后将水杯递给她,道:“无师自通。”
昝欢下意识看向他,眼里明晃晃写着不信,嘴上说:“你看着就不像会学做这些的人。”
赵斯昂抠下一粒药片放她手里,呵一声道:“就你那看什么都走眼的眼神,能看出我什么?”
明明不过一句打趣的话,昝欢却听出了其中深意,她撇撇嘴,虽不愿承认,但他说的却是事实。
好好的气氛,被赵斯昂一句话破坏殆尽,昝欢不由想,他做事虽然温暖,但这张嘴却还是毒的。
难道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昝欢说。
“是吗?”赵斯昂挑眉瞧她,“哪儿没变?”
“嘴上不饶人。”借着生病,昝欢没再像平时那样相敬如宾,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怼人的毛病真是一点儿没变。”
“我以前怼过你吗?”赵斯昂饶有趣味地问。
“当然。”像翻旧账般,昝欢连底气都足了不少,连着声音都大了两分,“经常怼得我说不出话。”
似是要翻旧账,赵斯昂好整以暇地睨着她:“那你说说,我都怎么怼你的?”
这个人照顾了自己半宿,这个时候她要真翻陈年旧账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昝欢人情世故再差,也知道当下不全时宜讲这些,她原本问他厨艺从哪儿学成,是想借着吹两句彩虹屁的,可没想将事态发展到翻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来互相找膈应的。
“我这人从不记仇。”昝欢胡诌说,“这都多少年了,当然不可能还记得那些,反正都已经不重要了,你也不要记着了。”
“是吗?”赵斯昂拿过床头柜上的空碗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人的时候,镜片后的眼神莫名冷漠,他说:“昝欢,我这人可记仇得很,可不是随便嬉皮笑脸两下就能揭过去的。”
即便没人主动提前一晚的事,但它却一直横亘在两人中间,不是不提就不存在了,即便不是因为爱而走到一起的未婚夫妻,顶着未婚夫的名头,他也不可能忍受那种委屈。
何况,赵斯昂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个会受得了委屈的主。
“对不起。”昝欢咬咬唇,语气中满含真诚。
“我不接受。”赵斯昂轻飘飘四个字,将她的愧疚击成碎片,不给昝欢再开口的机会,端着空碗抬步离开了次卧。
赵斯昂真是根难啃的骨头,昝欢想,她都这么低声下气了,还生着病,怎么就不能大方一点,原谅她呢?她又不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何况不干涉双方工作是一开始决定订婚就说好的,倪老师她们是她工作中的同事,不也等同于工作,订婚时没通知她没,订婚后没告诉她们未婚夫换了人也说得过去吧?
昝欢独自纠结了一会儿,起身去浴室漱了个口,退烧药刚下肚,这会儿还没起效,走路时头重脚轻的感觉犹在,躺下没一会儿困意就爬上了眉眼。
意识快要完全陷入黑暗时,右边的被角一股力道掀了起来,随之床边一沉。
昝欢从半睡半醒间睁开眼,黑暗中只能看到一道黑影的轮廓,行于这间屋子的活物除了自己便只有赵斯昂,发烧让脑筋转得有些迟缓,待那人将自己往里间推了推腾出位置在她旁边躺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你……”昝欢撑着枕头抬起半个身子,冲旁边已经躺下的人道:“你干嘛?”
“睡觉。”赵斯昂答得理所当然。
“你……”不知是发烧引起的还是对方的行径使然,昝欢觉得颊边热得厉害,好在屋里没开灯,对方并不会察觉到自己这窘样。
“你卧室在隔壁。”昝欢出言提醒。
“最近病毒性感冒肆意,医生说打了针第一晚也可能会反复发烧。”赵斯昂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疲惫,但还是耐心解释着自己的行为,“我不想两个房间来回跑。”
虽然他说的在理,此举也是好意,可睡一张床……
昝欢说:“我刚吃了药,应该一会儿就降下去了,不用你特意照顾我。”
“不想我照顾你,就赶紧好起来。”黑暗中,他伸手拽着昝欢撑在枕头上的胳膊往往旁边一推,人就躺了下去,做完这一切,他翻身背对着她,道:“好歹顶着未婚夫的名义,要是你妈知道你生病我都不管,十里八街都得知道你所嫁非人。”
一席话,将昝欢堵了个哑口无言,佘秀琴的为人她相当清楚,这种事她必定干得出来。
昝欢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整个下巴。他们订婚以来,牵过手接过吻,倒还真没在一张床上躺过,这让昝欢无比紧张。
牵手是在订婚那天,亲吻也是,不过真正意义上的接吻却不是那天。
刚订婚没几天,赵斯昂的工作变得很忙,偶尔还应酬到半夜才回来,昝欢多次想问,你一个卖保险的,至于这么拼吗?后来想着自己住着寸土寸金的房子,或许都是赵斯昂这么拼攒来的,又将这些疑问给咽回了肚里。
有天过了十二点他还没回家,出于未婚妻的职责,昝欢给他打了通电话,赵斯昂说自己喝了酒没法开车,让她过去接他。
赵斯昂给的定位是家用比较私密的会所,昝欢打车到地方,便见几个男男女女簇拥着从会所门口出来,赵斯昂的西服挂在肩膀一侧,另一条胳膊被个女人抱着,那女人着一条黑色带亮片的连体包裙。宁城十一月的气候已经很冷,她却在寒风在露着双大白腿,不但不畏寒,还相当热情。
昝欢说不出当时的心情,这场景虽不如她在许徵家看到用过的安全/套时惨烈,心情也不如当时那般伤心,但不爽却是真的。
他们虽然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也曾说过不过问对方的工作,但真让她撞见这种场景,还是觉得周身不适。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她仿佛已经看到她与赵斯昂解除婚约后的场景,被亲朋嘲笑,再次被亲妈落井下石。
昝欢犹豫着是直接离开还是继续等在那儿时,便见赵斯昂抽出胳膊将踉跄两步与那女人拉开了些距离,那女人笑着上前,不知他又说了什么,便止了步。
正远远看着,手里的电话震了起来,昝欢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赵斯昂。
他在给自己打电话。
昝欢犹豫两秒,接起来喂了声,赵斯昂问她还有多久到,昝欢说了句马上,随后挂断电话朝前走去。
有人已经离开,只佘一个男人搂着个女人在跟赵斯昂说话,昝欢猜测是赵斯昂的保险客户,她打量了眼这会所的门脸,这地方消费肯定不低,她想赵斯昂为了业务还真下了血本。
赵斯昂捏着烟站在一旁,不知跟男人说了什么,那男人笑着搭上他肩膀推了一把,赵斯昂喝了酒,被推得趔趄了一下,那包裙女人忙上前去扶,赵斯昂却抬手挡开了对方伸来的纤纤玉手。
昝欢隔着几步的距离叫了声赵斯昂的名字,赵斯昂闻声朝她看过来,回头冲那男人说了句话,不知说了什么,男人扭脸朝她看了过来,两人又不知说了什么,赵斯昂冲男人挥了下手,随之抬步朝她走来。
车早就由会所的门童开到了门口,昝欢从他手里接过钥匙,没管他人,自行上了驾驶位。
赵斯昂将烟按在垃圾箱上熄灭,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来,说:“麻烦你跑一趟。”
他待人接物总是礼貌有加,这是回国见面后昝欢对他的印象,这会儿这礼貌却让昝欢觉得讽刺,她道:“知道麻烦还叫我,你大可不用这么麻烦。”
赵斯昂皱起眉,“什么意思?”
“你那些客户都有去处,你会没有?”昝欢将钥匙插进孔里,却没有发动车子,她扭头看向赵斯昂,眼里沾染戾气,“有美女相陪,却又打电话让我跑这一趟,是想我让表态吗?你大可不必多此一举,我们订婚前就说好的,互不干涉对方的工作,想来,这样的应酬也是你的工作吧?”
赵斯昂摘下眼镜,头疼假地捏了捏眉心,“应酬确实是我的工作之一,但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昝欢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远够不上解释那一步。”
“那你在发什么火呢?”赵斯昂虚眯着眼睨她,“难道是吃醋而不自知。”
“我又不喜欢你,我吃什么醋。”昝欢瞪着他道,“我只是觉得恶心。”
“别用你肮脏的思想来随意判定别人。”赵斯昂冷声道。
车内空间狭窄,冷凝的气氛仿佛要戳破车窗,昝欢觉得自己脑抽了才答应来接他,她解了安全带,抬手去拉车门,胳膊却被一只手抓住,“你要干嘛?”
“你自己叫代驾吧。”昝欢说。
“你在气什么呢?”赵斯昂扳过她的肩膀,“气我还是气你自己,抑或你觉得,我是又一个许徵。”
许徵的名字这个时候从赵斯昂嘴里蹦出来,无疑像在昝欢胸口划了一刀,刚刚的场景仿佛与那天在许徵公寓的场景重合,昝欢抓着车门的手微微发抖。
“你又不喜欢我,你怕什么?”赵斯昂又说。
“我没怕,我只是觉得……”
“觉得脏吗?”赵斯昂没等她说完,替她说了后面的话。
昝欢缄默不语,赵斯昂说中了。
“我的审美还不至于差到这么不挑。”赵斯昂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看向自己,“何况,我还有洁癖。”
昝欢:“……”
“你呢?”赵斯昂的拇指指腹上移,抚过她丰盈的下唇上,“许徵亲吻过这里吗?”
场面变得不受控制,昝欢下意识咬住被他指腹掠过的地方,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我被别的女人抱一下胳膊你都觉得脏,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行使一点未婚夫的权利?”赵斯昂说着突然凑近她,昝欢紧张地屏住呼吸,可鼻息尖仍有淡淡的酒味,直到下唇贴上一道温热,细细研磨吮/吸,似要将那道看不见的印记通通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