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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云归小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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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兵器刺耳,血色染上窗纸。
姚宛以为完了,都要闭上眼睛,却看见黑衣人一个一个像沙包一样飞了出来。
淡淡灯火中,戎椋扶着祁听月走出。
冷峻的侧颜是不同以往的肃然,冰泉色瞳孔散发出睥睨天下的傲然与凌厉。
好半天,姜姜“……这家伙可来的真及时,我们被追杀的时候连个尾巴都不见。”
姚宛从地上爬起来。衣服上马上脏污,还染着血,狼狈不堪。
老郭“掌柜的。”
姚宛神色平静“应该没事了,我们回去吧,我的钱不能丢。”
姜姜“钱钱钱,就知道钱。”
姚宛回到院子,地上的黑衣人已经全倒下,祁听月浅浅的抽泣声在黑色的夜幕中格外清晰。
祁听月看到他们“你们回来了。”
姜姜“你没事吧。”
“嗯,戎椋来的及时,我没事。”
姜姜“他去哪了?”
祁听月抬头。
姚宛看戎椋从她房间下来。对方也看到她。
戎椋“跑得挺快。”
姜姜“废话,不然就被砍死了。”
老郭“我们准备回来找祁听月,看到你——”
姚宛止住老郭的解释“都解决了?”
戎椋“跑了几个。”
姜姜“那他们是不是还会来?”
老郭“小声点,别惊动隔壁。”
姚宛视线转回凌乱的地面“先把这里处理一下。”
厨房后角算上之前的两个黑压压的一片都快堆满了。
清理完战场,戎椋关上门“出去说。”
姜姜忍不住了“祁听月到底是什么人。”
戎椋“路边捡的。”
“捡的时候你也看一眼行不行。”姜姜唧唧咋咋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郭“下午那个黑衣人还有客房的黄老板,加上刚才那一批应该都是冲她来的。”
“为什么一定是她。”
姜姜想到姚宛的分析“不然还有谁吗?脸毁成这样都还要叭叭的带她走,这是娶一个只为了传宗接代的妾?”
“说不定真的是喜欢呢。”戎椋回答得敷衍。
姚宛“男子会喜欢温柔的清纯娇艳的,却绝不会喜欢丑的。”
戎椋余光扫过姚宛“你倒是很懂男人。”
感觉氛围开始怪异,老郭连忙抓回话题“现在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到底该怎么办,这样放着不是事儿,而且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会不会有更大的麻烦?”
姜姜“还商量什么,戎椋,你快把祁听月带走,惹事精。姚宛,你说对不对。”
她走,有个人也会走。姚宛无比确信。
姚宛低头,对戎椋“行了,该做我会尽可能做,你看好她别乱来。”
姜姜看姚宛,差点被气得爆粗口。
戎椋不回应姚宛的示弱,转身去看祁听月。
“我看你真没救了。”姜姜也起身。
姚宛站着,老郭拍了拍她的肩膀“夜很深了去休息吧。”
回到房间。姚宛坐在床头,安静的不像话。只是眼前一直浮现刚才戎椋救祁听月的画面
过了很久,门开,戎椋拿着托盘,里面是药物。
径直走到床边,褪下她的衣物,左肩上面已经不怎么流血。但翻卷的皮肉和斑斑红痕还是触目惊心。
冰凉药物随着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肩头。
姚宛一直没有说话,贪婪地感受他偶尔的温柔。
她知道自己这样太贱太卑微,可是一想到有一天她再也看不到这个人,就觉得心好像被挖去了一块,那种疼痛让她宁愿忍受着不断腐蚀的自尊。
戎椋“睡吧。”
姚宛拉戎椋“陪我。”
戎椋摸了摸她的头发“害怕了?”
姚宛“你觉得呢。”
“之前我告诉过你不要和他多接触,现在怕可来不及了。”戎椋端起托盘,离开,没有半丝犹豫。
一夜过去。
厨房里的人被处理干净,那个黄老板消失不见。客栈也照常开门,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姜姜擦着桌子,浑身不舒服“听说昨晚戎椋去之后,那些人自尽了。”
姚宛“哦。”
“哦什么哦。”姜姜摔抹布“我忍很久了。”
姚宛“你忍什么。”
“你说我忍什么。”姜姜“摆明就是祁听月,你还把她留在这里,不是把我们这变成狼窝。”
“可我赶不走她。”姚宛声音很轻,有种妥协的平静。
“那你好歹问清楚她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人在对付她,有点准备也总好过现在的整天都担惊受怕的。”
姚宛“这口气,老郭教你的。”
姜姜“他是老好人,知道什么也不会说,而且和你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还不了解你的性格。”平时挺聪明的,碰到戎椋,纯纯脑残。
姚宛讨好一笑“行,我去问问,别担惊受怕,晚上睡不着可以找我。”
姜姜拿起抹布甩她“有多远滚多远。”
其实姚宛也打算再旁交侧击一番,虽然无可奈何,但也不能彻底摆烂,可还没有等到行动,就又有人找了上来。
姚宛刚洗好澡,不得不跑出去开门,居然是衙门那帮人。“张爷,怎么这么晚还在公干。”
“我也想知道,这大晚上的。”张爷看着也火气很大。
“到底怎么了?”姚宛小声“有大事?”
“大事算不上,有个大户丫鬟杀了自家主子偷东西跑了。”张爷“和县令沾点关系,非让兄弟们来查。”
姚宛眼珠一转“这大风天的冷了吧,我去热壶酒。喝完了再办事。”
“不了不了,查完这哥几个就回去休息了。”
姚宛看见姜姜探头。示意她把昨天地上乱七八糟的痕迹收起来。
“行行。”姚宛“那我去把蜡烛点上,这黑灯瞎火的。”
到了后院,姜姜和老郭等着了,姚宛引着他们“我这什么人都没有,客房也都空着。”
张爷“有没有得我们看,去,一间间搜过去。”
话音刚落,乌泱泱一群人涌入,粗暴翻找起来。
“这东西不错。”厨房,张爷拎起酒。
“给兄弟们喝了。”姚宛。
张爷“这什么。”
姚宛看挂着的牛肉“刚腌好的牛肉,您拿两块吧。”
“掌柜真是爽快人。”张爷笑得露齿,心满意足,草草看了眼出去。可走到台阶上,却有一片红。
“这里怎么会有血迹?”
姚宛心慌而淡定“一定是老郭图省事儿直接在水边剁肉,不好意思啊,等会儿就擦干净,我们这干净还是保障的。”
“掌柜的也注意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儿杀人越货呢。”
“这怎么敢呢,玩笑了玩笑了。”
几个衙役兜了一圈,也只是应付差事,拿着大包小包就准备走了。
这时,姚宛不小心歪了一下磕到楼梯口,巧也是巧,门正好吹开。祁听月呆呆站在门口。
所有人站住。姜姜和老郭同时屏住呼吸。
张爷“这个丫头没见过。”
“人手不够,新买的,叫二丫。”
祁听月“?”
“看着很有味啊。”张爷一笑,后面也笑作一团“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兄弟们觉得呢,在这种荒凉的地方会出现这样的美人。”
“是啊是啊。”
祁听月感受到他们放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恶意的目光,躲到姚宛身后。
姚宛“别怕,张爷跟你开玩笑的。”
“我可没开玩笑,这丫头我们可得带回去好好审一审。”
姚宛拿出一贯钱“这是我一远房亲戚,张爷看在我的面子上,要不算了吧,我保证她一定没有问题的。”
张爷没有客气,将钱收到袖子里。
“放心,常规没有问题的话绝不会为难,马上就放她出来,但现在可得带回去,不然就是我们的失职了。”
官府不比其他,姚宛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们把祁听月带走。
姜姜火气已经顶到了顶“让她躲起来就大咧咧的站在门口,什么毛病啊,别管她了,爱死不死。”
“我倒是想管,进了这衙门,要么掉一层皮,要么花大把的钱,否则别想好生出来。”
姜姜“我听他们说正在找一个杀了自家主人的丫鬟,不会真的是她吧?”
姚宛只觉得头疼“谁知道,我去县衙转转,不然有人会觉得我不尽心。”
老郭也不安“自己小心。”
姚宛“嗯。”
大半夜绕了几条街,虽然他们把祁听月带走了,但并没有立刻审讯,经过姚宛一番打点之后,将人安排在一个偏僻的牢房,说没事早上就能够出来。
万般不情愿,但为了万一,姚宛还是去见了县令,他的说法和衙役的一样,可是在回去的路上,姚宛却越想越不对劲。
什么杀了主家逃跑的丫鬟,根本没听说过。而且祁听月怎么看都不像个伺候人的。官门也来得太凑巧,昨晚他们刚出了事。
姜姜在门口张望着,见人回来忙跑上“怎么样。”
姚宛“我后悔了。”
姜姜被她这不着边的话说懵了。
姚宛“之前我也让老郭打探过周围有什么失踪的人,根本没消息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事,这几天桩桩件件就是在针对祁听月。包括刚才。”
“我就说,你还一再保她。”姜姜拍案而起“不如我再去翻翻她的包袱。”
“真要藏还轮得到你去翻。”姚宛“多事之秋,最近我们少出门,尤其是你。”
姜姜“就知道管我。”
暂时没主意能解决这事,姚宛只能先回房,但在上楼梯时,她却想起了上次祁听月那块金玉。
立刻进屋,到书案前回忆着样子,在纸上临摹。金边翠玉,凤凰花,内里还算顺畅,但最后的边角图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是凌波纹。”
耳边乍起一道声音,姚宛差点跳起,却被按住肩膀。
姚宛欲盖弥彰的撕掉了那张画。
戎椋看着她的动作,昏暗的烛光下,一身银白在黑夜里如月色笼罩,看不真切,只觉冰凉。
“宛宛,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为什么那么不听话?”
姚宛疑惑“你说什么。”
“这次将她带出来后我会离开客栈。”
“你,你是觉得是我故意让人把祁听月抓起来的?”姚宛震惊。他一回来什么也不问,就认为是她在做手脚?
“我才不会干这种劳民伤财又没意义的蠢事。”姚宛心口抽痛。
“这些不重要。”戎椋“她的事我会处理。”
他来处理?然后带她远走高飞?用这种方式来审判处罚她吗?
压抑住想要挽留,想要求他的冲动。
姚宛咬牙“记得把东西都带走。”
戎椋不以为意,拿过姚宛手里的图纸,毫无留恋地离开。
姚宛跌回椅子上,空气里到处残留着他的气息,还有几欲燃烧的愤怒委屈挣扎,但在这些情绪濒临失控的刹那又骤然熄灭,寥寥烟火只剩后悔。
不顾身上的伤,姚宛马上追出去,却什么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