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切初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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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温柔盛夏。
初一的周末总是很清闲。窗外不时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忽远忽近。天边懒懒地挂着几缕云彩，随风吹、往前走。蝉鸣声震，撕扯开宁静的生活，将炙热的气息传得更宽更远。
[童鹤]：哥，快看这个！
下面附了一个视频链接。
苏童鹤是苏淮的表妹，可惜身高只停留在一米五二，只到他的肩膀，总让人担心她再没法长高。苏童鹤小小的瓜子脸上留有淡淡的土印，因为才从乡下进城来，从前一直被阳光晒着。苏童鹤眉骨间点了一颗黑色小痣，她自己不喜欢，苏淮却觉得那是点睛之笔。
苏童鹤的爱好堪比六月的雨，时而狂风四起，时而淅淅沥沥，总没有定数。心血来潮时她喜欢捣鼓一些小众东西的，养鹦鹉养巴西红耳幼龟玩玩；织围巾送给哥哥；跟潮流写网文；买乱七八糟的化妆品美名曰想学化妆，将来当个化妆师…除此之外就只有刷b站这一个爱好。
她父母拿她没办法，就苏淮这个做哥哥的稍微能管住她。
秉承放养原则，苏淮觉得小孩学习好不好没关系，只要有喜欢的事情做，以后饿不死就成。因此在学习上苏淮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主动惹事。苏童鹤当然很喜欢这个哥哥，过剩的分享欲全丢到了苏淮身上。
苏淮指尖的笔又转了一圈，随即被他搁置在桌面上。少年手里握着母亲大人张清宴的手机，操作着退出微信页面，打开链接跳转b站。
链接对应一个配音片段，耳机里传出低沉干净又可爱的少年音。
“歪，你要来接我嘛？”
“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我也想你。来接我好不好?”
“真的好想你~”
这个配音片段最近爆火，b站随便一刷就是各位萝莉音正太音up的配音，再者就是软萌可爱的少女音或者少年音。
他都觉得好听，但没有被那些声音一箭穿心击中的感觉。
这回不同。苏淮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独特的版本。情绪到位语气低落，配音人还带了点哭腔，尾音钩子一样抓着人，搞得人心里痒痒地像有小猫在抓，同时难以避免地生出一丝怜悯情绪来。
苏淮从来不觉得自己属于声控，可事实证明此刻他已经深深被这样的声音吸引，持续播放视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
[双隐]：谁配的？还不错
[童鹤]：这个up已经退网了。不过我找了个代餐。哥你刷到过解秋言吗?是个网络唱见，声音干净，有时候很攻有时候超级可爱！但他从不透露自己的现实信息，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我真的强烈安利，他超级超级nice！！
[双隐]:好，我去搜搜。
苏淮回复完，在b站随手找了个解秋言的视频点击观看。
“长夜/照侧脸/远山青黛烟蒙蒙
洛阳/雨不见秋/斯人难相候…”
还真的一模一样！不过这位解秋言的声音更加稚嫩，听起来像个没断奶的小孩。苏淮楞了一下，回过神来时已经一键三连，并为解秋言设置了特别关注。
[双隐]：这哪里一样了?刚才那个声音挺攻的，好听。这个简直一小奶娃。
[童鹤]：嚯，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伪音！伪音懂不懂?你去看他别的视频，总有一个对味的。
[双隐]：OK.jpg
他快速浏览页面，发现解秋言业务蛮广，从配音到唱歌，连游戏也不放过。
还是恐怖游戏，有意思。
苏淮看了一段恐怖游戏实况。他没开弹幕，也就错过了满屏的高能提醒。不过每次吓到他的不是jump scare，而是主播解秋言的大喊大叫：
“卧槽尼玛走开啊！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啊shit！！！！别追我啊别追我！！！！”
噗，嘴还挺碎，可爱。
苏淮不得不承认，当这位解秋言压低嗓子、在游戏里带入性极强地躲柜子里说话时，音色果真像极了童鹤推给他那个配音视频里的cv的声音。找不到正主，也可以找个平替。
等等…好像不是平替?
那个配音视频才五万播放量，而解秋言…随便一个视频播放量就上二十万了。再看看粉丝数：25.4w
原来竟是位大佬！失敬失敬！
解秋言的声音似乎有控制人心的魔力。他能从稚嫩到成熟之间任意取值，调和平均，导出一个颇为复杂的声纹函数。
“叮咚——”
提示音响起，解秋言开启了直播。
苏淮看了看桌上的数学试卷，又看了看消息窗口“您的特别关注解秋言正在直播！”
小小的粉色字体在黑色页面上那样显眼，苏淮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进入直播间。
“欢迎[双隐]进入直播间！欢迎[我是你的小可爱]进入直播间！欢迎欢迎!”
刚进入直播间苏淮就听到解秋言压低嗓子念自己id的声音。他好像刚起床不久，或是长时间没喝水。压低嗓子后他给苏淮带来的“小奶娃”的印象便立刻改变了。
手臂酥酥麻麻的，心跳无故漏了半拍。
想来这位解秋言在现实生活中约莫是个笑容明媚，偶有郁闷时刻便化身成为清冷学神的特别之人。
苏淮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
蝉鸣声消失在耳畔，心脏实在太吵，鼓点越来越快，挣脱了控制和束缚，根本停不下来。
解秋言目前处于营业状态，他咳嗽几声，声音重新变得软糯起来，有点像正太音，却比正太音多了几分成熟。他说话的时候总喜欢拖个长长的尾音，偶尔来一把恶作剧，听起来就像说话时舌尖下含了一颗糖，总带了撒娇的语气。
“今天给大家直播打游戏，嗯……剑网三最近不想打，竞技场打累了。随便玩点其它的吧。我记得之前有个叫八分音符的声控游戏来着，昨天浅试了一把~蛮有意思的…”
解秋言一边说一边进游戏。
“这个游戏很简单，我们要用声音去操控小音符，让它跳让它跑之类的，有点像小时候玩的冰火人，但是声音操作版。欸它好黑啊哈哈哈好小一个，跟我家猫好像…”
“嗯？对，我家是养了只猫。叫什么名字？啊叫团团，因为它圆圆的毛绒绒的，手感很好，很好rua…stopstop，不说了，我们进游戏啦！”
小小的八分音符停在地面上。游戏的构成元素极为简单，黑色的色块便是地面。如果中间断开出现了白色，那就是陷阱，小音符必需跳过去。中途还会出现上下竖着飞的小怪物，地上可能有闪着寒光的尖刺。小怪和尖刺都不能碰，否则小音符死亡。
解秋言大喝一声，“欸↘↗团团走！”
小音符闻声而动。
八分音符迈着小短腿快速跑跳，偶尔因为解秋言忽然拔高的语调小跳起，可爱极了。
“团团，上天，上天，啊！跳跳跳！快快快跑过去！加速加速加速啊…”
解秋言一边玩一边跟观众解释，“呃我也不太懂规则，感觉叫的声调越高它好像就跳得越高。啊，我不是话痨真不是。我必须要不停说话他才能一直走啊不然就停了不信你们看——停了吧我出声它才继续走…啊！！！！！！”
又一声惨叫，苏淮扬起嘴角，不自觉带了一抹笑。
一个失误，“上天”的指令下迟了一步，小八分音符没能跳起，堪堪卡在“悬崖”边上。解秋言无奈，却不愿轻易放弃，他尝试操纵着小音符重新跳回地面上。
“上天上天上天上天我叫你上天啊团团上天!不行了我要没气了但是我又不能停我停了它就掉下去了还没掉下去我不行了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下去吧你对不起团团走好团团再见…”
话音刚落，解秋言深吸一口气，大声喘息。可怜的小八分音符失去声音支撑，就这么顺着白色崖边掉了下去。
“这什么破游戏，不玩了，真是没意思。”
“你们不知道我说这么多话好累的!我高冷帝王攻的人设都崩了真是。”
听他的语气，感觉这人该是撅了嘴，正在气头上，面带忿忿不平之意。
很可爱。
解秋言狠话放完，又开了一局。这局他吸取上回的经验没再跟弹幕互动，全程高度警惕注意着小音符，这才好不容易闯到后面的关卡，还解锁了小怪兽。
可惜解秋言没有半点对付小怪兽的经验，音符蹦出去的刹那直接跟小怪兽迎面抱在了一起。
Game over.
弹幕哈哈哈笑作一团。
“言言你好可爱啊哈哈哈哈，上天上天上天！！！上天是什么鬼?”
“团团：养人类真麻烦”
“言言你看看身后，团团会不会在背后冰冷地凝望着你?”
“团团表示，人类，你在叽叽哇哇什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猫告诉你，打猎不是这样打的！人，笨！猫，聪明！”
解秋言清了清嗓子，“你们别说，刚刚团团真的过来了，从客厅一路小跑过来的，现在她在我脚下拱来拱去，肯定是因为她扰乱了我注意力我才输的！团团好小气啊，不就叫她几声，至于嘛…”
“行了不多说了，我看看啊，已经到十点半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大家来捧场！谢谢谢谢!明天有新歌哦~大家记得看微博预告~”
最后解秋言还刻意压低声音，攻气十足地留了一句：“我要挽回一下我的形象，咳咳，大↘家↘晚↗安↗”
解秋言下播已经超过半小时，直播间还有人闹腾着，弹幕飞速闪过:
“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好爱你!”
“我直接嗨老婆！”
“不是吧我要疯了怎么会有这么又可爱又攻气的人啊啊啊啊啊理想男友呜呜呜老公给我吧唧一口!”
“万人血书下次下播要麦吻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疯了!!!!!”
落后于时代的网盲苏淮专注地看着弹幕，跟着傻乐半天，终于想起微博预告的事。
微博是什么玩意儿？听起来像是app的名字。
苏淮打开手机应用火速下载，迫不及待地关注解秋言，顺手设置为特别关注，再改了给他的备注，设置为阿言。
做完这一切，苏淮开始扒拉他的微博动态。解秋言微博置顶是很长的一段自我介绍，包括活跃平台，后援群，官方□□号(不加好友)，不接线下，不要询问关于现实世界的任何信息，问就是性别为猫猫，年龄三岁......
苏淮一脸茫然，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再往下滑了滑他才看到那条预告:
明晚十二点~网易云新歌首发~不见不散~
新歌啊。苏淮靠在椅背上，脑海里解秋言的声音一直3D环绕着。
好喜欢他的声音，能够轻易被带入歌曲里，就像他们在脑海里一起漫步。多么浪漫，多么私密。
苏淮这么想，点开聊天框库库给解秋言发送微博私信:
[双隐]:啊啊啊啊阿言你声音好好听!
[双隐]:真的好喜欢啊!你是吃可爱长大的吗!
......
一个没忍住，他已经发了很多乱七八糟不像他风格的东西过去。回过神来觉得不适合时，消息已经没法撤回了。
苏淮一阵头痛，索性退出私信页面，继续考古解秋言的微博。
这一考古就考了近两个月，他发现了很多好玩的东西。
解秋言以前特别喜欢跟粉丝分享日常：
去海边玩，穿着蓝色运动鞋在沙滩上踩的脚印；朋友送的生日礼物是一个轮子的平衡车；团团的美照；随手拍的麦克风和键盘鼠标，好像是卧室，墙上挂着明信片，像文艺小青年居住的屋子；还有在猫咖遇见的各种小奶猫，以及不经意间露出的，笔直修长的手指。
看得出他是一个用心认真生活的人。
同时也有不好的回忆:
“真的无语，14岁怎么了，我就天生这个声音，父母生的父母给的，没有伪音啊伪音伤嗓子。什么不符合科学，去他的科学……”
一看日期，是14年的动态。
微博动态还附了一张5sing音乐评论区的截图。
苏淮放大图片看了又看，有点心疼。
“这是伪音吧，好虚伪。。。谁14岁声音还这么幼态啊?不符合自然科学吧?”
网友不堪入目的评论刺入苏淮眼帘。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解秋言不愿意透露现实世界的信息了。
没有谁希望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也没人喜欢被人嚼舌根，被互联网消费。
本来就是自娱自乐、圈地自萌地唱唱歌配配音，偏偏有网友以伤害他人为乐，怀揣恶意闯入他人的美好愿景。
太过分了。
“今天主持面试没过，好难过啊，面试官说我声音很奇怪，有吗……”
“初中的时候跟班上的同学关系很差，哎其实现在想起也没什么啦。”
……
一卷名为解秋言的画在苏淮面前一点点展开，露出完美皮囊下早起的喜怒悲欢。
那些微博动态已是年代久远，解秋言的粉丝量还没有现在多，微博评论和赞都不超过二十个。
这一路走来，只花了短短四年，他已经成为b站25w粉的唱见了。微博要少一点，微博粉丝只有4.3w。
苏淮在每个评论区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记。他有时候评论一个“加油”，有时候则评论一句“好棒”。
更多的时候，苏淮只是默默重温了一遍他不知道的，没有参与过的、解秋言那些鲜为人知的从前。
甜的，酸的，苦的；
开心，难过，愤怒……
网线另一端的解秋言正一点一点变成彩色，一步一步走进他心里。
像是喝了毒药，脑子里的画面每一帧每一帧，都只跟这个人有关。
苏淮连续看了很久，他揉了揉眼睛，长叹一口气。
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变得好奇怪，好像单方面把解秋言当成了朋友。
一个光鲜亮丽的，明星一样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切初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