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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周维桢听完介绍,半天没缓过来,转头看到张居庭坐在一旁扣手机,面前压着一张纸。
      她抽出那页纸,看到上面是两人大学毕业后见面的那一段。

      “怎么样?”
      张居庭放下手机,问她。

      周维桢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如实说:“比我想象中的有意思,我起初还以为会是恋爱甜剧,没想会这么哀伤。”

      张居庭挑眉:“恋爱甜剧?”

      周维桢点头,看起来有些无力:“张导和我说,男女主角终成眷属,再也不分开了......”

      这话谁听了不当成合家欢的甜甜的电影?

      张居庭一时失语,心里越发尊敬张志世,决定回去后把这个人加在合作黑名单上,让经纪人视情况不合作。

      周维桢继续说:“钟楚微这个角色看戏份是不多,但次次都在关键时刻出现,情绪的变化、态度的转变,如何能演出来呢?”

      不跟男女主比角色深度,钟楚微称得上有血有肉。
      对一个没有表演经验的人来讲,钟楚微是个好角色,也是个坏角色。
      角色好在有延伸,给出演员自己发挥的余地,能把够尝试把角色演活,让她从千篇一律的配角里脱颖而出。
      角色坏在有延伸,新人不知道怎么下手。

      她这会是真的生出兴趣来,不再是刚才洋洋洒洒的态度。

      张居庭既然为她说了话,这会儿也不介意继续点拨她:“表演有三大艺术流派,简单来说就是通过系统学习和自我代入完成表演。你现在的情况,只能想办法把自己代入到角色里。”
      他说的简洁明了:“代入也分为两种,第一种是你自发的成为角色,相信这个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做到我就是角色,角色就是我。但这种方法很难,非常吃天赋。第二种是替换角色,将对戏的角色替换成能够接受的对象,真实的与这个对象进行表演。这个方法会稍微简单,尤其对有过类似经历的人。”

      周维桢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代入、真实的表演......”

      剧本前期,钟楚微见到宋瓷满是心酸,见到乌鄯则是惆怅和失意,对话时也是充满遗憾的感慨偏多。

      她放下手里的纸,想象自己已经大学毕业,事业有成。
      面前再见的,是初恋情人。

      周维桢一下子头皮发麻,无可避免地陷入失望。

      她回忆台词:“好久不见!”

      张居庭愣了下,反应迅速,立刻接上她的对话。
      “嗯,五年没见,你还是和当初一样。”

      周维桢摩挲手里纸张,语气微顿:“一样吗?不太对哦,我变了不少。”
      她靠在椅子上,假装面前有餐桌和菜肴,伸手指着其中一个盘子:“从前最喜欢的牛排,现在是一点都不想沾,在外国反而最想念家乡菜,要不是你说你订好位置,我肯定请你去私房菜馆吃炒菜。”

      张居庭笑容僵在脸上,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拒绝,但还是挣扎着想要挽回。
      “下次再去吃炒菜,我带你在这多换几家尝尝味道,总能找到你喜欢的。”
      他掏出一张毛边的纸:“你看给我写的信,我这些年遇到困难就拿出来看看,随身携带,现在都能倒背如流了!”

      周维桢没了笑容,这一刻不禁想到,如果是容辞没了家庭,容辞的未婚妻来找她,容辞的未婚妻这么好!她还有什么脸继续拉着对方不放!
      全然忘了两人已经分手的实时,把自己代入剧本中去了。
      她感觉脸在发烧:“乌鄯!”

      张居庭不解的看着稍微失态的她。

      周维桢长叹一声,深感羞耻。
      “这封信,是宋瓷来找我后我才写给你的。”她看着窗外:“当年聚会过后,宋瓷来找我说——你不能这样堕落下去,她想把你从泥坑里拽出来,但是却拉不住你。”
      “于是来找我,希望我能看在恋人的关系上帮帮你。”

      张居庭满脸震惊,细看也有释然和庆幸,眼角无意识上扬,看的周维桢心里酸涩。

      “你现在知道了,还准备继续和我在一起吗?”

      张居庭抿唇,攥紧手里信奉,然后松开放到桌子上。
      “抱歉,我可能要违约了。”

      他站起来,鞠了一躬:“谢谢。”
      然后赶忙从餐厅离开。

      两人对戏结束了。
      但周维桢还沉浸在容辞不爱我了的悲伤中。

      她呆呆地坐着,然后一拍扶手,意志坚定地说:“不行,我要抢回来!”

      这句话成功逗笑在场几人。
      宋皖烟一挑眉,乐不可支地接嘴:“这可由不得你,乌鄯从人到心都是我的!”

      张居庭伸手拍拍她肩膀,像是在哄小孩子:“好了好了,已经结束了,你现在怎么样?”

      周维桢从情绪中挣脱出来,看看周围立刻红了面颊,嗫嚅不能言,最后崩溃地用双手捂住脸庞,假装自己是只鹌鹑。

      两人重新坐回位子上,桌面上是曾导重新上的甜点。

      曾准沉思片刻,在桌子上敲两下,吸引众人注意力:“你是第一次表演,能冷静的思考角色性格,大胆跟居庭对戏,都是优点。但是表演很生疏,你是把乌鄯代入到现实生活中去,这个转换过程非常明显,不自然。演员最好的表演是下意识的反应,要人在戏里,而不是想象表演。”

      周维桢端正坐姿,仔细地听大导演的意见。
      虽然很可能面试失败,但这种机会本身就很有意思,这一次就纠正了她演戏很容易的想法。

      曾准见她听得进去批评,也放缓语气:“不过,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很不错,也很有天赋。回去后,这个角色你再好好琢磨琢磨,正视开拍还有半个月,到时你还是这种表现的话,就只能被我踢出组。”

      戚程工清楚自己老朋友的性格,不管是谁,都要先压一下,然后再给颗甜枣。
      这姑娘的天赋母庸置疑,能速度找到定位调动自己的情绪,最需要经验的小动作用真实的反应就行,简直是老天的亲女儿,角色量身定制。

      周维桢万万没想到,最后还能峰回路转,心里惊喜,不禁带上笑容,极为真诚地道谢:“谢谢曾导,我会努力吃透剧本,接下来会找老师好好学习段时间。”

      曾准喝了口热茶,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接下来半个月能把现在的部分拍完,留出时间让小姑娘自己提高,自带老师总比让他一点一点纠正方便。
      他指着旁边陪坐的刘志世:“片酬你和小刘去谈,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他提,我们再派人商量。”

      周维桢没把导演的客气话当真。
      新人演员只有被人挑拣的份,自己筹码不够,就是争取片酬有能有多少?
      “我相信您会给我开出合理的数字。”

      曾导举杯。

      刘志世就站起身,带着周维桢从房间出来,漫步朝二楼走去。
      “恭喜,你很适合这个角色,现场视镜很棒!”

      刘志世的态度依旧,甚至还不如刚刚谄媚,充分展示出打工人完成任务后的丧。
      “曾导说的话你别在意,他只有真的准备和对方合作时,才会挑挑毛病,而且越看重就越严厉,片场上不管是谁都少不了挨骂。”

      周维桢能参与电影得到角色有一半功劳要归功于对方,心里是万分感激,听到他这么说,认同地说:“曾导是对作品负责的人,所以才能拍出那么多经典。”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太常见,她能认出来也不觉得委屈,仍然感谢曾准愿意给机会。

      刘志世满意的点头,到门口停住脚步。
      他的神色变得严肃:“你是新人,出演曾导电影的角色,片酬上不会很高,我想你已经有所猜测了。”

      周维桢和曾导在屋子里的话定了基调。
      对方不和她直说就是要在刘志世这里做一个缓冲。

      “嗯,我知道。”周维桢点头:“只是我没有经纪人,这些事情还要麻烦你和我家人谈,片酬——”
      她失笑:“我听到你说十万时已经心动,这是我第一次自己赚到钱,我觉得这个数目不少了。”

      刘志世哈哈大笑,也是松了口气:“放心放心,咱们剧组还是很有钱的,不会有克扣演员片酬的情况。嗯,我跟你透个底,曾导之前开到二十二万,你这边能到手的要少一点,二十万差不多。”

      周维桢不觉得这个数字小,心里对演员的片酬有些咋舌。
      她本来就不是重视金钱的人,周家父母和继母都没去过她的吃穿用度。
      小时候周维桢还经常跟着去贫困县,看看真正贫穷的人家是什么样,跟着孩子一起吃馒头和蛋花汤,跟着父母践行日行一善。

      周家的日行一善是个很有意思的传统。
      这个善并不是非要救人捐钱,只要是生活中的善意,举手之劳也可以。
      曾经连续半个月,她只是把自家楼下草坪上的饮料瓶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周父周母赞美这样的善意,认为向善也可以积少成多,长年累月的积累会让自己孩子成为真正正直宽容的善人。

      周维桢没有任何意见,痛快接受。

      刘志世不用浪费口舌,也觉得和爽快人打交道舒服,更愿意和她聊上两句:“电影这行,不管什么片子,投资总是有个极限,演员片酬多了,电影拍摄就用的少。你想想,这样的电影成功的概率有多大?捞钱还是挣钱,对这个圈子可没什么差别!”

      圈子里从来都有鄙视链存在。
      最高等级的是跟文化沾边的演员,能被外界的称呼为艺术家,不论有钱没钱、红不红,地位是一等一的高,其中大多都不屑和现在的流量一起出镜,生怕脏了羽毛。
      次一点是电影演员,核心落在演员上面,自由程度较高,但这个圈子凭实力说话,个人实力背后实力都行,但一样不沾的就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会被降级。
      然后是电视剧演员,原先还称呼演员,现在叫流量更贴切。这个领域常青树不多,维持一年一换三年一轮的传统,观众们爱的疯狂爬墙飞速,永远都是下一个更香。
      再往下看还有,大批大批的偶像拿着号码牌,朝电视剧伸手。
      偶像下面也还有,不入流的团体一茬接一茬,鱼龙混杂,干什么的都有。

      刘志世说挣钱捞钱。
      小演员为了生存挣钱,履历上劣迹斑斑,难道导演会体贴?
      影帝影后下海捞钱,吃香难看,多年积累毁于一旦,导演冲奖也不会再找这些人。

      娱乐圈又被称为名利场,说的已经很直白,这圈子捞钱是简单事,难的是求名,最难的是既求名又求利。

      刘志世待在娱乐圈就是觉得有趣,他最喜欢自由自在地在池子里,看其他鱼为了鱼饵斗的你死我活,体会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美妙。
      不然早就进电视台继承母业,成为掐着这群鱼脖子的渔夫。

      他友善地问:“你需要我推荐老师吗?经纪公司经纪人呢?”

      周维桢卡壳,愕然中带着感激,推辞:“谢谢刘导,我其实没准备当明星,这次只是想尝试一下,未来还准备进高校当老师。”
      她笑容依旧:“教表演的老师也不用麻烦,我家对门是刘闳聆刘老师,如果不求拜师只求指点,老师应该不会拒绝我。”

      刘宏聆,帝国唯一一个拿到自由联盟紫金山勋章的导演,是帝国娱乐圈活着的天花板。

      刘宏聆的母亲徐教授是滁州大学美院教授,当年她到燕大进行学术访问,一眼看中周博士,邀请人来滁州大学任职。
      周博士熬成周教授的期间时常去徐家拜访,和刘宏聆也是熟人。
      刘宏聆常年在外拍摄,家里独居的老母就拜托给周教授夫妇,两家比平常邻居关系要好。

      周教授夫妇先后离世,徐教授也在前年去世。
      刘宏聆当时得了自由联盟电影界、也是世界电影界最高荣誉——紫金山勋章,正是为国争光的时候,徐教授坚决不许人打电话给儿子,看着电视满足地阖上双目。
      刘导回家后,看到母亲的遗体情绪失控,一度住进重症监护室。

      这两年他就在家里呆着,当了滁州大学的特聘教授,深居简出少有消息。

      刘志世一个哆嗦,咳嗽两声清清喉咙:“有刘老师指点,这是最好不过!”
      这条件,你不进娱乐圈不觉得暴殄天物吗!

      周维桢不觉得,她很淡定地点点头,向对方保证:“我会仔细学的,你放心,到时候一定让曾导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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