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魔法少女的日常》听月姚

8、第 8 章

　　如同彩色照片慢慢褪色成黑白，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来到了多年前的孟家别墅。

　　刚装修过没多久的样子，一切都是崭新的，却带着一点点年代感。

　　从落地窗看去，身穿白色长裙的优雅女士正坐入驾驶位，偶一抬头露出的半张侧脸娴静美丽。

　　我瞥了她一眼，心念意转之间，人已经来到了一条昏暗且空无一人的街巷深处。

　　正要开动车辆的曾新瑶似有所感地回头望了一眼家中，客厅中空无一人，她怔怔回过神，面色凝重地踩下油门。

　　——

　　走出巷口，闪着霓虹的“瀚宇网吧”几个字映入眼帘，我用□□骗过老板，径直走到最里头，几个中二期的男生正围坐成一片，带着青春期的肆无忌惮，大声争辩着，所谈不过游戏而已。

　　我拨开外圈的几个人，他们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刺头儿点的直接不客气地开问：“阿姨你谁啊？”

　　坐在中心的，是瘦伶伶干净净与网吧脏乱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的少年孟珲。

　　他穿着崭新的校服，刚抽条的竹子一般，转过头来看她的目光中同样带着疑惑。

　　我伸手把不知被谁放在犄角旮旯的手机扔给少年孟珲。

　　他条件反射性地接在怀里。

　　“看看。”我靠着电脑桌，盯着他。

　　孟珲莫名其妙，但却听话，乖乖打开手机，显示屏上冒出来一串未接来电。

　　手机恰巧又响起，他很吃惊，拿着手机忙跑出去接电话。

　　我跟在他身后，来到那条僻静的巷子里，孟珲防备地看了我一眼，到底没有走开，接起了电话。

　　手机那边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失真：“小珲？还没回家？你在哪？”

　　“我……”孟珲纠结一会儿，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我在网吧和同学在一起，对不起妈妈，我说谎让你担心了。”

　　“没事，”那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安静了许久后才响起女子温柔的声音，“宝贝，早点回家吧，妈妈爱你。”

　　“嗯。”孟珲答应着挂了电话，跑向网吧拿书包。

　　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孟珲顿下脚步，很有礼貌地道：“谢谢你姐姐。”

　　“叫阿姨。”我抱着手臂。

　　孟珲把双眼笑成月牙：“姐姐你叫什么？你是妈妈的朋友吗？”

　　我伸手拧了拧他的脸颊：“我姓刘，是你的朋友。快去吧。”

　　孟珲只以为我在和他开玩笑，朝我笑：“那我走啦，姐姐下次见。”

　　看着他打车离开，我双手叠搭在生着红锈的水管上，很想抽一根并不存在的烟，以衬托我此时的心情。

　　彻底改变了无关的历史，回到原本的时空一定会引发大混乱的，就在这里度过余生吧。

　　我走出巷口，想了想，又揣着手回到巷子里，方才还空无一物的废弃窗台上，此刻却摆着一张刚刚被撕下来的白纸，上面的黑色字迹尚且油墨未干。

　　“不会吧？”我念叨了一句。

　　这是我出任务的习惯，任务完成后，如果情况有变，会以这种方式给自己提醒补救。

　　边拿纸，我边自言自语：“这能有什么意外？”

　　等看完纸上的话，我猛然抬起头，低骂了一声，穿梭过空间，来到孟珲母亲曾新瑶出事的那个十字路口。

　　天地色变，路人畏惧地看着乌黑蔓延的天空，用衣服遮挡着飞沙走石，但却不过是徒劳而已。

　　他们纷纷躲进街两边的店铺中。

　　到这种路人都察觉不对的情况，怪物的魔力可想而知。

　　乌黑的天空下，是一团漆黑浓重的魔法力量形成的怪物，比我之前见过的所有都要强大，我生无可恋地说：“1级。原来你才是世界毁灭的原因。”

　　说完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靠，我只有2级，这怎么打？”

　　量级的差距是鸿沟天堑，低等级的人来也只是白送命，自魔法协会有史以来从未有过1级怪物或是魔法少女的记载，难道这是人类注定的末日？

　　“帮帮我！”

　　远处传来一道女声，我看着正在奋力和怪物抵抗的曾新瑶，因为纸条上的提示没有太过惊讶。

　　孟珲的母亲也是魔法少女协会的一员。

　　甚至她的实力非常强横，至少比现在战力倒退的我要强。

　　我来到她身边，曾新瑶说着：“我已经下了障眼法，其他人看不见我们，不过动静这么大，之后会被政府机构发觉异常也不一定……”

　　她匆匆看我一眼，却像是看见什么眼熟的人一般，张了张嘴，道：“你……”

　　我变身挥舞着鞭子，这点战斗力连锦上添花都做不到。

　　曾新瑶突然一笑，秋水一样的瞳眸中含上了水意：“我知道了，既然命运如此安排，我只能坦然接受了。”

　　我不懂她在说什么，眼前只有这只终结世界的罪魁祸首。即便是死，我也不能退缩，我很了解我的使命。

　　僵持不下，我们越来越虚弱，怪物浓云凝聚，像是在无声嘶吼，我和曾新瑶同时被掀翻在地，我手上蛛网状的伤口重新开裂，密密麻麻延伸开去。

　　体内的魔法力量飞速流逝，看着同样奄奄一息的曾新瑶，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曾新瑶并不是因为去接孟珲在路上出的车祸，她也是在履行魔法少女的使命时殒命的。

　　所以，即便有我的提醒，在这个时空中的孟珲，也不会拥有幸福的家庭。

　　那他还是要自杀啊。

　　我微弱地叹气，感叹想做件好事实在不容易。

　　“尤瑛，”耳边传来曾新瑶的声音，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认识我，她朝我笑的温柔，“我没记错，你有2级的魔法潜力对吧？”

　　“好汉不提当年勇。”我说。

　　“对不起，世界，还有我的儿子，都要拜托给你了。”曾新瑶说着，握住了我的手。

　　和她指尖相触的那一刻，澎湃的魔力朝我涌来，随之一起的，还有血脉相融的熟悉感。

　　再站起身来的时候，我体会到了从前那种强大的、可以为我所用的力量，甚至比以往更易精妙掌控。

　　我本以为此生都不会有希望突破的潜力等级，以为要再过几百年或许才会出现的1级魔法少女，没想到却在今天都实现了。

　　曾新瑶奄奄一息，只睁着眼看我，等待着结果。

　　我深吸一口气，耀眼的粉色光芒如同云霞一样映满大地，冲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