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拉》黑兔

5、幽冥宫

　　幽冥宫地处地底世界的极寒地带，到处环绕着雾气，是个终年被冰雪包围着的地方。
　　乌苏拉穿着厚厚的貂皮大衣，斜躺在暖暖的用天鹅绒铺成的大床上，床的另一头已经快要痊愈的阿嬷懒懒地蜷缩着。
　　听到了地冥熟悉的脚步声，乌苏拉还是选择了假寐。说不清为什么，每次看到地冥心里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又完全说不上。这些天，地冥不曾逼迫自己为他进行什么预言，也许是认为没有必要吧。
　　乌苏拉胡思乱想完毕，地冥还是站在她面前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在那种强烈的视线下她已经有点装不下去了。
　　“你怕我？”冷冷的声音带着一点嘲讽的味道。
　　知道已经被识破，乌苏拉索性睁大了眼睛：“我可以离开了吗？反正我对你也没有用处。”
　　“不可以。”不容置疑的口气。
　　“为什么？”乌苏拉不满地坐直身体。
　　“不为我所用，也不能为其他人所用！”说完，转身离去，薄薄的纱衣在寒风中翩翩起舞。
　　不能理解的怒气来得无缘无故，即使是见惯人生百态的乌苏拉也觉得莫名其妙。她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小少女。

　　“天界和人界知道我在地界，地界的形势反而会腹背受敌吧！”一身雪白天鹅绒装的乌苏拉静坐在壁炉旁，怀里紧紧抱着阿嬷，自言自语道。
　　在幽冥宫的日子，可以说得上惬意。不用每天为了生计奔波，也不用担心要避开家族的追杀，更不用担心那些沉重的责任……但是，外面那残酷的战争实况却源源不断地闯入乌苏拉的大脑。
　　“啊！”乌苏拉猛地从床上坐起，汗水从额头缓缓地流下。看着窗外一片洁白的世界，很难想象梦中那座用鲜血染红的城市。虽然不能预知到地冥的未来，但是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却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地冥回来了吗？”乌苏拉焦急地问向站在一旁的地幽，地幽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我要去见他。”乌苏拉说着就快步向外走，地幽一把拦住她焦急地说道：“你不要去，哥哥他受了很重的伤，他现在不能保护你!”
　　“地冥他受了伤？地界的长老想要除掉我是不是？”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悲伤。
　　“你，你怎么会知道呢？你不是不能看到自己的命运吗？”地幽吃惊得有点结巴了。
　　“我看不到，是猜的。”乌苏拉无力地坐回了床上：“我能看到地界在刚刚发生的那场战争中损失惨重……”
　　地幽拽着衣角，犹犹豫豫地问道：“其实一开始就很想问你，为什么你不能看到我哥的未来，却能看到我的呢？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你的身上也留着王者之血？”
　　乌苏拉吃惊地抬头看着地幽：“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恩，没什么的。”地幽想了想还是开口继续说道：“地界的王并不是世袭的，而是由拥有王者气息的人来担任。拥有这种气息的人不仅具有高超的灵力而且有天然而成的王者风范，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令地界的各种魔鬼蛇神甘心臣服。但是这样的人却并不是每代都有，所以如果在老王去世又没有那样天生拥有王者气息的新王，那么新任的王就必须吃掉老王的尸首以获得力量。但如果一代中出现了两个拥有王者气息的人，那么强者就必须要吃掉弱者……”触及到乌苏拉吃惊的眼神，地幽继续说道：“只有保持力量的高度统一，才有资格成为地界的王。而你，自从来到地界，好像王者气息越来越重了……”
　　“所以呢？”一双紫目透出淡淡的光，刚才那种震惊已经完全不见了。
　　“所以，所以我怀疑就是有这样的羁绊，所以你才看不到我哥的未来……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个人界的人类会有地界的王者气息？”
　　乌苏拉垂下头，淡淡道：“抚养我的婆婆，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来自地界，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地幽点点头，想来也不排除这个可能。看到乌苏拉悲伤的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匆匆客套几句就离开了。
　　乌苏拉一直躺到晚上都无法入睡，她的命运仿佛那空中断了线的风筝，正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孩子，醒醒，醒醒！”乌苏拉被一个金发碧眼的人叫醒。抬眼，那个人正温和地看着自己。
　　“风神？！”吃惊天界的人居然明目张胆地跑到了地界来。
　　“没错，我就是风。”风温和地笑着，害怕吓到乌苏拉又忙说道：“孩子，不用担心，我并没有恶意。”
　　警惕地看着面前笑得一脸温和的天神：“你是来抓我回天界的吗？”
　　“为何这样问？”
　　“因为我看不出战况如此激烈的情况下你冒险深入敌军还有其他原因。”
　　风捂嘴轻笑：“看来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呢！总是对周围的人怀着深深的敌意。”
　　“你……认识我的前世……”不是疑问，淡淡地说出心中的答案。
　　“果然还是一样聪明啊，乌苏拉。”退去笑容，风有些无奈地继续说道：“你一个从未踏足地宫的人界生灵为何会有地界王者气息，你难道一点都没想过吗？”
　　抬头看着一本正经的男人，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因为婆婆吗？她是地界的生灵。”
　　“你以为任何地界生灵都可以携带地界最宝贵的王者之气吗？”见乌苏拉迷惑的样子风摇摇头：“是因为你身上流着地冥的血！”
　　此话一出，乌苏拉只觉五雷轰顶，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地冥曾经给他的心上人输过血，可惜那个女子无法承受那样强大的魔力。”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床上娇笑的女孩：“那就是你的前世，地冥唯一深爱的女子！”
　　什么前世，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恋！听着风继续讲述自己前世和地冥的点点滴滴，乌苏拉只觉一阵无力，轻声打断风：“请不要再说了。”抬起头，大大的紫眼睛充满不解，“我没有那些记忆，现在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处吗？我和那个数百年前的女孩根本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片刻安静后，风才缓缓开口：“有用。”
　　“何用？”
　　“只是想让你清楚现在的处境，你已经成为地冥应该杀又不能杀的敌人。”
　　惊恐地抬起头：“难道他能看到我的前世？”
　　哂笑：“难道他会不认得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吗？要知道，即使换了容貌，他也不会忘记几百年一直深埋心中的爱情。”
　　“可是……那样很不公平，我并不记得他……所以严格来讲，我并不是他的爱人。”
　　风没有答话，若有所思。
　　“你为何特地跑来告诉我这些？”再次抬头，紫目中又变回那往日的冰冷，“你同情我？”
　　风只笑不语，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同情还是同病相怜。
　　“作为一个先知者很不幸，作为一个决定所有人生死的先知者更不幸。”轻轻地，风缓缓飘去，“乌苏拉，我很庆幸有人比我更不幸。”
　　不幸吗？我曾几何时有过幸运吗？是那根本就毫无痕迹的爱情，还是那永远冰冷的童年？
　　淡淡看向风离去的方向，乌苏拉轻轻抚顺长及膝盖的黑发，深紫色的眼眸冷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会哭，不会笑，不会伤心，也不会有任何高兴的情感。这就是乌苏拉迄今14年的人生，没有人去教她那些复杂的情感，她的整个世界就像一座大冰库，不仅冻住了自己，也冰封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