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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第一百三十章:当窗应未眠 ...

  •   那月光之下,玉楼但见得那忘怀脚步不停,在那房屋之上腾转挪跃,动作迅疾,玉楼虽自幼长在山林之中,自诩行动轻巧灵便,却也不及这忘怀动作轻盈矫健,甚至有几次还险些将人跟丢,可若是勉力跟随,却也是跟得上,但不知为何,玉楼便是强迫自己加快速度跟上,也始终只能与其相距十五步之遥,实在是叫玉楼心中奇怪。

      这月亮湾虽说是见明城旁的一个小镇,却也有一座小城这般大,两个人走了约有一刻钟,离先前马赫的客店已远,回头遥望,却显得有些如梦似幻,并不真实。

      是夜寒冷,滴水成冰,街道之上的人却热情不减,因着是杨神节的缘故,众人祭祀完镇中湾旁的那颗不死胡杨之后,便全都涌到了大街之上,一片欢声笑语,子时已过,却也兴致高昂,而那镇中因着毗邻见明城,故而对镇中那些汉人面孔并不稀奇,又加上节庆氛围,戴上面具或面上涂抹油彩装扮更是寻常,是以那忘怀同玉楼前后脚下了房屋,混进人群之中时也并不显眼,只是这胡人好客热情,又是欢喜节日,道旁之人见玉楼貌美,又是生面孔,便只管将手中糕饼美酒举起馈赠,倒是将玉楼的路挡了一挡,玉楼冷着一张脸侧身躲避,急忙追上忘怀,却不曾想那人竟比泥鳅还要灵活,转眼便没进人群消失不见了。

      玉楼心中一急,便急忙拨开人群朝忘怀所行之地走去,可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各种戏法变换或欢呼雀跃之声不绝,玉楼一时之间竟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反倒被人流簇拥着,不知道挤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玉楼肩上伤口刚好不久,稍一挤压便觉作痛,便立时转到一旁去,靠了墙去歇息,待到疼痛渐缓,这才扶着墙走出人群去,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行到僻静地方了一,那里确实有些奇怪,立了约有两个人高的石墙,石墙顶上还有铁蒺藜固定其上,只一条小小的路口可以通行。

      玉楼心中好奇,张眼去看,那路口左右遥遥站了两个持械的卫士,只是神情萎靡,似乎有些困倦,见得玉楼来了,左边那个先是张嘴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玉楼不会胡语,但从两个人的动作神情看,应当是在呼喝赶人。

      玉楼有些不解,目光在这两个卫士之间转了转,却见这两个卫士之后有一条石板铺就的窄路,约莫五步宽,路上左右每隔三步便有一个灯杆,悬灯其上,那灯火亮着,将小路照亮,直直延伸到两人身后的一个小土坡之上,而那黑暗的土坡之上,但见得有一棵极为粗壮的树伸长了枝丫向天空探去,玉楼借着那月光一瞧,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已被挤到这不死胡杨旁边。

      那两个卫士见玉楼动也不动,只是站在那里张目看着,不曾有任何逾矩之举,便以为玉楼也是那些外头来往的商人游客,只是对这不死胡杨好奇,伸头去看,也就不再有所表示,又变做方才一副懒散的模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玉楼先前已远远瞧过那不死胡杨,如今离得近些再看,就更觉得自然奇妙,她虽然生长在西南茂林之中,见惯了参天古木,可现下这干旱苦寒的西北之地竟也能长出这高俊的树木,不死不倒,便更叫人称奇。

      玉楼的目光又越过那棵树木,却见得小土坡之后有水光粼粼,又思及先前切斯卡和顾年雪所言,心中便知道,那土坡之后大抵便是那月亮湾。据切斯卡与顾年雪所言,这月亮湾春夏季水涨便如圆月,秋冬水退便似弯钩,玉楼心中不免好奇,又加之左右无事,况且先前将忘怀跟丢了,她便也歇了找人的心思,便左右四望,打算找个高处好去瞧瞧那月亮湾秋冬之际的风光景色。

      于是她沿着那路而行走了几步,正行到一处僻静处,瞧见有一处大屋,心道:“虽然不是很高,但也能瞧个大概。”于是将身一跃,几步折跃跳上屋顶,果见得一派风光无限,心中不由暗赞了一声好。

      但见得那胡杨树高耸入天,如云蔽月,但枝丫之上并无树叶,点点月光如银子一般洒泄下来,那胡杨树伸出的树枝便好似一双双摊开了指缝的手,由得那光落洒到水面上,那水面上有浮冰起伏,叫那光一照,更是银白一团,剔透晶莹。

      玉楼瞧了一眼,见那月亮湾竟真如弯弯一钩月般,心中更是赞叹自然造化的神奇之处,她看罢风景,正欲从房顶下去,动作之间,却忽的瞧见一点黑影从那树后跃了出来,这黑影动作敏捷迅速,数息之间便从那胡杨树的地方朝镇上的位置冲了过来。

      玉楼举目望去,起先以为那是一只宿在树旁的兽类,不知是什么缘故受了惊吓,这才奔逃出来,可待那黑影离得近了,玉楼赫然发现那竟是一个人。

      那人速度极快,不过数十息便从那胡杨树奔到方才那两个卫士所看护的道旁,那条道上左右两边灯火通明,可因着这缘故,其余地方只能借着月光去看,并不能轻易瞧清,况且那黑影又穿着暗黑色的衣衫,更是让人难以察觉。

      玉楼坐在那高屋上头却是瞧得清清楚楚,但听得簌簌两声,那黑影便从手中掷出两块石头来,只是那准头并不甚好,一颗打中了灯笼,另一颗却是打中了灯柱,可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那两个卫士吃了一惊,同时转身去看那发出声响的地方,而就在这一瞬,那黑影竟好似游鱼入水一般,将尾巴一甩,便从两个无知无觉的卫士背后绕了过去,没进了墙外的黑影里,不叫两个卫士有半点察觉。

      玉楼暗叹一声这人的轻身功夫,于是又居高临下去细看,却见那黑影竟往自己脚下这栋高屋下头走来,而那房屋交错之间,总有月光滑进窄巷街道之中,玉楼目光锐利,一眼便瞧见那黑影手中执了一物,再一细看,就见那黑影行到月光之下,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也叫玉楼瞧清了来人是谁。

      但见那黑影疾步穿过街巷,玉楼便也行在房屋之上,跟随其后,这西北一地气候干燥,并不似南边铺瓦,玉楼行走其上倒也不用担心发出声响。只是一片地方屋子联排纵横,修建紧密,待到那黑影往左一转,玉楼再追上去时已没了那人的踪影。

      玉楼脚步轻挪,自那房顶上翩然落下,站在黑暗之中,借着那微弱月光仔细去看,忽听耳后风声飒然,玉楼心中暗道不妙,急忙转身,自腰后抽出长鞭要打,但那巷道窄小,又兼之来人动作迅速,只听得嘿嘿一声笑,玉楼手中的长鞭缠住什么东西,还来不及拉动,便猛地叫人擒住,压在墙面上,一时间巷中寂静无声,只能隐约听得大道之上的歌舞声响。

      玉楼叫那人擒住压在墙上,声音又冰又冷道:“你放开我!”那人笑了一声,身子往后微退,稍稍松开玉楼,这才叫人一下子看清,这人面上戴着个露出獠牙的恶鬼面具,面具上只在眼和口处开了孔,借由那微弱月光,也只能瞧清这人有一双蓝幽幽的眼眸,再要细看,便又隐进黑暗里消失不见了。

      “我还以为是哪个轻浮浪子跟着我要做坏事,原来是姐姐,怎么是你?打扮做这幅样子,跟着我做什么?”忘怀说话的声音依旧是有些发闷,难辨雌雄,可言语之间也带着些笑意,并无恶意,反倒突然伸手将玉楼面上那两绺假胡子扯了下来。

      玉楼眯了眯眼阻止不及,将那鞭子一扯,忘怀便慢条斯理将玉楼的鞭子从“浪荡客”的剑鞘上解了下来。

      但听玉楼道:“我该问你,你跟着我做什么?”

      忘怀从喉间发出一声笑:“姐姐,怎么变做是我跟着你了?恶人先告状可不是什么好事。”

      玉楼冷哼一声:“从浩江城,到葛家村,然后到定昆城,再是现在,怎么我去哪里,你就跟着我到哪里?不是你跟着我,难道还是我跟着你吗?”

      忘怀勾了勾唇道:“这我反倒要问你了,你从浩江城,到葛家村,然后到定昆城,再是现在,怎么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浩江城那次你就跟着我,怎么今天到了这里,你还是来跟着我?”

      那忘怀顿了一顿,微微一笑道:“你跟了我很久不是吗?从镇子西面,一直跟到这里。”

      玉楼冷冷看了她一眼,意识到什么一般道:“你早就知道我跟着你——”

      忘怀道:“你该问的是,我怎么会不知道?”忘怀瞧了她一眼,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我还想问,姐姐这么追着我,这月上柳梢头,姐姐是虽未同我约在黄昏后,但我们也算是‘不约而同’了?”

      玉楼面色冷凝,似乎觉得她的话并没有什么意思。

      忘怀见她这样,干笑一下,啧了一声道:“好吧好吧!真没意思。”她嘀咕道,“还是你喝醉酒了有意思。”

      那最后一句话声音有些小,玉楼竟没能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忘怀却是摊摊手道:“不,不,没什么。”说完又是嘻嘻哈哈一声道,“好啦,姐姐,接下来我要去做坏事了,你可别跟着我啦。”

      说完将身一转,便立时要跑,而玉楼早防备着这家伙,那忘怀刚一错步,她便马上伸手要去抓忘怀的面具。

      忘怀见她出手毫不迟疑,又是嬉笑一声道:“姐姐,我不是说了吗?我这面具,只有我喜欢且也喜欢我的人才能摘下,我是挺喜欢姐姐你的,可姐姐你瞧着也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又何必硬要瞧我的真面目?”

      说罢将手一错,左右挥拍,便将玉楼的手挡开来。

      却不料月光之下,玉楼勾唇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忘怀心中咯噔一声,像是意识到什么,急忙缩手要躲,却不想玉楼竟双手齐上,一把便扣住了忘怀的右手,想要死死抓牢,但只来得及松松一握,只能察觉到那忘怀被皮手套盖住的腕子上似乎戴了什么东西,可尚未来得及反应,那忘怀出手更快,左手又推玉楼肩膀,玉楼当即将忘怀右手一松,便又牢牢抓住了忘怀的左手。

      接着反手便从腰后抽出匕首,就要顶在忘怀颈子上。

      但听铛的一声,忘怀举起浪荡客,用剑鞘挡了这一下,双方僵持之间,忘怀却是抢先出脚,便要借力将玉楼绊倒,同时将手一送一推,玉楼便被迫松手,撞在那墙上。

      那忘怀长呼一口气道:“好险好险,差点就要死在姐姐手下了。”

      玉楼粗粗喘了口气,目光冰冷道:“跟了我这么久,几次三番,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你到底……要做什么?是何居心?”

      忘怀见她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目光凛凛,极为警惕防备,却是无奈一笑,委屈道:“姐姐好凶。”然后眼睛一转又道:“其实姐姐何必担心?我绝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玉楼皱眉道。

      “只不过是恰好顺路罢了,你真的不必要如此担心,总之我不会做对姐姐你不利的事情就对了。”忘怀抱剑在胸,若有所思道,“但是如果姐姐硬要我回答,那就是为了……”

      玉楼冷声道:“为了什么?”

      忘怀伸手一指:“为了姐姐吧。”她言谈间嬉笑轻浮,好不正经。

      玉楼冷哼一声道:“你这舌头真该拔了去,说不出好话,还留着要做什么?”

      忘怀叫她一吓,将嘴一捂,然后又笑嘻嘻道:“就算说不出好话,也不能轻易拔了去,这舌头除了说话,还要留着吃美味佳肴呢,可不能拔了。”而后话音刚落,忘怀神色忽然一凛,还不待玉楼说话,她便忽的动作起来,玉楼只觉得耳畔风声掠过,手上腕子一紧,晃眼就被扯进更深处的巷子里。

      玉楼尚自不解,伸手就要去推忘怀,却听她语气严肃正经,低低嘘了一声:“别动,有人来了!”玉楼与忘怀俱立在暗处,玉楼心想,她们两个又没什么首尾,做什么偷偷摸摸的?现下反倒更瞧着不清不楚,只是忘怀刚一说完就听得有脚步声来,却见那巷道明亮处走出两个人来,一高一矮,一壮一老。

      两个人说的都是胡语,玉楼并不能听懂,但一见来人,她目光一震,便借着月光细看过去,侧耳去听。

      忘怀见她神色紧张,似乎颇为在意,带着笑意问道:“你识得这两个人?”

      玉楼睨她一眼:“个子高的那个识得。”

      走在前头的高个子人手里提着一柄刀,刀柄鎏金,眼神好似虎豹,这个人玉楼当然认得。

      正是今日进镇时在镇口盘问的佳麦尔。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当窗应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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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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