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法则》天水星

6、心动的真空

　　那段醉醺醺的时光是如何开始的，已经无从查证了。
　　早上，我怀着和以往不同的心情，踏入我已经踏入过许多许多次的教室。但，今天的教室，有些许不同。
　　一进教室，我快速地往讲台边瞥了一眼，便迅速坐回座位。
　　今天，的确是不同。
　　“喂，今天帮我买个面包呗！”顾嘉年转头对秦缘说。
　　“为什么要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秦缘不乐意的说。
　　顾嘉年指了指黑板，说，“今天广播站有事啊！”
　　“咋的？你有事我就帮你买呀？”秦缘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说道，“不买。自己买去！”
　　“你叫她帮你买。”秦缘拍拍我，对我说，“顾嘉年有事叫你帮忙。”
　　我顿了顿，抬头问道：“什么事？”
　　“帮我买个面包撒，我要去广播站。”顾嘉年一如既往。
　　“哦。”
　　“去小卖部买，买中间那个货架上那个带香肠的，”顾嘉年顿了顿，“再带一瓶饮料。”末了，他又加了一句“谢谢”。
　　“哦好。”我接过他的饭卡，放进抽屉里。
　　“你怎么这么多要求？”秦缘佯装生气。
　　“记得到时候放我桌上。”顾嘉年没搭理她，继续说道。
　　“行。”我拉长声音回答道。
　　“你怎么答应得怎么爽快？”
　　“帮个忙而已啦，有什么关系，”我又说道，“又不会掉块肉……如果真的掉块肉，我还得谢谢他帮我减肥呢。”
　　“啊这………………………”
　　秦缘：无语jpg.
　　黑板上写着几个大字：
　　请全体广播站成员中午12点半到广播站集合。
　　顾嘉年是广播站的？
　　那他是今天值班吗？
　　“诶，不会你们每次值班都要这么早去吧。”
　　“就只有今天。以后我值班就不用这么早了。”顾嘉年笑着说。
　　“为什么啊？”
　　“因为我牛。”顾嘉年挑了挑眉，说完便自顾自笑起来。
　　呵……吹吧就。我白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他。
　　语文孙老师让我们翻开书读课文。我打开崭新的语文书，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再翻三四页，映入眼帘的是一首豪迈的诗———
　　《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朗朗读书声充斥整个班级。
　　语文课，真真就是天堂哇！
　　我爱语文，不容反对。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是啊，曾记否。
　　曾记否，我们的快乐童年？
　　曾记否，我们的开端和高潮？
　　曾记否，最好的青春。
　　我一边在书上飞快地记着笔记，一边胡思乱想了起来。
　　就这么一心二用，很快便迎来了下课时间。
　　我看看文具袋里躺着的一张课程表，下一节是物理课。
　　哦，物理啊。
　　我这种没啥理科头脑的人是会选文的吧。学理科，就是断头台，就是送命。
　　所以，这节课，老子要睡觉。
　　谁也别拦着我。
　　学理是不可能学理的。
　　于是我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一节课。
　　我抱着“我必选文”的心态度过了接下来的化学和生物。
　　除了万恶的数学，一上午的理科课，简直是……………
　　爽翻天！
　　不是睡睡觉，就是涂涂画画，要么就是看看小说，岂不美哉？
　　中午很快就到来了。
　　一听到下课铃声响起，我迅速冲出教室。
　　今天，可是有任务在身呢。
　　我跑进名叫“根号二”的小卖部，里面已经是人满为患。
　　我挤进最中间的那个货架，眼睛慌乱地寻找着面包。
　　叮！
　　锁定目标！
　　我飞快地拿起面包，挤到队伍里，等待漫长的排队。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我终于走出了又热又闷的小卖部。
　　小卖部面积不大，再加上九月天气闷热，这待在小卖部的时间简直难熬哇。
　　小卖部都用数学名字？
　　我听到我内心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快速走上四楼，看见教室的我像是半夜赶路的人看到了曙光，我急忙走进教室，把东西往顾嘉年桌上一放就坐回自己的座位。
　　为啥子教室在四楼啊。
　　好累……………………
　　正当我打开水杯，打算喝口水喘喘气儿时，“叮咚”一声，广播响起来了。
　　“今天是旅游组广播。”
　　我顿地一愣，手上打开杯盖的动作停下来。
　　“下面播送一则通知——请高一报名了街舞社的同学今天下午五点半到风雨球场集合，请勿缺席，请勿迟到。”
　　接下来就是播送一贯要分享的励志小故事。
　　广播一直播着，而后面播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窗外的声声蝉鸣，飘香的桂花，走廊上的嬉闹声，无一不模糊一片，化作“滋滋”响声，成为听不清楚的画外音。我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一大块真空徐徐落下，溅得杯中的一捧水面起了圈圈涟漪。
　　原来…………顾嘉年看上去这么散漫的一个人，广播起来这么正经。
　　原来…………哪怕只是他的广播，都能让我为之一愣。
　　原来…………这一片空白会溅起水花点点。
　　裙子和头发被吹得周展开，像突然散落的随意的白描手稿，丝丝缕缕地盖过所有声音，嘴边的，心里的，紧要的，不相干的，合乎情理的，曲意逢迎的，庞大到填满整个定格画面的喧嚣。
　　我感觉很多断断续续的字词在闹嚷嚷地翻涌起来，泛滥着。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午休铃声把我从遥远的思绪里拉回现实。
　　顾嘉年踩着铃声回到教室。
　　“喏，面包在你桌上。”我轻描淡写地指了指他的桌子。
　　“看见了。”顾嘉年说完，便和王承裕一起走向最后一排。他们在空调前面摆了两排椅子，一排四个。
　　睡个觉都要四个椅子，人家腿长就是不一样啊———
　　我无奈地摇摇头，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要搞些什么名堂。
　　顾嘉年打开空调，快速地按几下，把空调调到17度制冷。
　　赫然出现在显示屏上的17度，着实把我惊呆了。
　　这这这天气又不是很热，现在是九月份耶，本来就20几度的天气………还开17度空调？
　　顾嘉年把空调叶片往下打，出风口对着他们即将躺下的位置。
　　What are you弄啥嘞？
　　顾嘉年和王承裕两人并排躺下，完全不顾我们一群人惊讶又像是看智障一般的眼神。
　　“我要试试我在17度底下能不能不冷。”顾嘉年如是说，“记得监督我哈。”
　　“你神经吧。”我们笑成一团。
　　过了约莫十五分钟，我趴在桌上，就是睡不着。
　　真就奇了怪了，难道我上午把觉睡饱了？
　　也许是闲得慌，我站起来，打算看看那两个家伙。
　　真的看着都冷…………………
　　啧。
　　我从最后一排的桌子上扯下王承裕的外套，随手“丢”在他们身上。
　　抬眼看了看正在吹着股股冷风的空调，我轻按几下按钮，把空调调到了开了跟没开一样的温度———27度。
　　这样看着就舒服多了……
　　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工作，我迷迷瞪瞪地闭上眼睛。
　　…………………………
　　半梦半醒地，我睁开眼睛，回头看了看钟。
　　嗯，还有五分钟下午休。
　　我懵懵的整个人向左转，看向最后一排的俩人。
　　嚯！还真的睡着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看空调，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依旧是轻手轻脚的，我把空调调回到17度，把叶片打下来，像一开始一样对着他们吹。
　　这是在照顾他们属于男人的自尊心。我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
　　估计是因为温度骤降，空调发出“呜呜”一声，吵醒了睡着的两人。
　　“蛤？”顾嘉年一脸惊讶，“我中途没醒？”
　　“感觉也不是很冷哦，就一开始有点子冷。”顾嘉年得意地说。
　　不冷个鬼！
　　我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17度不冷死你俩？
　　即使是带着万分嫌弃的唏嘘，我的心像一开始落入一大片真空的水一样，荡漾开来。
　　这件在我眼里是“母性光辉”的事，在当时却被误解。
　　九月金秋，窗外的树摇摇摆摆，落叶在风中飘荡，像无家可归的游子。
　　萧瑟秋风刮起，吹散了树叶，亦吹散了我的思绪。
　　秋日，也胜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