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你的窗前经过》云山隔海

4、第 4 章

　　（九）
　　第二天，封榭很早就起了床，拿着放在桌上的钥匙出了门，去外面买了一次性牙刷牙膏，还有热腾腾的早餐回去。
　　昨天晚上，他把余轩逸家的摆设都看了一遍。
　　卧室的书架上放着一些奖杯和奖状，都是和文学有关的，电视柜上面放着几本杂志，他随手翻了翻，每一本都有一个同样的作者，占据着封面最大的板块，名字叫做“西洲”。
　　封榭以前投稿的笔名叫“南风”。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封榭轻手轻脚洗漱完，路过电视柜时，又瞥了一眼他昨晚熬夜看了几篇文章的杂志，伸手敲响卧室的门，“轩逸，起床了。”
　　里面没有反应，他又敲了几下，才听到里面传来起床掀被子、下床穿拖鞋、拖拖拉拉走过来开门的声音。
　　“放假呢，起这么早干嘛？”余轩逸一脸起床气，头发凌乱，睡衣领口都歪了，露出一截锁骨，毫无意识地倚着门打哈欠。
　　封榭咳了一声移开目光，“我买了早餐，你出来吃吧。”
　　他和余轩逸只谈了三个月的恋爱，当时余轩逸还差几个月满十八，他们在一起时也只是牵手拥抱，在无人的地方接吻，在路口分别时依依不舍地说几句情话。
　　他给余轩逸留下的印记都藏在校服底下，隐秘又霸道地宣誓着他的主权。
　　封榭喝着皮蛋瘦肉粥，有点食不知味，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赶紧倒了杯冷水灌下，等余轩逸收拾好坐在他对面时，他已经换上了一本正经的表情，“今天有场交流活动，我要去给高中生讲课，你要来看吗？”
　　余轩逸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包子，似乎在试探软不软，垂着眼口是心非地说：“无聊，我都毕业了。”
　　封榭很了解他的口不对心，继续循循善诱：“你还这么年轻，混到高中生里面都不违和，就当去给我捧个场，完了我请你吃饭作为回报好吗？”
　　余轩逸勉强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去呗。”
　　封榭替他剥了一颗鸡蛋，伸到他嘴边：“感谢余哥给我面子。”
　　余轩逸忍不住笑了一声，就着他的手把鸡蛋吃了，舌尖故意时不时碰到他的手指，留下濡湿的温度，弄得封榭几次想缩回手。
　　封榭没有开车过来，趁着时间还早，他们决定坐公交过去。
　　余轩逸坐在窗边，封榭坐在他旁边，他把耳机分了一半递给旁边的人，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目光看着窗外，耳朵却有点红。
　　封榭笑着接过了。
　　到了目的地，他们被主办方一起请到学校里，封榭先去和他的同事做课前准备，余轩逸独自在教学楼里晃荡。
　　现在是暑假，学校里除了参加活动的学生老师没有别人，教室里空荡荡，桌子摆的很整齐，椅子倒扣在桌上，除了高三的教室，因为他们的桌上已经被书本资料堆满了，即使没有人也显得很拥挤。
　　余轩逸走到高二五班的教室，停下了脚步，这里的门是开着的，椅子被放下来，一看就是等会要举办活动的地方。
　　他高二时也是在五班，教室里的装修和他的学校不一样，桌椅的颜色也不同，唯一的相似之处只有被挂在门口“高二五班”这四个字。
　　他正发着呆回忆往事，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叽叽喳喳地走了过来，看到他都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讨论声：
　　“哇靠，这帅哥谁？老师？不像。是哪个班的吗？”
　　“是我们学校的吗？我怎么没印象。”
　　余轩逸长得年轻，又穿着休闲的卫衣和运动裤，看起来和这帮高中生差不多大，他们自然以为他也是学生。
　　少年们都很自来熟，围过来问他是谁，余轩逸这么多年已经锻炼出了能在陌生人面前维持淡定表皮的功夫，更何况是一群孩子，他冷静回答：“我是老师的特邀嘉宾，来旁听的。”
　　少年们很兴奋，簇拥着他在教室坐下，他选了教室最后的座位，没过多久，少年们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因为又进来了一位帅哥，这位帅哥是他们这个班的老师。
　　封榭一眼看到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余轩逸，对方一手支着额头，笑看着他，他若无其事地走上讲台，简单介绍过后，开始了生动有趣的讲课。
　　余轩逸看着讲台上的封榭，恍惚中像是回到了封榭当助教的日子，那时他也是坐在最后一排，脸颊边是窗外吹进来的微风，眼前是年轻帅气的老师，那时他藏着一颗暗恋的心，因为那人每一次不经意扫过来的眼神而悸动。
　　他低下头，给讲台上的老师发消息，联系方式是他借着还衣服的名义加回来的。
　　【老师，你的扣子没扣好，害我上课集中不了】
　　放在讲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某位老师低头扫了一眼，若无其事地抬起一只手，把最上面的扣子扣好了，若隐若现的喉结完全被挡住，他讲课的节奏一点没被打断。
　　坐在下面的学生有人发出低声惊呼：“妈的单手扣扣子，好帅啊！”
　　余轩逸手里转着手机，轻轻磨了磨牙，过了半天，好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忽然坐直了身体，像个认真听讲的学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封榭。
　　跟封榭一起的几位老师也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开小差的余轩逸，见他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正襟危坐起来。
　　他们在一旁窃窃私语：
　　“最后一排那个是谁？也是学生吗？”
　　“不是，他是封老师的家属。”
　　“啊？家属怎么能带进来？”
　　“封老师说他家属是在报社工作的，对我们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可以帮忙做个宣传，我们就答应了。”
　　课很快到了尾声，封榭说了结束语，有大胆的学生想要他留个联系方式，再一起合个影。
　　封榭穿着白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不笑的时候金框眼镜后面的目光有点疏离。下了课，他就像是结束工作一般，带着点多年当老师的凌厉气势，“合影可以，但是我家属不许我乱加人，所以不好意思了，我胆小，不敢惹他生气。”
　　同学们哄堂大笑，没想到看起来有点严肃的年轻老师居然是个妻管严，他们兴冲冲地跑上去和封榭合影，余轩逸站在外围，抱着手臂看，忽然有同学对他招手：“嘉宾哥哥，你也来啊！”
　　他被拉到最前面，和封榭站在一起，拍照的是封榭的同事，同学们喊完“茄子”之后，余轩逸也扬起嘴角笑了。

　　（十）
　　余轩逸在封榭和他同事说话的时候去了趟厕所，洗手的时候封榭走了进来，也没进隔间，就站在他身后，和镜子里的他对视。
　　余轩逸转过身，背靠在洗手台上，双手往后撑着，挑眉问：“怎么？”
　　封榭凑近，一手撑在洗手台，把余轩逸笼罩在自己阴影之下，另一只手解开第一颗扣子，露出喉结，随着说话滚动，“今天玩得开心吗？”他刚刚可看到余轩逸和几个小孩窃窃私语，开小差开得很欢。
　　余轩逸看着面前人的喉结，忍住扑上去咬一口的冲动，“还行吧，封老师。”
　　他后面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仰头看着封榭，以后者的角度来看，他脖颈修长，皮肤白皙，锁骨的凹陷处在松松垮垮的卫衣下显露无遗。
　　他们都知道自己最吸引对方的部位是哪里。
　　余轩逸还沾着水的手指抓住封榭的衣领，正要凑过去咬他的喉结，已经被他先一步抵在镜子上，嘴唇被吻住，对方的力道有点重，像是许久不曾吃肉的猛兽终于抓到猎物，迫不及待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余轩逸攥着封榭衣领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他的胸前是同样炙热的体温，身后是镜子冰冷坚硬的触感，整个人处在冰火两重天，在封榭不小心一口咬重之后，他嘴里没忍住溢出一丝呻吟，顿时愣住了。他的脸烫得厉害，挣扎着要推开面前的人，反而被越抱越紧。
　　这时，被锁住的厕所大门忽然被敲响，封榭的同事在外面，见门打不开，纳闷地推了几下，声音隔着铁门传进来，有几分失真：“这门怎么锁了，里面有人吗？有的话开开门！”
　　余轩逸挣扎的动作加剧，被封榭游刃有余地控制住。
　　封榭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滑到了他大腿上，声音有点低哑地威胁：“别动。”
　　余轩逸听着外面人的脚步声走远，才被封榭慢慢放开，抬手擦了擦嘴角，从洗手台上跳下来，戏谑着对封榭说：“多年不见，老师的脸皮更厚了。”
　　封榭摸了摸余轩逸的脸，指尖下的肌肤比自己烫好几个度，不由笑道：“你倒是一点没变。”不管多害羞都要保持嘴硬。
　　余轩逸表面上很淡定，其实都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他用冷水冲了把脸，把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整理好，发现自己的脖子红了一片，他的衣领太低，根本挡不住，不由得幽怨地瞪了封榭一眼。
　　封榭已经整理好了，又恢复成严肃禁欲的模样，被揪乱的头发都被拨回原样，他在镜子里看到余轩逸幽怨的目光，脱下自己的外套，替他穿好，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下了楼，封榭的同事们等在下面，见余轩逸穿着封榭的外套，联想了一下封榭口中的“家属”，纷纷移开目光，顿觉没眼看，果然外貌好的人都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