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吃什么？》春日山海

5、第 5 章

　　坐上车谷枝就给方小米拨了语音，回家的路偏僻，她一个人多少还是有点心里发慌。

　　方小米一接通语音电话就明白了，前两年她还没买车，有时候晚上回村也会给谷枝打语音壮胆，这法子两个人经常用。

　　前两年谷枝老加班，晚上村里也没有公交车了，只好打车，可一直打车也不划算，就买了辆小小的电瓶车，早上骑着去地铁站，停到地铁站边上的停车场里，再搭地铁去公司，回来又跟方小米或者梁霄打着语音电话骑回家。

　　后来工作走上正轨了，加班就很少了，就算有点什么事情，按时下班，到家里再开电脑忙一会儿也行，每天公交倒地铁，麻烦是麻烦点，不过好在省钱。

　　高中毕业的时候小姐妹三个人一起去驾校报了名，一个暑假的工夫三个人就都顺利拿到了证，结果到了现在谷枝都没摸过几回车。

　　方小米早就劝谷枝去买辆四个轮子的，也用不着买多贵的，买一辆便宜点的，当个代步车正正好，反正她如今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可她想来想去最后也没买，觉得这笔钱还是没有必要。

　　“你回来这么晚，给我打个电话让我过来接你不好的啊，你还打车，这么晚打车不安全的知不知道。”方小米一边埋怨一边下床穿衣服，跟爸妈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往村口过去。

　　站在村口的公交站，一边等一边和谷枝聊天，谷枝小的时候爬树下水的，头发还短，跟个假小子一样，可长大了之后倒是长出来一副好欺负的样子来。虽然并不是小白兔，可方小米就是觉得她容易被人欺负。

　　谷枝远远看见公交站台上站了个熟悉的人影，就让司机师傅停了车，下车跟方小米一起往回走。

　　“你那个朋友也不知道把你送送回来，不知道你住得偏啊。”方小米到了现在才开口吐槽，“梁霄还说他人好，好什么好，屁。”

　　一开口就把两个人都骂了，谷枝也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于是赶紧掏掏口袋，把最后一颗橘子硬糖塞进她嘴里：“不要生气了。”

　　嘴巴里含着一颗甜蜜蜜的糖，再有气也发不出来了，方小米也只好闭嘴不说这件事情了，然后开口提出了自己要求：“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谷枝想了想家里都有些什么东西，“还有几条年糕，炒年糕好不好？”

　　“不要。”方小米翻个白眼，“家里天天吃年糕，到你这里你还给我吃年糕，我都要变成年糕脑袋了。”

　　方小米毕业之后在大城市打拼，工作压力特别大，有一回连着通宵了两个晚上，第三天早上才从公司出来，坐在路边小店里吃馄饨的时候，哭到不行，吃完馄饨，一边哭一边打辞职申请，然后就辞职回来了，继承了家里的年糕作坊和小卖部。

　　天气一冷起来就要开始打年糕，继承了年糕作坊的方小米最不缺的就是年糕。

　　“那你要不要吃水饺？或者小馄饨也有。”前段时间趁着周末，谷枝去买了肉，买了水饺皮小馄饨皮，花了半天的时间包了许多，现在还有不少冻在冰箱里。

　　“小馄饨吧，少煮一点，晚上不要吃那么多。”

　　于是两个人一起回了谷枝家里，谷枝上楼换了一身舒服的旧衣服才下楼进了厨房，方小米已经提前在灶上烧了水，还去院子里揪了两根谷枝唯一能种活的小葱回来。

　　从冰箱里拿出前段时间包好的小馄饨，谷枝想着放三十个，一人十五个，结果说了要少吃点的方小米又嫌弃她放太少，大手一挥下了一大锅。

　　碗里放上紫菜、虾皮、葱花、猪油，再放些调味料，最后放上一小块冻在冰箱里的鸡汤，小馄饨皮薄馅少，煮得久了皮就烂了，等碗里的料放好了，小馄饨也好了，连着汤盛到碗里。

　　这法子还是跟老谷学的，谷枝喜欢吃白切鸡，所以老谷时常买了鸡做，每次都会留下一些鸡汤，扔掉又浪费，老谷就等汤冷了撇去鸡油，然后把鸡汤倒进冰格里冻起来，冻硬了攒到保鲜盒里，煮面、煮小馄饨的时候拿上一两块。

　　把鸡肉和鸡汤统统吃到肚子里，绝不浪费，这是老谷的原则。

　　两个人一边吃馄饨一边看剧，时不时吐槽两句弱智剧情，方小米还拍了两个人的照片发到群里，梁霄大晚上的有人陪，美滋滋过夜生活，她们两个没有男人也一样美滋滋过夜生活。

　　梁霄慢悠悠发来一条语音：“我的夜生活是男色的色，你们那充其量是色香味的色。”一句话把方小米这个母胎单身气到发誓，今年过年前必须找到男人享受一下男色。

　　等夜生活结束，梁霄已经懒得挪窝了，从一楼餐桌边爬楼梯到二楼的卧室就花掉了所有的力气，还能记得拿出手机给家里说一声就已经很不错了。

　　第二天是周末，两个人都没有设闹钟，一起睡了个舒服的懒觉，早午饭由谷枝掌勺，两个人准备简单煮碗面，方小米提出想要往里面放几棵小青菜，谷枝叹了口气才说：“家里没有。”

　　冰箱里没有青菜，地里倒是有大把的青菜，不过地是别人家的地，青菜也是别人家的青菜。老谷当年在院子里也是预留了地方可以种菜种树的，可现在里面都长草了，谷枝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惜她种什么死什么，唯一能从她手里活下来的之后那一小片葱，还是某次买菜的时候老板送了几根葱，她就顺手把根埋土了了，虽说比较瘦弱，但好歹是活下来了，足可见它的生命力顽强。

　　既然没有青菜，那就不要放了，谷枝觉得没有青菜，她也一样可以把这碗面烧得很好吃，可方小米倒是跟小青菜杠上了，让谷枝等一等，换了鞋就一路冲回了自己家，从自家小菜园里拔了几棵，又从小卖部拿了两瓶牛奶回来。

　　等方小米一手拿着一把还带着泥的小青菜，一手拿着两瓶牛奶回来的时候，谷枝的面已经下锅了，把小青菜洗洗干净丢进锅里烫熟就能出锅。

　　吃完了面，两个人收拾干净厨房就手挽着手去了方家的小卖部看店，等吃完了晚饭，谷枝才慢悠悠踩着月色回家睡觉。

　　这几乎是两个人从小到大的日常，休息天两个小姑娘就一起坐在小卖部里，一边看店一边写作业，作业写完了就拿点东西吃吃，等到傍晚了，老谷就过来接谷枝回家吃饭，路上老谷会说些自己白天遇到的趣事，谷枝则会吐槽今天的题目有多难，她和方小米两个人两个脑袋都想不出答案，只好空着。

　　悠闲的礼拜六过去，又是悠闲的礼拜天，外公一大早跑去菜场买了鸭子，卤了整整一个上午，一个电话过来让谷枝一起去吃，于是谷枝乐颠颠地蹭了一顿午饭。

　　谷枝擦擦满嘴的油和汤汁，把竹躺椅拉到太阳底下，然后找个草帽往脑袋上一盖，不出五分钟就是香甜的一觉。

　　等她醒过来，外公正站在厨房把锅里剩下的半只鸭子也捞出来剁了，用保鲜盒装好，上面还仔细封了一层保鲜膜，免得汤汁洒出来，然后又用可以保温的饭盒袋子装好，准备一会儿给大女儿送过去。

　　卤鸭是大女儿周淑华喜欢吃，本来说好今天中午她过来，老头才特地卤了鸭子，可她突然有事不过来了，一会儿事情办完了就直接去学校上班了。

　　小学给路远的高年级提供住校，礼拜天下午去学校，礼拜五下午放学回家，所以阿姨这个生活老师也得跟着礼拜天下午开始上班。

　　于是谷枝就自告奋勇地接过了送餐的任务，今天是骑着小电驴来的外公家，于是又骑上小电驴往阿姨工作的小学去，转进学校在的那条街，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小学和中学挨着在一条街上，礼拜天下午，两个学校的住校生都来了，学生、老师、家长、路人，还有做生意的小摊小贩，格外热闹。

　　空气里到处都充斥着食物的香气，臭豆腐奶茶炸鸡手抓饼，应有尽有，最受人类欢迎的食物大概就是油炸食品了，油炸的几个摊子生意格外好，挤满了学生。

　　谷枝受不了这香气，决定先解决一下口腹之欲再去找阿姨。

　　找了学校对面一个油炸的摊子排队，前面拍了一长串的学生，长得跟初中生一样高的小学生，要不是校服上面写着，谷枝都认不出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是小学生。

　　谷枝低头刷手机的时候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还以为是不小心被人碰到了，侧过头一看，居然是林舟，脱口而出一句：“怎么又是你？”

　　说完谷枝就觉得不好，想收回去又没有办法，只好赶紧道歉，解释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很巧，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又遇到他。

　　看见谷枝一脸着急的解释，林舟等她说完了，才笑着说：“没事。”前前后后才几天的时间，两个人就已经是第四次碰见了，其实他刚才看见谷枝的时候，心里也在说，怎么又是你？

　　看他真的没有放在心上，谷枝才放了心，就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是这里的老师啊，初中老师，教历史的。”林舟说完，就有一个男生走过来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老师！”林舟也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没想到林舟的职业居然是个老师，他看起来很年轻，一点都不像个老师，至少不是谷枝印象中老师的样子。

　　知道他是个老师，谷枝本来还有点拘谨，可一想到他是周一唐的表弟，两个人又遇上四回，也算是有缘分，也就没那么拘谨了。想起来那天吃了老曹的水果和奶茶，不由得问了一句：“那天后来老曹怎么样？”

　　“回去吐了两回就睡了，就是后来被同事笑话了几天。”林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起来老曹的事情。

　　两个人说着说着，林舟就站在谷枝身后排了起来，索性就真的排队准备一会儿也买些什么。

　　醉成那个样子，哭成那个样子，谷枝想老曹应该是很喜欢他的前女友的：“他应该很想前女友吧，喝多了才会把别人认成她。”

　　当年老谷走了之后，谷枝也曾经把别人错认成他，以为一切都是做的一场噩梦。虽然她不太明白老曹为什么会把一个男生认成女生，就算是他喝多了她也想不通。

　　林舟听见她语气里的哀伤，就以为她也有类似的经历，碰见老曹所以勾起了往事，于是也就不再说话。

　　时间有点晚了，排在最前面的女生突然说了一句：“诶呀，鸡柳快没了。”然后整条队伍都沸腾了起来，油炸食品里什么最受欢迎，当然是鸡柳了，大家排了这么久的队伍，最想买的鸡柳竟然快卖完了。

　　谷枝倒是觉得不一定，鸡柳这么受欢迎，老板怎么可能会不准备足够的量呢，小推车下面的门里面一定还有存货准备着呢，可转念一想，万一是真的呢？谷枝有些焦躁起来，时不时探头往前面看去。

　　有几个人不知道是因为鸡柳快没了，还是排队太久不想排了，就离开队伍走了，谷枝一下子前进好多。

　　队伍一点点往前面挪，没多久谷枝就排到了第三个，鸡柳剩的不多了，排在第一个的人一下子买了两份，本来就不多的鸡柳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

　　谷枝只好盯着鸡柳看，祈祷老板还有存货，祈祷自己前面的人不要买鸡柳，心里正默默重复着祈祷，突然听到了阿姨的说话声，谷枝本能地顺着声音看过去，阿姨正笑着和一个男人在马路对面的校门口说话。

　　林舟也顺着谷枝的视线看过去，有些惊讶：“付老师？”

　　两个人说了没几句就分开了，阿姨转身进了校门，谷枝一下子忘了可以打个电话，担心阿姨进了学校，等会儿再打电话让她出来太麻烦，于是一个着急就喊了出来：“阿姨！”

　　想吃小馄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