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掌中娇》子木兑心

42、长安的烟火

　　萧祁钰原本只是经过，顺带瞄一眼，见她如此反应，总想着逗一逗她，身体愈发前倾，似有看不到就不作休的架势，而后就见羲言改为整个人都趴在桌上的姿势，堵地严严实实。

　　有时纸上的墨迹未干，就会沾到羲言衣袖上甚至是脸上，白一块黑一块，逗得萧祁钰嘴角牵起，羲言却毫无察觉，就算发觉了也毫不在意，只一心赶他走。

　　其实一开始，萧祁钰为她准备的书案就在他右侧，现在这样的相对而坐还是羲言提出的，只因她素日写字时，只要萧祁钰在旁看着，她便会紧张，字只会写的愈发差劲。

　　奇怪的是，换做他人在侧，譬如素盈或是莹秋，甚至是石樾，羲言都不会有此反应，羲言想，大概是因为她与萧祁钰之间对比过于惨烈，下意识便总想藏拙。

　　萧祁钰有时会想，如果这些年没有羲言，他会如何？

　　可能日子还是照过，只是日复一日没什么区别，也不会有任何期待罢了。

　　骷髅神之案了结第二日，六皇子府上就来了人，是一位姓陈的嬷嬷。

　　羲言听萧祁钰说，这位还是太子妃靳元菱的成婚前的教引嬷嬷，本已出宫回乡享受天伦，若非太子亲自写信，多少银钱都请不动。

　　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羲言嘴里正嚼着一块鸡腿肉。

　　萧祁钰早吃完了，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羲言顿觉嘴里的肉都不香了，她懊丧地放下筷子：“太子殿下亲自找的人，岂不是比陆夫子还要难缠？”

　　萧祁钰噙着笑，总算有个小丫头会害怕的人了。

　　羲言见萧祁钰幸灾乐祸的样子就来气，稳重惯了的人，偏生看见她吃瘪的样子就乐，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恶趣味。

　　别的不说，羲言是真的很害怕这个名义上的太子表哥，虽没见过几次面，却远比见元熙帝与沈皇后还要压抑，萧祁钰虽话少，表情多少还是会有变化的，毫不夸张地说，羲言简直从未见那位露出过一次好脸色，更别提变换表情了，也不知道元菱嫂嫂整日对着那样一张脸，要如何吃得下去饭，夜里又会不会做噩梦。

　　罢了，谁叫她当初在赵府表现得那么窝囊，听说太子对她十分不满，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萧祁钰见羲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愈发觉得有趣：“那些东西你又不是不会，怕什么？”

　　“就是因为会才更觉得不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毛病，万一我要是听着听着走神了，嬷嬷会不会立马禀报太子殿下啊？”

　　“这你放心，嬷嬷从前是我母后宫里的，人很随和，许多公主出嫁之前也都请她上过课。”

　　“我又不想出嫁。”羲言嘟囔一句。

　　“你都十六了，也该到了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

　　又来了又来了，为何近日人人都在与她说出嫁之事，人人都在问她可有心上之人，就连哥哥也在提，她也不知气从何来，待反应过来时，话就已出口：“十六又如何？哥哥如今二十有五不是一样没成婚？”

　　萧祁钰看着对面明显有些怒了的小姑娘，一时不知所措，如何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几度张嘴，却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羲言自知口不择言，幼时哥哥教她，三思而后言，今日这是怎么了，她想要说两句软话，一出口却成了：“羲言失言，这就回倚影院闭门思过。”

　　羲言逃也似的走了，留下其余人面面相觑。

　　应戟猜测：“是不是姑娘家都不愿意有人说她的年纪？”

　　应风一副经验颇丰的样子：“哥你真是不懂女人，那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姑娘年纪轻轻的，在乎那个做什么？”

　　石樾道：“但姑娘还说殿下如今二十有五还未成婚，这如何解释？”

　　应风洋洋得意：“自然是嫌弃殿下年纪大了呗，你们想，二皇子的长子今年都快八岁了，咱们殿下连正妃都还没娶呢。”

　　萧祁钰：“......”

　　应风还要再说，应戟立马咳了一声：“咳咳咳，咳咳咳咳。”一声大过一声，感觉要把心肝肺都给咳出来。

　　应风瞧见萧祁钰越来越黑的脸，反应很快：“殿下，属下的马还没喂呢，属下这就去喂。”

　　石樾也有样学样：“属下的马好几日没洗澡了，属下也去给它洗洗。”

　　又走了两个人，房中只剩下了萧祁钰与应戟。

　　应戟安慰道：“殿下别着急，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姑娘压力大也是有的。”

　　萧祁钰实在是忧愁，她就这么抗拒成婚么？

　　倚影院中，羲言靠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一本书。

　　素盈见她如此，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些日子以来，她们也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来，可有些事情，不是她们能说了算的。

　　素盈劝道：“姑娘，天色暗下来了，明日再看吧。”

　　羲言其实也没认真看书，听见话顺手合上，她站起身来，瞧瞧窗外还有些蓝的天，明明这么好的天气，她却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

　　羲言靠着窗前，看天空飞过的几只燕子，隐隐约约还听见了几声花园里养着的那只名叫“八哥”的鹦鹉的叫声。

　　她道：“素盈姐姐，你说我是不是被宠坏了？所以稍微有一点不顺心的地方，就觉得心中总有一口气上不来似的。”还独独跟萧祁钰发了脾气，明明跟她提这事的人不止他一个。

　　素盈温声道：“姑娘还小，又聪明，慢慢接触着外面的事情，很快就能学会的。”

　　“可是哥哥要我嫁人，你说，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了？”羲言胡乱想着：“还是他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急着将我嫁出去，好给别的女人腾位置？”

　　“胡说，殿下最疼姑娘了，每日除了大理寺就是回府，哪有什么别的女人，殿下之所以同意陈嬷嬷来，自然是怕姑娘以后遇到事情吃亏，嬷嬷经验老道，多学一些总不会有坏处的。”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了，姑娘想想，殿下不愿意的话，太子怎么可能往咱们府上安排人？”

　　“可是我今天还对哥哥发了火，他现在一定很生气。”

　　素盈支招：“姑娘忘了从前做错事是怎么跟殿下和好的吗？”

　　羲言眼睛一亮：“陪哥哥用早膳？”

　　“奴婢明日会早早叫姑娘起床的。”

　　羲言计划着：“那我今晚一定得早些睡。”

　　话音刚落，屋子里出现“咕咕咕”的响动，羲言低头摸摸肚子，今晚没吃几口就回来了，这会真是觉得胃里空得难受，还要怎么睡得着觉？

　　素盈笑道：“姑娘一定是晚膳没吃饱。”

　　羲言点头如捣蒜。

　　“那姑娘想吃什么？”

　　羲言：“想吃鸡汤小馄饨！”

　　话音刚落，莹秋端着一个托盘进来：“鸡汤小馄饨来咯！”

　　羲言看着从天而降的小馄饨，满满一大盆摆在她面前，远远就能闻到鸡汤的香味，上面还飘着一些切得碎碎的葱花，翠绿映着小巧饱满的馄饨，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羲言十分惊喜：“莹秋姐姐，你干脆改名叫及时雨好了。”

　　莹秋道：“及时的可不是我，是素盈，方才膳途中见姑娘不对劲就吩咐小厨房准备着。”

　　羲言得了便宜就不吝卖乖：“离了你们，我定是一日也活不下去的。”边说边将托盘里的三只小碗拿出来，用大的汤勺分别盛满。

　　夜色降临时，倚影院上上下下都弥漫着鸡汤小馄饨的香味。

　　第二日，萧祁钰睡不着，起得比平日里还要早一些。

　　在园中练完剑，早膳还未准备好，他信步走出自己院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倚影院外，他瞧着紧闭的院门，想起昨日才闹了不愉快，这丫头肯定又要躲自己几日，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见到她。

　　才想着，就听见院中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想着可能是当值的起的早些，便没怎么在意，待要转身离开，却又听见院门被刮擦着发出响动。

　　萧祁钰回过头去，从门缝里瞧见了一颗白色的狗头。

　　是雪球，它隔着一道门缝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萧祁钰，也不叫，瞧着还挺乖巧的，倒是没有初次见时那么有敌意。

　　一人一“狗”就这么蹲在倚影院门□□流起来了。

　　萧祁钰平静地给了个评价：你起的倒是挺早的，勤快，不像你那个主人。

　　雪球身形一晃，萧祁钰隐隐约约看见了它下巴上叠起来的肉，不由失笑：“你是从小就这么胖吗？这一点跟她也不像，她吃的也多，还总爱吃夜宵，却从来都没有双下巴。”

　　倚影院中，羲言不负众望地起迟了，昨晚吃的太多，怕积食，莹秋看着她在屋里走了好几圈，熬到她一贯睡觉的时间，消完了食，才正式就寝。

　　她手忙脚乱地盥漱之时，雪球用那颗脑袋拱开门窜了进来。

　　羲言一开始没管它，后来莹秋帮她梳头时，雪球总往她怀里拱，撞得她东倒西歪的，害得莹秋总也梳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