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护灵人》占春风

1、第一章

　　赵欢醒来时，天还没亮。

　　城市的路灯跟赵欢一样，总是睡得比所有人都迟，起得比所有人都早。

　　将暗末明时最难过。

　　赵欢摸着手上的银戒发呆，昨夜梦幻一样的奇妙经历，让她不知所措。

　　如果是假的，那手上这个银戒从何而来？

　　如果是真的，以后真要过得如此兵荒马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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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象的七月热得跟泡温泉一样。

　　赵欢从冷气四溢的公交车下来，顶着太阳的尾巴打了个冷颤。

　　顺着站台往前走800米就是一个小菜市场，赵欢快步走过去买了一份7元的裹凉皮，一边吃一边往菜市场后门走。

　　拐出去2000米是赵欢在银象的家。

　　说是家，也只是一个30平左右的小蜗居罢了。

　　客厅就是卧室，卫生间兼职洗澡间，只能站一个人的小厨房。

　　神奇的是，阳台颇大。

　　真是令人窒息的设计。

　　但这里的房相当紧俏，便宜就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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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门，拧开小风扇，呼啦啦的风吹得人心里更热。

　　喝完一杯水，赵欢躺在床上不想动。

　　刷了半小时手机，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雷声炸开在她耳朵时，已是半夜。

　　赵欢被惊醒时，迷怔了一会，想起阳台上昨夜洗的衣服，穿了拖鞋踢踢踏踏走出去。

　　拿起第二件衣服时，一道炸雷带着闪电冲过来劈向她，赵欢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被劈成梅超风。

　　等她再醒来，仍躺在阳台上。

　　赵欢翻个白眼，贼老天，欺软怕硬的家伙。

　　收完衣服，赵欢走进浴室洗澡。

　　脱衣服时，她才觉着手上不对劲。

　　一枚银色的戒指静静戴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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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半响，赵欢除了看出是一名小兔戒指外，别的也没什么特别。

　　然后，赵欢被打脸了。

　　这戒指跟长在她手上一样，任是她用尽办法也取不下来。

　　牙膏，吃的油，擦脸的霜，赵欢涂涂抹抹半天，最终，银戒仍长在她手上，亮得发光。

　　没办法，赵欢洗了个战斗澡，到床上继续研究这枚银戒指。

　　对着戒指滴了一滴血，又叫了半天“阿里巴巴，芝麻开门”后，赵欢暂时死了心躺床上。

　　这难道不是雷劈后的补偿款？

　　至少也该是储物戒或是个空间之类的。

　　怎么没有呢？

　　赵欢皱眉。

　　对着灯光又欣赏半个小时后，赵欢只能沮丧放弃，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从隔壁传来一阵哭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赵欢慢慢走到阳台怔怔站着听了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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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住着一对小情侣。

　　其实，这幢五层的民楼，大部分都住着象赵欢这样的剩女和屌丝男。

　　当然也有为了省钱的小情侣。

　　小情侣赵欢也认识。

　　两家在节假日偶尔会来个聚餐，说是聚餐，也就是两家各带些熟食凉菜拼到一桌而已。

　　男的叫辛晓阳，卷发，脾气特好，就是身体不好，看起来文文弱弱。

　　女的叫宋晴，圆脸单眼，很耐看。

　　这对小情侣在这住了一年，单位也都在这附近。

　　两个人据说谈了五年，感情很好。

　　赵欢从宋晴刀子一样的哭声和骂声里模糊听出，辛晓阳要回家了。

　　赵欢为宋晴不值。

　　辛晓阳在一家培训机构做后台，工资一般。

　　宋晴在一家服装店做销售，人美嘴甜工资尚可。

　　至少，赵欢知道，宋晴养家居多。

　　辛晓阳温温柔的声音穿过薄薄的墙壁自相连的阳台传来，“……晴晴，我太累了，在这城市五年，我连五万块也没存到过，我妈在家给我找了份工作，工资不错，什么都有。”

　　“还有女人和房子，对吧，”宋晴大哭，“辛晓阳，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对你的付出吗？这个家我没养吗？我说你每个月都要往家打钱，原来是早有预谋骗我的，对不对？一家子不要脸的……”

　　辛晓阳说了什么，赵欢没听到，只听到宋晴的辱骂声和哭声。

　　赵欢呆呆靠在那里发呆，心想，哭什么呢，哭死变心的男人也要飞。

　　所以她才一直单着。

　　穷人不配拥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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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砰”地关门声打断了赵欢游荡的神魂。

　　隔壁宋晴的哭声还隐隐约约传来，赵欢觉得很无趣。

　　这年头，好男碰不上好女，好女遇见的都是渣男。

　　抬头撇了隔壁一眼，赵欢准备回屋睡觉。

　　突然，赵欢怔住。

　　那个笑嘻嘻立在边上的男人是谁？

　　隔着对拉玻璃门，赵吹清清楚楚看见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站在宋晴身边手舞足蹈，就差跳起来。

　　这是一个赵欢完全没见过的男人，却差点把她吓死。

　　面目普通，脸色青白，穿着普通，无差别的路人甲。

　　吓人的是他的舌头，长得跟黑白无常的舌头有得一拼。

　　赵欢站在那，身体僵硬，心脏骤停。

　　这是一个吊死鬼。

　　她在心里说。

　　可她怎么能看见鬼呢？

　　在她注视下，就见宋晴小声哭泣着“……辛晓阳，我要死给你看，你等着，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那吊死鬼就笑嘻嘻拖着舌头在一边喊“快点，快点，早死早了……”

　　宋晴在房里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在想啥，那吊死鬼就一直在一边吹着冷气劝“死吧，死吧，死了让他后悔……”

　　赵欢吓醒，不是吊死鬼找上了宋晴吧？

　　她拉开门，往隔壁跑。

　　还好，辛晓阳刚才出门后没锁门，赵欢拧了一下，门就开了。

　　“宋晴，你干嘛？”赵欢强忍着害怕大叫。

　　就见宋晴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装饰用的长丝巾正往脖子上绕，吊死鬼就在一旁加油。

　　听见赵欢的声音，宋晴呆呆看她一眼，“赵欢，我要死给他看，我要他后悔一辈子。”

　　赵欢不顾旁边吊死鬼的鬼眼，走过去抓着宋晴的丝巾就往下拆，

　　“你疯了吧宋晴，你死了，他高兴都来不及，还后悔，后悔个屁。”

　　宋晴眼睛里露出一丝清明看向她，又看向自己的丝巾呆呆的。

　　“他不后悔？”

　　赵欢走过去一把拉过她，那吊死鬼的眼睛快凸出来跟上她。

　　“除了你父母，谁会后悔，你是傻了吧，凭你这人才啥男人找不来，就那病秧子，分了更好。”

　　赵欢拉着宋晴劝。

　　等着前男友后悔，就跟买彩票中奖一样难。

　　真是太天真。

　　“我就是不甘心，我付出那么多，他却拍拍屁股就要走”

　　宋晴抱着赵欢哭。

　　赵欢心里也酸酸的，如何挽留一个渣男的心，她也不懂。

　　她只知道，不能死。

　　被男人分手自杀，真是人间第一蠢。

　　什么男人值得女人为他死一死？

　　没有，谁都不行。

　　飘在一旁的吊死鬼看宋晴渐渐不提死的事，急了，嗖一下飘过来直直对着赵欢。

　　赵欢吓得尖叫一声往后退。

　　现在她才发现，原来那吊死鬼那么高是飘在空中的。

　　“怎么了，赵欢。”

　　宋晴被她吓了一跳眼神清明了许多。

　　“鬼……”

　　“你能看见我？你竟然能看见我？……”

　　那吊死鬼飘到她面前比她还讶异，那凸起的眼珠子快贴到她脸上，长舌头跟一块胶皮似的拖过来。

　　赵欢往前猛推一把，那手竟直直穿过前面的吊死鬼，鬼和人都吓了一跳。

　　赵欢看着两只手又看看吊死鬼，没事。

　　吊死鬼看看自己又看看赵欢惊呆两只鬼眼，“你一点事都没有？你怎么能一点事都没有……”

　　吊死鬼现下真惊了，他这积年老鬼，生人看不见顶多感觉有点凉而已，但能看见他，除了道士就是鬼，面前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不怕他又伤不了他。

　　鬼生迷糊。

　　“鬼，什么鬼？”宋晴看着赵欢四下张望。

　　赵欢心里害怕，拉起宋晴就想往外走。

　　宋晴却不肯走，要在家等辛晓阳。

　　吊死鬼更是用鬼眼阴森森瞪了赵欢一眼，又凑到宋晴跟前劝，“死吧，死吧，让这男人后悔一辈子去……”

　　赵欢瞪大了眼，宋晴就在吊死鬼不停的吹气下，又迷登起来。

　　甚至又跟着吊死鬼拿起丝巾找地方上吊，吊死鬼跟在她身边忙前忙后又劝又哄，就差出手帮她吊一吊。

　　到了这时，赵欢反而不怕吊死鬼就飘在旁边，一手夺过宋晴手里的丝巾往旁边扔，然后又劝又骂。

　　吊死鬼鬼气飘飘看她一眼，立即又猛吹气在宋晴耳边劝，“快点死吧，反正活着也没意思，死了，他就一辈子完了……”

　　然后又飘到赵欢身边吼，“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快走，别耽误我的事。”

　　赵欢看着他气，“你为什么非得害她死，好好做你的鬼不好吗？”

　　吊死鬼伸长舌头瞪她，“能做人谁不想做人，我为啥非得做鬼？”

　　然后又飘到宋晴面前猛劝，赵欢只觉冷气刺骨浑身胆颤。

　　偏偏宋晴越来越迷糊，就象看不见赵欢在身边似的，一心沉浸在自己的自杀大业中。

　　于是，赵欢接下来就发现屋里的二女一鬼跟傻子似的。

　　一个翻柜找凳要寻死，一个拼命阻止生拉硬拽，一个飘在身边加油助威拼命劝。

　　最紧急时，宋晴已经拿了丝巾在吊死鬼帮助下扔到了阳台的搭衣服杆子上，吊死鬼又劝着她去搬了凳子往上站。

　　赵欢拼命拉宋晴，可宋晴就跟没看见她似的，自顾自打结，搬凳，往上站。

　　吊死鬼就在一旁欢乐加油“对，就这样，死了好，死了就解脱了……”

　　赵欢不敢真让宋晴站到凳子上，万一宋晴站上去，赵欢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救下她。

　　她死死拽住凳子不给宋晴，宋晴看自己搬不了眼前这凳子，咧咧嘴，又跑到一边去搬另一个圆凳。

　　赵欢吓个半死，一步跳过去跟宋晴抢手里的凳子，便宜拖鞋配便宜地砖，赵欢一下滑倒，拖鞋甩出去，脚趾正好磕在椅子腿上痛得发抖尖叫。

　　吊死鬼在一边呲牙咧嘴对着赵欢猛吹气，赵欢也不理他，只对着宋晴又掐又骂，希望能唤醒她。

　　再这样下去，宋晴吊死不吊死她不知道，但她一定会累死是真的。

　　也许是尖叫声太大，宋晴有一刹那清醒，“你怎么了？”

　　赵欢把椅子扔到一边捂着脚大叫“宋晴，快醒醒，吊死鬼在缠你哪……”

　　宋晴傻傻看着她，“吊死鬼？”

　　“对，就在你身边，你千万别再做傻事了。”赵欢忍痛站起来去拉她。

　　吊死鬼一看，嗖一下飘到宋晴面前又开始猛烈吹气使劲劝，宋晴本就神智不清的脑子又开始呆痴。

　　赵欢气个半死还不能袖手旁观，左右转了一圈。

　　这屋子比她那屋大一点，可屋子里空荡荡的也没啥可用，最后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超大招财猫存钱罐，走过去抱起来。

　　里面应该放了不少硬币，赵欢差点没抻了老腰用劲才抱起来，走到宋晴身后就要敲。

　　吊死鬼一看，对着赵欢就吹气，可除了一点凉气，赵欢屁事没有，吊死鬼却累得伸长舌头直喘气。

　　“快滚…滚…”吊死鬼伸长脖子更恐怖，那根长舌头也显得更长。

　　赵欢也不管他，反正他除了吹吹冷气，也伤害不了她。

　　使劲一伸手，终于，招财猫碎一地，宋晴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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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欢走过去探探还有气这才松口气，这下终于死不了吧。

　　吊死鬼看着倒在地上的宋晴，又看看外面的天色大哭，“你为啥非要坏我的好事，为啥非要阻止我投胎……”

　　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赵欢看他一眼气，“谁阻止你投胎，你要投胎跑到这害宋晴干什么？”

　　吊死鬼看她一眼更气“我等了六年，才找到一个跟我一样生辰的人，你以为我为啥非要找她，她不替我，我去哪投胎？”

　　赵欢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吊死鬼是在找替身。

　　“人死了不是直接投胎吗，干嘛要找替身？”赵欢从前只听说投胎，还没听说过投胎还要找替身的。

　　吊死鬼气得在屋里呲哇乱窜，“你以为一个好胎那么好投的，枉死的人要想投个好胎，非得找个生辰相同八字相合的替身才行，我等了六年，才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

　　赵欢气道，“什么好胎，非得让你来害死一个人才行。”

　　吊死鬼用鬼眼冷嗖嗖扫她一眼道，“总不是你这种穷鬼，浑身上下加起来不值50块，一看就是穷屌丝。”

　　赵欢反唇相讥，“那也比你这鬼好。”

　　吊死鬼看看躺在地下的宋晴，长叹一声，“算了，今年又不成了，错过时辰又要等三年，真是个害鬼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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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欢瞪着他不说话，害鬼精是什么话。

　　“别人投胎等着就行，你就非得找个替身不成？”赵欢费解，什么胎才算好胎。

　　吊死鬼荡荡飘飘到赵欢跟前“你这么穷又这么丑，就是因为胎没投好。”

　　赵欢瞪他。

　　“哼，你们人间不是常说，有人出生就在罗马，你呢，拼死拼活在这城市买不起巴掌大的地，衣服就在拼夕夕上凑一件，连个男人也捞不上，归根结底就是没投一个好胎，你要投到首富家，现在全国男人都等着你挑，世界都在等你去带动GDP……”

　　赵欢面无表情等他叭啦完讽刺“说得你好象能投胎到首富家似的。”

　　吊死鬼被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你要不搅我好事，我肯定投个富二代啥的。”

　　越想越气，一下飘到她身前伸出手，可惜，他根本近不了她身。

　　楼外有光模糊透进来，夏季天亮得早，想来应该有五点多了。

　　折腾整夜，吊死鬼也没勾到自已物色了几年的替身，要不是非要替身自己心甘情愿上吊，他也不用等了一年又一年，哎，这年头，要投个好胎可真难。

　　阴间竞争激烈，人间竞争也过快，有钱人越生越少，害得他现在干着急没办法，在阴间待得越久，投好胎的机会越小。

　　好胎都给勤快的人抢跑了。

　　哎，他得回去找人算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不行投个潜力股也行。

　　最后看了一眼赵欢，吊死鬼转身飘走。

　　见吊死鬼真走了，赵欢这才松了一口气。

　　宋晴这时也从地上醒过来呻吟一声看着她，“欢欢，你怎么在这？”

　　赵欢看她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一言难尽，说出来怕是谁也不信。

　　她自已都糊涂着。

　　今夜的事，跟一场梦似的，真是见鬼了。

　　哄完宋晴，赵欢回到自已房间，一头倒在床上不想动。

　　这一夜真是乱七八糟荒唐可笑，她从哪来的勇气敢跟鬼抢人呢？

　　“因为你是道灵选择的护灵人，所以你才不怕鬼。”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赵欢一点也没意外，这一夜已经够乱的，不在乎再多一个神经病。

　　“你是谁，什么是道灵的护灵人？”

　　“我就是你手上银戒的戒灵，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这世上有无数的戒灵在守护着你们人类。”戒灵在脑海里回应。

　　“象昨晚那样对付鬼吗？”赵欢问。

　　“也对也不对，护灵人能看见所有异世的鬼怪魔兽，但没有能力对付这些异物，只有护的人多了，信仰和念力增加，护灵人才能惩治异物，现在你还对抗不了异物。”

　　“为什么选我呢？”赵欢不解，她从小八字弱，经常能撞见脏东西，晚上连门都不敢出。

　　外婆后来送她一句话，才好点。

　　“护灵人从生下来就注定了，我只是今天激活了你而已。”戒灵慢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