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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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清晨，空气中还带有一丝清凉，和着草叶上露水的气味，足够沁人心脾。
只是此刻，这种清清凉凉的感觉，正像被烈火燎过的荒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发出焦枯炽热、了无生机的气息来。
这气息中带着决绝，带着茫然，带着一往无前想要同归于尽的意识，在空气中炸了开来。
黑影受香火多年供奉，其灵性自然是有的，很快就查觉出这抹不同来，他撑起脑袋，伸着脖子四处嗅了嗅，还不等再转个方向，就见脑袋上方突兀的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圆东西。
这是什么？好像是哪一年见过的供品哎！
还不等它看清楚那东西的样子，就见旁边伸过来一只铁锤似的拳头，重重的砸在自己脑袋上。
黑影嗷的叫了一声，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怒道：“你在干嘛？”
“干嘛？捶你！”李有才冷血无情的扔下四个字，然后又是一拳朝着黑影揍了过去。
黑影见此，立马伸着两只爪子招架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数个回合，李有才终究不是黑影的对手，两只手腕被对方的大爪子牢牢辖制住，动弹不得。
他肿得几乎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里，射出几缕愤恨的凶光，张开厚了不只一圈的嘴巴，闷声闷气的怒吼：“看看你造下的孽！”
“我怎么了？”
黑影的声音里有些忙然，对方一言不发，上来就抡拳头，自己还一头雾水呢！
李有才愤而挣脱了攥在手腕上的两只大爪子，伸出一根手指来，指了指自己肿胀的脑袋，“你敢说，这不是你弄的鬼？”
黑影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样子，有些委屈，这关自己什么事啊？
“怎么，你还不认？你看看我脸上的包，看看这些包……”李有才激动的不行，“你敢说不是你弄的，这里只有你和我，不是你，难道是我想不开，自己做的不成？”
黑影眨巴眨巴眼，刚要开口，就见李有才脑袋周围有几个黑点在跳动，眼疾手快的将那几个黑点一抓，拢在爪心里，悄咪咪的攥紧了。
同时，它寂静无波的内心竟然有了一丢丢的心虚，伸手掏了掏耳朵，眼睛瞥向别处，有些躲闪。
两个挨得这么近，有什么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再说，李有才只是眼皮肿了，又不是眼睛瞎了，又哪里会看不出。
对方那欲盖弥彰的动作，让他心中一跳，于是大声道：“你把手张开。”
“什么？”黑影无辜的看着他。
“手张开，给我看看里面是啥？”
黑影与他僵持了一会儿，见拗不过，还是小心的张开了爪子，只见黑乎乎的爪子心里，蹲着几个黑乎乎的小点，不细看都能被忽略过去。
李有才伸手捏住一只掐在指尖，凑到眼前细端详，发现这个黑点不是别的，竟然是只跳蚤。
他脸上肿得木木的，心中的怒气却达到了顶点，几乎炸了开来。
手指用力一搓，将个黑漆漆的跳蚤搓了个半死，兜头扔到黑影脑袋上，“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可不信这事与你无关，若是你不交代个清清楚楚，咱们的交易就此作罢。”
这话一下子捅到了黑影的死穴，它有些着急，两只眼睛湿湿润润的，急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大概……昨晚躺下的时候，在床上磕了一下，把耳朵眼里的跳蚤磕了出来，以后不会了，我一定关好它们。”
“还关好？还以后？”李有才都气笑了，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
他语气虽不重，却将眼巴巴看着他的黑影吓得有些心慌，李有才翻了个白眼，又雪上加霜的添了一句：“还有，刚才那个……那个什么耳朵眼？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不然……”
黑影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看看面色不善的李有才，最终抬起爪子在耳朵边拍了拍，然后它对面的那人，就看到了瞠目结舌的一目。
只见黑影耳朵的位置，先是冒出了几缕细细的黑线，接着那黑线越聚越多，渐渐的交织成一团黑色的雾气。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了，李有才就着明亮的天光，细看那团黑雾，慢慢的竟看出些端倪来。原来那团黑雾并不是真的雾，而是一团数量极大的黑色小点在那里疯狂蹦跶、穿行交织而成的。
那些小点就是跳蚤，它们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束缚着，不能离开太远，数量又多，看起来，可不像是悬在耳边的一团黑气。
李有才哆嗦了一下，整个人都惊呆了，嘴张得圆圆的，一时间都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你……你……”
黑影见他结巴了两下，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小声的解释道：“它们不是我弄来的，是我从床上抓起来的……看着比较好玩，就养了起来。”
说完后，眼珠转了转，指着床边破板子上的田鼠精来了一句，“是它带来的，你可不能赖我。”
李有才点了点它，手指哆嗦不已，你可真行，还有理了是吧？
碰到这种东西不说弄死，还养了起来，敢情是要当个新时代的饲养员啊？
损不损哪，你？
李有才被他气得肺都快炸了，指指它，再指指床，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不管怎样，你给我弄走，一只都不许剩，不然……以后就没你的饭了！”
黑影惊慌失措的把耳朵边蹦跶的跳蚤塞了回去，半晌才闷闷的哦了一声，不等李有才的气消下去，又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真的一只也不能留吗，其实它们还挺好玩的……”
话没说完，就见李有才呲了呲牙，语气不善的道：“有你没它，有它没你，你自己选吧。”
跳蚤的杀伤力太大，让李有才不由得重新审视起了自己，总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太突兀了些。
床上的那个货，明显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来揣测，它能力强，又不受拘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闹出什么事来，反杀了自己。
现在是跳蚤成灾，最坏的结果，无非也就是一个鼻青脸肿，忍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过去了。可万一有那么一天，它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不了呢，到那时候自己要怎么办？
地里的活计已经告一段落了，村民们轻松不少，每天只需要做半天的活计就行，剩下的时间也没人管，想做什么做什么去。
李有才脸上蒙着一块破布，饶是裹得严实，还是被人看了出来，不只一个人问他：“有才，你的头怎么了？看着有些肿啊！”
他闷声闷声的回道：“没啥，山上蚊子多，被咬的，过两天就好了。”
有人咂舌，“这蚊虫也太凶了，多备点艾草吧。”
李有才答应两声，两人错过身去，等走远了些，还听得那人小声道：“说是蚊子，可哪有那么凶的蚊子，莫不是掏了蜂窝，被蛰了吧？”
这人的话倒是给李有才提了个醒，他用力搓了搓脸，又掐了一把，发现还是木木的，不痒也不疼，心中一动，要不，就趁着这个机会，上山弄个蜂巢去？即便挨了蜜蜂蛰，也感觉不出来不是？
蜂蜜是奢侈品，能换不少东西，他越想越心动。
中午回到家，把顺手拔的野菜洗干净，添上两把玉米面，捏了两个团子，上锅蒸上了。
除此之外，还洗了一些嫩嫩的草茎，往嘴里扔了两根，其他的都堆在了田鼠精嘴边。
看着对方窸窸窣窣的啃那些草茎，李有才心中纠结了又纠结，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你说你养了这么些日子的伤，怎么一点好转都没有呢？”
田鼠精不会说话，自然也不理他，自顾自吃得香甜。
李有才叹了口气，撑着两腿站了起来，刚走开两步，就听床上的黑影道：“养伤？你说它养伤？”
“是啊。”
那天被自己砸得不轻，这些日子也是蔫蔫的，吃的东西虽然不少，对比它那么大的身子，可就是微乎其微了，这要不是身上没好，又怎么会这样？
许是他脸上的神色太明显，黑影先是愣了愣，接着便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前俯后仰的道：“你被它骗了……它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懒，在这里混吃混喝。”
话音落下，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悻悻的闭上了嘴。
“没事？”李有才眉毛一挑，这显然在他的预料之外。
他看了看破板子上的田鼠精，又看了看床上的黑影，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这话怎么说？还有那天，它叫得那么惨……怎么会……”
黑影抓了抓了脑袋，“那天，你掉下床，眼看就要摔到脑袋，我怕你摔傻了，情急之下随便招了个什么过来，谁知摄过来的竟然是一只田鼠，还只那么一丁点，哪里够垫的？我就将法力灌了进去，将它催大了些。”
那天的事情，电光石火间就发生了，即便李有才后来回想，也因为事情发生的极快，又兼是晚上，总有些朦朦胧胧的，此时被黑影掀开了蒙在上面的黑布，眼前这才清晰了起来。
“竟然是这样？那他后来惨叫，还有现在一动不动是怎么回事？”
黑影想了想，“大概是法力灌的太多，有些撑着了吧？”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李有才傻眼了，抬脚走了回去，站回到田鼠精身边，两只眼睛注视着它，从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回到左边。
田鼠精抬头看了看他，把嘴里的草茎快速嚼了嚼，咽了下去，然后扑棱扑棱小爪子，缩回去不动了。
见它眼神灵活、动作爽利，李有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自己被它给耍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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