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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你也走吧 ...

  •   第二十一章  你也走吧

      到了嵩县县城,杨廉庭小殷老黎几人就在那最大的客栈里等着楚方白。楚方白自然不会在这小县城里多停留,当下命那送他来的车夫再行上山给恒山派众人送信告辞,看小殷收拾了东西,老黎备好了路上要用的一应东西,便准备离开了。

      临去前,杨廉庭却牵着一匹白马,有些踌躇地向楚方白问道:“公子,这马又该怎么办?那张公子不和咱们一道走了,咱们却拿着他的行李呢。”

      楚方白看了看那匹马,书里说张丹枫的马是照夜狮子,神骏非常,现在看来,果然不是一般的马可以相比的。

      不过既然是那样的好马,想必也自然有些灵性的。楚方白摸了摸那马儿顺滑的鬃毛,那马许是因为张丹枫带着楚方白骑过它,倒也顺从。楚方白将十指埋在了那马儿浓密的鬃毛中,微笑道:“就将它放在这山脚下罢,若是有灵性的,自然会找到自己的主人。”

      杨廉庭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看神情却是有些舍不得这马儿。只是楚方白此时半点也不想提起张丹枫,收回了手,便头也不回地往客栈外走去。

      才踏出客栈后门,却听见身后呼哨声。楚方白回头,正是杨廉庭嘬唇在招呼信鸽。那鸽子右翅上面明显一道赤色染就的印记,正是教中用来传递消息的。

      楚方白也不插手,看着杨廉庭从鸽子脚上取下一根铜管,拿出细小的纸条,三两下看完,脸色变了变。楚方白笑道:“又是有谁不安分了?”

      杨廉庭将纸条递上来,楚方白摆了摆手,让他自行收好。杨廉庭将纸条小心放进了腰间的锦囊中,才道:“公子先前所料分毫不差,咱们这次迟了月余还未回教中,向右使的活动可是当真不少。旁的人不说,都是被向问天空口白话诱得迷了心窍。

      “只有一点却是没想到,消息说青龙堂堂长老许传祥竟然也和向右使有些不清不楚的。三年前公子救他一双儿女,他那时候那般感激涕零,如今却似全然忘到脑后了!”

      他语带气愤,眼睛中又带着些期待看向楚方白,道:“公子,不如就让属下先行一步,了结了那些个叛徒!”

      楚方白瞟他一眼,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杨廉庭的心思,杨廉庭早就不想要在自己身边,只充当仆役一般了。

      打从在江浙分舵见到那时仍是瘦小少年的杨廉庭,楚方白就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来,这人决不是甘于平淡的人。那双眼里的野心和不屈服,是最初楚方白并不知道他是谁,却还是出手救下了他的原因。

      初时杨廉庭自然是很愿意在楚方白身边。能够学那样高深的武工力,能够见识神教中许多隐秘的事情,能够与先前他只能远远仰视的人物来往,对于一直在泥塘中打滚,谋求一口饭食存活的杨廉庭来说,自然是心满意足。

      可如今他工力夫早已今非昔比,脑子里学下的那些计谋知识,也一直唆使着他去一展宏图。他不是甘心因为恩情就一直守在某个人身边,像是小厮一样伺候对方,埋没自己的人。

      更何况,他还有血海深仇未报。即便他心中对楚方白的确忠心,的确感恩,不平之意,仍旧是有的。

      杨廉庭和楚方白对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他垂头的样子,并没有怨愤,楚方白却不知道,此刻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日久天长,楚方白一直将他拘在身边,有时候对他,就像是和小殷老黎一般使唤,即便是楚方白对他恩深义重,他心里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怨言?楚方白不能说对杨廉庭了如指掌,却也能看出他几分心思。

      楚方白伸手托起他下巴,杨廉庭不防,一双眼里还带着深深失落与不甘,便被楚方白看在眼中了。楚方白微微一笑,过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你心思。你一直都想要在教中任职,是想要为你父母兄姐报仇,不是么?”

      杨廉庭目光一闪,却并未回答。楚方白接着道:“难不成你以为,本座身边搁着的人,他的底细来历,本座连探察都不探察一番?呵,那今日里本座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他收回手,看杨廉庭又垂下头,转过身,向着客栈里踱步,边走边道:“当年你家中的事情,江浙分舵彭舵主确是做得过分了。只是当年的事情,争权夺利,也无所谓正义。你父亲落败,原也怨不得旁的人,只说是与彭舵主一个人的仇怨罢了。

      “如今若是你开口相求,本座也不是不能替你处置了彭舵主。只是,如今的江浙分舵却还离不了他这样的人才。又兼……”楚方白回头,对杨廉庭微微一笑,“你又拿什么来求本座助你呢?你是个聪明人,是以在本座身边这么些年,却也从没提过你家中的事,是也不是?”

      杨廉庭点头应道:“是。属下虽蒙公子相救,又得公子青眼,能随侍左右,却也从未想过借公子之势。原也是因为属下想要……亲手报仇!”

      楚方白点点头,心中忽然想到,或许书中的杨莲亭愿意那样侍奉东方,就是为了报仇?只是一旦沾染了权力,人就撒不了手了。尤其杨廉庭这样的人,本就是心志高远,一旦登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哪里还愿意再走下来?

      这也不是第一回,杨廉庭想要插手教务,在教中担任实职了。他向来不说他自己,只做出想要为楚方白分忧的模样。先前楚方白都装作不懂他意思,杨廉庭也不好明说。只是今天既然揭破了,楚方白也不想再含糊其辞。

      先前不过是担心杨廉庭进入教中,会让事情像书中那样发展。只是现在想想,虽然外人看来,楚方白就是东方,可他自己心中清楚,他根本不是原先的东方。

      又兼今日里楚方白心神不稳,自一早就有一种激荡慨然存在心里。

      此刻他只想着,既是想要离开,既是想要走,想要做他自己的事,不愿意一辈子甘为奴仆,那他也不愿意勉强。

      楚方白在心中盘算了一遍,就道:“如今你手中收着的,有一份名录罢?快马加鞭,三日内回教中,替本座把内乱了解了。除去向问天,徐传祥,那些个不能在明面上动他们的老人,其他人你都看着办罢。”

      杨廉庭猛地抬头,脸上一片惊喜。楚方白却是背对着他,没有看到,径自道:“如今教中总管,年纪老迈,不堪驱使,不然也不会每年但凡是本座不在教中,都要闹出些乱子。再说那些个账目,他也是看不懂,还要本座每每亲力亲为。守成他尚且不成,如何随本座开拓征伐?所谓内助不贤,外务必乱。本座不想要这么个拖后腿的总管大人。

      “你回去便寻个位高尊荣的职务,给葛总管养老吧。也不必等本座回去了,葛总管,这位总管大人,有还不如没有。”楚方白回头,看见杨廉庭期待的神情,又转回头,道,“你先多操劳些,管一管内政。总管一职,留着等本座回教中再行定夺。

      “小杨,你虽说年纪轻,却也不比当年本座独当一面时年少了。等黑木崖上事情一了,本座回还,你便去河北分舵,跟着盛舵主做个副手。待得你能教盛舵主称赞于你,本座便让你去江浙分舵接替了彭舵主。那时候,你想要如何,还不容易?”

      杨廉庭最初时自然更加期待总管一职,毕竟那职位几可与教中长老分庭抗礼。不过楚方白却叫他去河北分舵,他倒也并不如何失望。以他年岁资历,这已经是破格拔擢了。楚方白又答应他可以让他处置彭舵主,他此时心中只有激动感激。

      忙长揖到地,口中道:“公子大恩,杨廉庭没齿难忘!此生无以为报,只愿日后能为公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从最初就称呼楚方白为公子,此时得到任命,一时激动,也忘记要改口称教主。等手里接了楚方白递过来的黑木令,这才想起称呼问题,讷讷地叫道:“教主,是属下失礼……”

      楚方白一笑,却也改了口,道:“哪里用得着这样拘谨。咱们此时在外面,还是称呼我公子便是了。你也不用说谢我,替我把事情做好,便是了。”

      看着杨廉庭收好了黑木令,楚方白又道:“今日里我还有句话要说,倒是丑话说在前头了。你手里拿着黑木令,我不回去,你自然就是黑木崖上谁也不能违抗的。你却要谨言慎行,注意着了。可别想着能借机做点什么我并未吩咐你做的事情,不然……后果你自己清楚。”

      杨廉庭肃然应了,楚方白摆摆手,语声带着些叹息之意,道:“你也走吧。我如今倒是……有些不想回黑木崖去了。许是要向南走走,过些时日再回去吧……你走吧。”

      他声音中带着些许落寞之意,杨廉庭跟随他也有三年,自然听得出来,不由得一愣。

      杨廉庭顿时便有些愧疚,只低声道:“公子……并非属下不想要随侍左右,只是心中无时无刻不挂念着父母家人的仇怨,难以静心……是属下对不起公子……”

      楚方白听他这样说,却也愣住了。他此时心中纷乱,想起了很多事情。并不是全然没有对杨廉庭要离开的感叹,但却也不是全然为了杨廉庭而觉得落寞。

      不过他也并不想解释什么,只是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如今也是一身本事了,我还指望你替我去天南海北的立下工力劳,哪里会……不舍之意自然是有的,不过,却怎么能因为这点点不舍得,就困束住了你?你且去吧。”

      ~~~~~~~

      他这样说法,杨廉庭自然只有更加感激。连忙回去将自己手上的东西分给小殷老黎,又嘱咐了两人好好伺候楚方白,这才开始准备自己的行装。

      此时楚方白倒是不急着走了。他一时间没有了目标了。不回黑木崖,放手给杨廉庭成长的机会。可是他自己,真不知道要去哪里好。有些恹恹的坐在椅子里,看着小殷老黎忙活着,看着杨廉庭来来回回地走。

      杨廉庭收拾起来,自然没有楚方白那么麻烦,不多时一个小包裹便打包好了。但是楚方白身边的事情麻烦,他一时还不能离开。楚方白看着杨廉庭又一次向小殷嘱咐,早晨要记得给楚方白准备糖水蛋,晚上要记得把席子擦凉之类云云,不由得嘴角弯起。

      可内心还是有些惆怅。杨廉庭也要离开。

      原本一直都刻意压制住,不让自己去想的。张丹枫的不告而别,忽然间又浮现在心里。

      所谓正邪之分,当年看书的时候,只觉得多么可笑肤浅。可如今,真的在书中了,那就是一道鸿沟,怎么也越不过去。

      哪怕是张丹枫,哪怕是当年楚佩瑾曾经喜欢过,甚至是曾经崇拜过,觉得那就是世间最最洒脱,不落俗流的男子,也脱不了正邪之见。

      前一刻还说着,彼此真是相互交心,是知己,是好友。但却在知道自己不是正道中人之后,仍旧犹豫踌躇,仍旧退避三舍,仍旧不言不语地就离开了。

      楚方白心里的确想过,就这样和张丹枫分道扬镳,从此就是路人,却也没什么不好的。楚方白是真心喜欢张丹枫这个人,把他当作朋友,不想教他日后难做。

      可张丹枫真的走了,楚方白心里又觉得难过。不甘愿,意难平,还有怨恨。

      张丹枫,张丹枫,张丹枫……

      不由得便把心里想着的话,喃喃说出了口:“你开口说我是朋友之前,为什么不多想想呢?那时候为什么不想想,若我不是好人,你还要不要和我做朋友呢?朋友二字,从来都不是,那么轻易就说出口的……”

      楚方白看着客栈后院中,马厩下张丹枫的那匹白马正在对着自己驾车用的那几匹栗色马喷气,像是在示威,或是在欺侮,由得有些火起。

      你这主人让我心中郁郁,你这马儿却也来欺负我的马儿?

      他指尖一弹,一颗衣襟上的小小珍珠就飞射过去。白马儿机灵,一道风声刚过去,它便连忙向旁边跑,躲了过去。

      楚方白又从一旁小殷方才端来的盘子里,拿过一颗花生,要打那白马。手指刚扣在了一起,却有人从旁边按住了他的手。

      一抬头,张丹枫就站在身边,仍旧是昨晚的月白衣裳,脸上带着些风尘疲色。

      张丹枫正笑道:“佩瑾,若是埋怨我今早没有告知你就上了嵩山,却也用不着拿我的马儿出气。它有什么过错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上因为某些问题,忘记了更新……我对不起大家……现在补全……
    嗯嗯,请欣赏J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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