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仙》壮士路过

1、春心惹的祸

　　三千年前，我与莫遥同窗，一同在太白府学仙术，他不知从哪弄来一首诗，对着前面的龙三公主念得如痴如醉：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我向来好奇心重，于是也研究起来，结果就魔怔了，念得满面桃花春心荡漾，一脸严肃极其认真的对他说：莫遥啊，你看我们俩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照人间的说法我们是情投意合天定姻缘，不如我们成亲吧。
　　于是，他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像看怪物一样的看我，最后见鬼的一声尖叫，跑到他大伯白帝面前告我一状，理由是我调戏他。好吧，我知道他喜欢的是龙三公主，但是不喜欢就不喜欢啦，用不着落尽下山吧。白帝摸着下巴思考怎么罚我，他手指钟山说，就下界居于钟山吧。
　　我于是收拾包袱来到钟山，全天下妖魔最多的钟山。左思右想，我伤心得紧，莫遥这厮果真是要置我于死地啊，想我仙术不到家，又是神仙身子，妖魔觊觎我这身子还不如猫见了鱼似的。
　　果然，没几天，找上门的妖魔鬼怪就成群结队了，我打不过，只得逃。逃到山顶跑进一个桃花八卦阵里，三天三夜，妖魔算是甩掉了，但我也就像钻进瓮里的王八，怎么跑也跑不出去，最后来了一只红狐，蹲在路口，狭长的狐狸眼轻蔑的看我，分明就是鄙视。我又饿又气，好歹本仙也是仙，凭什么连你一只尚未修炼成精的狐狸也来奚落本仙。上前要抓它，追着赶着就被它带出了八卦阵，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小竹楼出现在眼前。
　　本仙想反正出了八卦阵妖魔等着，倒不如就在这里地方，种点菊花黄瓜，自得其乐。于是占楼为主，为楼题名“下流阁”。
　　因着无聊，本仙于是收那红狐狸为徒，岂料它并不领情，自从我霸占了它这楼便对我视如仇敌，龇牙咧嘴，后来我从土地那偷来油鸡喂它，态度这才缓和许多。
　　既然是师傅，肯定要教它许多东西了，比如。
　　“来来来，乖徒儿，去把骨头叼回来。”我用力的甩出骨头，嬉皮笑脸的对狐狸说。
　　狐狸轻蔑的看我一眼，搔搔头，蹲在地上，身后火红的尾巴摇啊摇。
　　忍，老娘不能和一只禽兽较劲，它是禽兽，听不懂仙话是应该的。
　　我讪讪在地上爬，边爬边回头教育：“徒儿啊，看清楚为师是怎么叼的。”
　　爬过一个山一个丘一条河，我气喘吁吁的爬回来，教育狐狸。
　　“乖徒儿，看清楚为师刚才是怎么做了吧，来，你做一遍。”
　　咻——骨头甩出去了，我叉腰笑着低头看狐狸，这厮摇摇头，舔舔爪子，微眯起的眼睛那叫一个淡定。
　　“听不懂仙话吗？那本仙换种语言，嗷嗷嗷嗷……”
　　“嗷。”
　　这厮终于开口了，就一个字，我愣住。
　　“嗷嗷。”
　　“嗷嗷嗷。”
　　“嗷嗷嗷嗷……”
　　“……”
　　其实，它说的什么本仙一个字也么听懂。
　　狐狸不说话了，扭头摇着尾巴走开，我看看它，又看看甩出去的骨头，最后含泪放弃，狐狸和狗是不同的。
　　山顶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小楼避寒不佳，每到午夜三刻我就被冻得哆哆嗦嗦醒过来，睁眼就看见床头蜷缩的红狐，我眼睛顿时一亮，搂着红狐就睡了，它那一身狐狸皮柔软温暖，保暖的很，抱着它它总不安分的扭啊扭，挣扎着要逃开。
　　“扭什么扭，若你不是我徒儿，我早就扒了你的皮做大衣了，睡觉。”我一声厉喝，红狐果然安分了许多，只是看我的眼神充满怨恨。
　　我因闲着无聊，一日逮着红狐耍，将它仰面放倒，手指不安分的在它身上摸啊摸，摸到两颗小豆子一样的肉球，我好奇的凑过去。
　　“这是什么啊？”我摸着小豆子一样的肉球问，红狐咆哮着，恼火的挣扎要起来，我哈哈笑着，按住它，“哎呀，为师也就摸一摸，又不少你一根毛，相处这么久，为师还没好好摸过你呢。”
　　红狐闻言眼中登时布满惊恐，我扒开它厚厚的毛，摸啊摸，一探究竟，一手抓住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不由怔住，细细看去，登时红了脸，松开它，尴尬的笑起来：“那个……对不起啊。”
　　红狐愤怒的弓起腰，咧牙低声咆哮。我歪头，厚颜无耻的摆手说：“哎呀，反正我是你师父啦，有什么摸不得的。”
　　红狐羞愤的怒吼一声，扭身射上房梁，蹲在上面就是不下来。这一蹲就是几个月，我守在下面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它横竖不吃，终于开春的那日，我从土地庙里偷了油鸡回来，颠颠的跑进来勾搭红狐。
　　“乖徒，看为师带了什么回来。”我乐颠颠的举着油鸡破门而入，来不及回神，一个身影闪过，一只手狠狠的掐住我的脖子。
　　“死女人，不杀你老子不叫苏墨！”
　　我惊恐的瞪大眼睛，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我眼中赫然放大，火红的眼瞳如一团燃烧的火焰，那火焰的中心正是手举油鸡的我。
　　这……这是谁？！
　　我脑子里飞快的旋转，猜想，最后惊喜的大叫一声：“乖徒？！”
　　红狐？！红狐怎么变幻成人形了？那一双妖冶的桃花眼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闭嘴！不许叫我‘乖徒’，我根本就没拜你为师！”名苏墨的红狐仿佛受到极大的羞辱咆哮起来，雪白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原想这是我徒儿，心中好不得意，把他那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左看右看，宝贝得就像长在我身上一样，结果他好像恨我恨得咬牙切齿。
　　“呃……徒……壮士，有话好说嘛，快过年了，和和气气才是……”我心虚的干笑，脆弱的脖子还在他手里捏着。
　　苏墨阴沉沉的冷笑一声，咧牙说：“过年？就怕你活不到那个时候！”他说着，狠狠的用力去掐我。
　　我急得满头大汗，一哆嗦，腰上的捆仙绳飞了出来，那是下山时扫地的仙童从老君那偷来卖我的，他说下山后总会有用处，没想到第一次出手，便用在自家徒儿身上了。
　　我一心想要困住苏墨，却不料那捆仙绳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乱窜，最后把我们俩捆了个结结实实。捆仙绳勒住我们，我举着油鸡，苏墨掐着我，奇怪而狼狈的一幕。
　　“收起你的捆仙绳！”苏墨和我紧紧贴在一起，他愤怒的咆哮。
　　我猛然想起什么，缓缓抬头看他，几乎带着哭腔说：“我忘记解开的咒语了。”
　　苏墨脸顿时一黑，怒声咆哮：“你这头猪，自己的东西都不知道怎么用！”
　　“我是仙……”我低头小声的嘀咕，虽然是只不入流的仙，但是好歹是仙家啊。
　　苏墨不再说话，专心的对付我的捆仙绳，我举着油鸡花痴一样的看着他，以前他是只狐，我没想到他会长得如此妖冶好看，难怪人说狐狸是妖魔中最美的一种了，要是能将他调教好，日后见了莫遥我便得意的挽着他，打莫遥面前过，也算出一口恶气。
　　苏墨突然停止折腾，抬头鄙夷的目光把我上下扫一遍，薄唇轻易的吐出二字：“下流。”
　　冤枉啊，我规规矩矩的举着我的油鸡，连幻想一下也成了下流了？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天将黑了，我饿得受不了了，于是小心翼翼的移动油鸡，生怕惊动了这尊佛。苏墨正闭目养神，我费力的扭头就要去咬油鸡，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我小心肝吓得一颤，速度且狗腿的恭恭敬敬捧着油鸡对他笑。
　　“乖徒折腾了这么久，吃点东西吧。”我谄媚的挤着笑，油鸡送至他唇下。
　　苏墨冷冷的扫我一眼，轻哼一声，闭眼继续养神。
　　我讪讪缩回手，自顾自的吃起来，吃了一半，给他留一半。放在桌上，我知他倔得很，又死要面子，当着我的面，是怎么也不会去吃油鸡的吧。于是我整整袍子，揣着手就睡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一股寒意席卷全身，我下意识的伸手抱住身边暖烘烘的东西，蹭着他的胸膛，满足的找个舒适的姿势睡起来。
　　翌日清晨，我犹在睡梦中，梦见又回到太白府学仙术，莫遥端来一大盘牛肉鸡肉过来，我伸手要抓，一巴掌被人拍的醒过来。
　　“滚开点，不要把口水蹭到我身上！”苏墨一脸嫌弃的死死推开我的脸。
　　我赶紧擦嘴巴，果然一嘴的口水，我脸顿时热了，低头唯唯道歉。苏墨松开我，面无表情的说：“叫土地上来，他有办法解开这绳子。”
　　“怎么可能，土地怎么可能知道……”我傻笑着说，有些得意，这捆仙绳可是独一无二的，仙童说了，举世无双。
　　苏墨嘴角抽搐了一下，冷静的说：“收起你白痴一样的笑脸，老子没心情和你开玩笑，把土地叫上来。”
　　劣徒啊劣徒，改天一定要教他怎么尊师重道！
　　我闭眼喃喃念着，施法唤土地，虽然我是下仙，但是好歹是仙家，土地该是要买我的面子的。念了半天，不见动静，土地连个毛影也没有。
　　“土地，速来见我！”我跺脚一声厉喝，地面震三震，半天不见土地。
　　苏墨看我的眼神更是鄙夷，说：“连个土地也唤不来，还仙家呢。”
　　我自尊心严重受创，于是恶声高呼：“偷油鸡了！”
　　“轰——”土地老头速度的从地里跳出来，气得满脸通红，颤抖着胡子大骂：“偷偷偷，老朽那些鸡都给你偷完了！”
　　苏墨沉声对土地道：“土地，解开捆仙绳。”
　　土地老头扭头看苏墨，见是一只狐，于是不屑的扬起下巴，说：“不过就是一只狐，你有何资格吩咐老朽，要解开也不难，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我在天庭的月银也就十钱，他讹诈呢！
　　“乖徒，咱们慢慢想办法，也不急在这一刻。”我心疼银子。
　　苏墨视我如空气，对土地说：“好，你去床下找一个红匣子，从里面取一两出来。”
　　红匣子？那是老娘的嫁妆哇！
　　“好好好，老朽保证办得你满意。”土地老儿乐颠颠的跑到床底掏匣子。
　　“那是我的家当啊，那是我的嫁妆哇——”我痛心疾首，我攒了几百年的银子啊！我的夫君本啊！
　　苏墨厌恶的打量我，鄙夷的说：“也就这点出息，为仙者一心想着出嫁。”
　　又不是我想为仙，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是仙，命运天注定，要是有得选，我宁愿下界为人，找一个如意郎君，成亲生子抱孙子。
　　作为仙，我凡心是最重的一个，作为一个不入流的仙，我仙术是最差的一个，其实我更适合做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