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逸事》露浓

29、【玄亮】捕鱼记（一）

　　诸位看官，学生这厢有礼了！

　　学生今天说的这个故事，发生在东汉建安十二年，荆州北面的新野小城。这名字想来诸位看官都熟悉——不错，便是那“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的小城。但诸位可能没听说过，这新野城东啊，有一座千尺余高的小山，叫做盘龙山；山上还有一条小溪，叫做盘龙涧。你问这盘龙山和卧龙岗有何干系？其实无甚干系；到底卧龙岗在襄阳城西，盘龙山在新野城东，这差了近百来里路呀！若说有干系，那无非是，久居卧龙岗的诸葛孔明军师对这盘龙山颇有感情，在新野的时候是隔三差五地便往城东跑。说的是，这盘龙山像那诸葛军师隐居的地方，正适合他忙碌之余来一畅心情。说起来奇怪，这刘皇叔却也是爱盘龙山，去得也勤，也说是去消遣心情。这君臣两当真如此默契？先不论，咱们这慢慢说下去，诸位看官渐渐就听明白了。

　　话说，盘龙山虽不如卧龙岗有名，却也是有些来头的。这盘龙涧里产锦鲤，一条条都能长得小孩臂膀一般长，红白玄黄，五颜六色，都像画出来的一般，漂亮得紧。盘龙涧上还有一处丈余高的小瀑布，就叫龙门。瀑布下正是观鱼的好地方，因为那些鲤鱼就偏偏爱呆在瀑布下那一处。新野的老人说啊，那当真是龙门！时不时的——这时不时的，说的是稀罕时百年一遇，不稀罕时三五十年一遇——就有那么一条鲤鱼越过龙门，化为蛟龙。

　　诸葛军师据说是极爱看鱼的。他每次去盘龙山，总会到那龙门下站着，看那些锦鲤在瀑布下游来游去，总是很入神的样子。远远地看，诸葛军师往那一站，长身玉立，羽扇纶巾，当真是美不胜收，一派大士风采。但你要走近些看吧，就会发现，这诸葛军师啊，每次看鱼都看得双目放光，小嘴微张，简直口水都要流下来一般。

　　哎呀你看我说这话都觉得自己亵渎先贤啊。这诸葛军师好歹是读书人啊，咋能看着一池鲤鱼流口水呢？别说，便是新野周围的樵夫农户，却也知道这龙门下的锦鲤都是活了千百年，尽集天地灵气的妖物，平日里也没胆子来这里捕鱼的。他诸葛军师一个读书人反而不敬鬼神，就想着吃了？

　　我这悄悄说一句——其实这诸葛军师是只修炼三百年的小狐狸。你说这狐狸，对鱼能没点念想么？所以看着流口水也是自然。

　　诸位看官要说了，这狐狸成精也就罢了，怎么就成了诸葛军师呢？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得退回个七八年。诸位还记得许昌的围猎不？那时候，那名为汉相，实为汉贼的曹阿瞒打猎兴起来了，一时横扫猎场啊！一头鹿两只雁十来只兔子之后，曹阿瞒一箭出去，就射中了一只小狐狸。你说狐狸虽小，好歹修炼了三百年，怎能就被一凡夫俗子一箭射中呢？那是因为，呵，这曹阿瞒却也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曹阿瞒本是深山老林里的老黑熊，修炼了五百年，已是有点能耐；若是再修炼个五百年，他也当是飞熊一般的人物。你问哪个飞熊？自然是周文王家那头。所以说熊这东西，修炼好了便是一头藏獒啊，又猛又护主！可惜那曹阿瞒修炼时年未满，还未待到了那个境界，却突然有这么一天动了凡心，想遁入那花花世界好生享受一番。他幻化成人形，随便找了个富可敌国的人家，就这么成了曹阿瞒。熊和狐狸，本就是天敌！猎场上，小狐狸无处可逃，被曹阿瞒这么一箭射过去，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小狐狸被拎到曹阿瞒面前时，当真是一副可怜样！那后腿耷拉着，箭还插在腿上；两只前爪捂着眼睛，耳朵也垂着。那时候刘皇叔就陪在曹阿瞒身边。刘皇叔虽然也是死人堆里滚过来的，却是个善心人；他看小狐狸这幅可怜模样，顿时就于心不忍，眼神都变软了。曹阿瞒看刘皇叔眼神，以为皇叔喜欢那狐狸皮毛，正好做个顺水人情，就说，“玄德贤弟啊，这狐狸送给你！虽然只有一只，你拿去给袍子镶个边却是足够了。”刘皇叔忙躬身道谢。

　　不用说，刘皇叔把这狐狸带回府后，自然是亲自给小狐狸治好腿伤，然后将它给放了。刘皇叔大约已经不记得这事了，但小狐狸却是念念不忘。他四方问了问报恩种种之后，便幻化成一个有绝世才华的军师，这些年一直在隆中等着。

　　后来的事诸位看官定是都很熟悉了，便是那三顾茅庐，诸葛出山。

　　不过小狐狸到底修为还浅，有时却还控制不住本性。便是如此，才能叫人看见这风度翩翩的诸葛军师，站在溪水边对着一溜花花绿绿的锦鲤流口水。那好歹都是集天地灵气暗隐龙性的锦鲤啊！别说味道绝对鲜美，更是吃一条涨两百年修为。也难怪人家小狐狸有些念想。

　　话说有这么一天，小狐狸军师仍是站在溪边看鱼，就突然看见有一条半黑半红的鲤鱼往他这边游来。那鱼生得比其他锦鲤略小些，之前也未曾见过，却是从哪里来的？再看那别的鱼儿，但见岸边有人都纷纷遁去，断不肯靠近岸边。唯独这条半黑半红的小鲤鱼，竟然一气游到岸边一两尺处，几乎就在诸葛军师脚下，朝着他摇摇鱼尾巴。那样子，嘿哟，仿佛就好像是个小人儿在作揖。那狐狸军师见了，更是有点心痒难耐，口水都快滴溪里了。

　　他正美滋滋地盘算着，那黑红小鱼却已是游了开去。然后就听见“哗啦”一声，方才那尾鲤鱼从溪涧中跳了起来，就冲着那龙门上方飞去。显然那鱼跳的不够高，又摔了回去，“啪叽”一声又落入水中。这才跳了不足那龙门一半儿高呀！诸葛军师在一旁看着，就看笑了。须知道这龙门瀑布纵使不高，对一条鲤鱼来说却也是万丈山啊！诸位看官，那锦鲤是最有灵性的，也是傲气，当是自觉有分希望了，才得试着往那龙门上跳。于是这盘龙涧里鲤鱼儿虽多，平日里也不曾见些个鱼试着跳龙门。倒这条半黑半红的小鱼儿，生得这般小，看来也没多少年修为，却迷迷糊糊地便想要跳，却不是平白惹人笑？看官你们说是不是这理儿。

　　于是诸葛军师就一边笑，一边想，通常啊这锦鲤太灵不好抓，但这条小鱼傻哟，看来捕鱼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