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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没钱 ...

  •   此刻桃花已然谢得差不多了,碧绿崭新的叶片攒在指头,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程与就是穿过了这样一小片桃林,走到了一个……低调但也高调的院子前。

      说它低调,是因为隐藏在远离闹市的南明山脚下,方圆一段距离内没有别的居所。
      说它高调,则是因为一砖一瓦无不显露出主人的挑剔与品味。

      “公子,我与莴笋住在桃林外头的小屋里——哦,莴笋是我妹妹,此后她跟着主子,我就跟着公子啦。”
      莴苣站在院门前,拿起旁边悬着的一个漏斗似的小桶。
      “这个是一个简易的传声筒,院里头屋里也有,将嘴和耳朵对着筒就能远远传话,不过传不清,用途有限,只能简单给个信儿。一般上君不许人踏进院子的。”

      闻言,程与刚跨过门槛的脚顿了一下,才轻轻落进去。

      姚都一行在山匪和铸币司接应的保障下顺利进入南域境内,剩下的路程一切顺利,连夜赶路,便到达了南域都城,南明。

      消失数月的姚某人进城的消息传的很快。
      ……于是在半路上,她就被如饥似渴、面黄肌瘦的下属和朝臣迫不及待地掳走了,此刻指不定在哪个办事堂内被政事炮轰。

      临走前,只来得及让莴苣带他先回院子。
      此外及此后,便消息全无。

      “公子住处在这边侧院。”
      莴苣带着他过去,朝正后方一指,“后院是上君的地盘。”

      “明白。”
      程与颔首,“无事我不会过去。”

      “哎哎,不是这个意思。”
      莴苣挠挠头,“院子里的事儿我也不清楚,公子问上君就好。”

      程与到了小阁楼——才发现是真的小,整栋楼的面积大概是一间小屋的样子,分上下两层,显然平时空置不用。
      “楼下原是做什么的?”

      莴苣:“哦,那张方桌应当是饭桌……咳,大概是用来进食的地方。只不过上君基本不会在家中度过饭点,自然也不会在这儿用饭。偶尔叫些吃食,都是在自己院子用。”
      上了楼,他又朝窗外指了一下,补充道:
      “瞧,那是后厨,不过基本从来不用便是了。”

      程与简单地一瞥。
      此处与整个院子有着如出一辙的洁净馨香,屋内放置了一应俱全的用具,就连纸墨笔砚也……

      原本还算宽阔的书案上,堆着几大沓像山一样高的白纸,几十块黑墨,十几只大大小小品类不同的笔。
      这些已消耗的也就罢了,还有为数五块的砚,不知道这么多砚台是想拿给他做什么。

      ……元熠绑的大概不是压寨,而是劳工。
      程与确信地想。

      莴苣见他表情不对,干笑两声替他家上君找补:
      “公子不要误会,当时上君只吩咐说,公子是个爱好文墨的,记得多备些文房用具……只是,嘿嘿,这,备得有些太多了……也是想多摆几样,请公子您挑挑哪些用得惯嘛!用不惯撤了便是。”

      “有劳。”
      程与温声向他颔首。
      “东西我晚些自己收拾便好。上君可还吩咐了什么?”

      莴苣绷着嘴角想了片刻:
      “上君当时一把就被侯思耘副司使抢走了,没来得及说呢。舟车劳顿,公子今日便在院中修整一下吧。”

      程与没有回答,他与空荡的屋子对视两秒,随后慢腾腾地将手头的几卷东西轻轻放在桌沿边上,整整齐齐地摞好。
      随后他似乎想净手,走到水盆前,与挂着的帕子面面相觑,伸手准备取下,却又不知为何顿在空中。

      莴苣极有眼力地拿过水壶,替他往盆里加了热水:
      “公子,这屋里头的东西从今以后就是您的了,都是下头人置办的,上君没插手,您看哪里不合适了,尽管换掉添置新的就好。”

      “一切都很好,”程与拿下帕子,沾了水净手,“有劳了。”

      莴苣看着他慢腾腾的动作,觉得他应该还有问题,遂好脾气地在旁边等着。

      果然,程与神色犹豫了一下,问道:
      “请问,你可知——悬壶堂在何处?就是周医在的那个悬壶堂,先前上君说,需要我去瞧一趟那里的古卷。”

      莴苣:“知道啊!南域最大的医馆。我带公子去?”

      程与嘴巴张了张,随后又闭上了。

      莴苣挠了挠后脑勺,趁势怂恿道:
      “公子别担心唐突!您说您是去找周医的,不就行了吗?见到周医,她会给你细说的。”

      程与笑着轻叹口气,点了头。

      莴苣得了他无声的赞赏,一边滔滔不绝地给他介绍,一边带他出去。

      然而到了前院,迎头碰上一人,莴苣就规规矩矩噤声了。
      莴苣陪着笑行礼:
      “吴医长……哦,这位是,呃……”

      程与反应迅速地拱手:
      “拜见吴医长。晚辈程与,久仰吴医长盛名。”

      莴苣见他能应付,才想起赵梁那地方大约最不缺的就是应付这一套,遂牙疼地缩到一边装不在场。

      那是个穿戴整洁的中年女人,嘴角有些向下,面色自带几分严肃——当然,不排除是看程与看的。

      “你——”
      她有些嫌麻烦地皱了皱眉,“你就是姚都带回来的那位……公子?”

      “不敢。”
      程与垂眼拱手道,“晚辈在赵梁遇难,是承蒙上君搭救,方才至南明暂住。”

      吴淑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些:“行了,她的事儿我管不着——啧。我听请言说,你身上落了病症,进屋,我给你瞧瞧。”

      程与:“……是,劳烦前辈了。”

      莴苣只好跟在他身后原路返回,一路上疯狂给程与使眼色。
      然而,程公子此刻目不斜视,全程老老实实地盯着脚前的地面,两手在身前交握,小步跟在吴淑后面,压根注意不到其他。

      吴淑话少,进屋找了桌凳坐下,就直接上手给他把脉。

      程与一直用余光瞥着她。
      见她抬眼四下找东西,就及时地递上纸墨。

      吴淑全程没有任何表示,连脸色也是始终如一地绷着,使人根本无法看出她把脉把出了什么。

      程与的心悬默默了起来,全然预料不到她的评论。

      “行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把写写画画后的东西递给他,“先按这个服药,药的计量和服用频率都在上头,自己看。两日后我再来。”

      “是,多谢前辈。”
      程与起身,“两日后,晚辈可自行去悬壶堂拜访前辈,便不劳前辈辛苦过来。”

      “那倒不必。”
      不知为何,她把完脉后的脸色似乎更黑了,“我本来也是来找姚都的。她人呢?”

      程与小心回道:
      “……刚进城就去铸币司了,此刻不知道在何处。”

      吴淑:“知道了,给她说一声我来找过她。”

      “前辈是否要回悬壶堂?”
      程与见吴淑停下回看他,立马脚步一顿钉在原地,拱手道,“……晚辈受周医之托,要去查看一下悬壶堂存留的古籍,若是前辈不嫌,不如晚辈让莴苣驾了马车,送前辈一程。”

      吴淑皱眉想了想:
      “哦——那批烂掉渣的竹片子?是了,周请言一直惦记着。”
      她目光重新落在程与身上,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你会看南域古文?倒是难得。走吧。”

      程与压下心跳,松了口气:
      “多谢前辈。”

      莴苣忙不迭地就去赶车。

      **
      程与再跟姚都说上话,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

      伴着此起彼伏的鸟类大合唱,姚都在天光微亮的时候将自己从塌上拔了出来。
      她出了院子,闻到一阵带着蒸汽的甜香,有些迷茫地望向侧院飘起的白雾。

      ……是了。
      这院子里还住了另一个人。

      姚都耷拉着眼睛,循着味儿找过去。

      “怎么这么早便起了?”
      程与听到脚步,在一片蒸汽氤氲中回头,“昨日不是凌晨才回来么?”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凌晨回来?”
      姚都懒懒地坐在一旁,脑子有些迟钝,“哦……我想起了,我看回来的时候看你屋里亮着灯。你在等我吗?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程与将蒸笼放在桌上。
      “没有。只是不放心,想等着你,看你回来没有。”

      姚都刚伸手碰到程与端上来的蒸笼,闻言被吓得一缩——被烫得一缩。

      “当心。”
      程与把沾了凉水的帕子敷在她手上,在桌旁坐下,“你之前连日赶路,回来后脚不沾地又被拉走,这才睡了几个时辰?”

      “也就这两日这样。”
      姚都含糊道,喝了一口豆浆,“唔……是我喝惯的那家,提前买的?对了,你昨日晚膳在哪儿吃的?”

      程与:“……悬壶堂。”

      姚都挑眉:
      “行啊,自己找去悬壶堂了,还被她们热情地留下用晚膳?”

      “不是。”
      程与道,“事实上……情况大概与你想的有些出入。我还没出门,就碰到吴前辈了。后来一起去了悬壶堂,她顺口让我留下用晚膳。”

      姚都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等她脑子转过来时,咬了一半的包子只好顿在半空:
      “……”
      这下脑子彻底醒了。

      程与轻咳了一声:
      “莴苣跟我说,太上君及君太后当年忙于政务,所以是吴医长照料你更多。所以,她其实可以算是你的长辈?”

      “嗯。”
      姚都哼唧了一声,慢慢嚼着包子,“你在她面前,该怎样就怎样就好,不必特别注意什么。她看过你的身子没?怎么说?”

      “没多说,让按时喝药,明天她还会来——”
      程与贴心地补充了后面半句关键信息,“找你。”

      “……”
      姚都:“谢谢提醒。不说这个,说正事,你去悬壶堂,看过那批古卷了?”

      程与拿起一个豆沙包:
      “昨日听周医说,你专门设了一个‘制砚司’,包含译古卷在内的一系列事,都会统一归那边负责。”

      “没错,那边只有几栋空房子,人员为零,也就是说一切从头建起。”
      姚都道,“你应该知道,我属意的负责人是你。”

      “嗯,我会试一试。”
      程与道,“不过,我听说原本早就修好了,但是现在正在扩建?”

      姚都朝他挑眉:
      “因为原先没想到能抢个这么有才的压寨回来。现在既然有了,制砚司负责的事务也需要依据你的才能扩增,地盘当然也得扩。”

      “虽然……”
      程与想起了桌上成堆的笔墨制砚,“……但还是谢上君赏识之恩。”

      姚都哼哼道:
      “给压寨的东西,自然要又大又豪气。佩环首饰啥的就不给你添置了,送你一大片地皮加几大栋书阁。”

      程与面露犹疑:
      “不过我怎么听说,制砚司的预算不足,正欠着钱?原本早就该往修好的书阁里添书架、书案了,但是钱还欠着,以至于此刻楼里空空如也——除了只有一堆被运过去但没人加工的木板。”

      “……这不本来是够的吗?”
      姚都慢腾腾地将包子从手上换到筷子上,理直气壮道。
      “但现在拿去建新楼了嘛。管钱的那群朝臣拖拖拉拉,要是等新批的钱,还得有一阵才能拿到。实在不行可以走我私账,你上君有的是钱,我给你拨钱。”

      程与:“莫要给男子花钱。”

      姚都咽了一半的东西愣是卡在中途。
      半晌后缓了过来:
      “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即便你有钱,也不要给男人花,因为男子俱是不知廉耻之徒……”
      程与道,“这是我娘说的。”

      “程夫人真知灼见啊……”
      姚都道,“那你母亲给你爹钱花么?”

      “我爹是军中小卒,与我母亲相慕之后,母亲便从家里私奔出来。因其与我祖父母关系破裂,她离家的时候,非常决绝地没从家里带走一文钱……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一文也没给我爹。从此以后,家里挣的钱便都在她手里了。”

      姚都之前因为刻意查了一些,对他爹娘——主要是他母亲——程小姐,从前的壮举有所耳闻。此刻听他讲,愈发觉得了无滋味的早点都香了几分。
      她眼睛一眨:
      “大祭司想必像程夫人多一些。”

      程与一愣:
      “你如何得知?我确实在样貌上与母亲更像。”

      姚都:“大祭司不也抛下家业,跑来南域跟我私奔了?”

      程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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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新文预收!文案节选,请看雍州街头随机采访↓ 颜和:“苌曦吗?嗯……她人挺好的。” 路人:“妖女残暴不仁、弑杀亲父!!” 颜和:“她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人。” 路人:“行事癫狂,悖逆伦常!” 颜和:“对了,她脾气也很好。” 路人:“喜怒不定、嗜血好杀!” 颜和:“待人接物也很包容。” 路人:“睚眦必报,不择手段!” ……这是是同一个人吗? 【CP:位高权重冷血王女×满级恋爱脑落魄皇子】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