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请道祖以身饲魔吧》花明月暗

23、自信的罗睺

　　从须弥山的前殿转到后花园，景色已经全然不同，穿过走廊，来到宫室之后，入目的景色已然从一片雪白化为融融春景。

　　先天庚金菩提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离它不远处的八宝池交相辉映，灵气涌动间，构成一个极佳的修炼之所。

　　鸿钧沿着鹅卵石小路，踏上了铺在八宝池边的木质地板，而彼时，杨眉已然脱离了池水，而在池边一处蒲团上闭目打坐中，随着他的走近，对方也睁开了眼睛。

　　“修养了这些日子，感觉如何了？”鸿钧关切的问候着，并轻提前方衣摆，准备跪坐下来。

　　而杨眉也极其自然的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伸手一抹，浅绿色的流光过后，一个蒲团瞬间出现在那里，而此时鸿钧刚刚好落座，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可见其默契。

　　“已无大碍，你和罗睺如何了？想必你也察觉到了，元凤的血不一般，我是说，它有一些……呃，特殊的功效，”话到此处时，杨眉的神情带着些不自然。

　　他想起了自己回来后，被那凤血引出的源于身体欲望的窘态，幸亏他们提前离去，还将自己放在池水中降温，不然只怕没这么容易扛过去，而同样的，他也有些好奇，以及，内心里的一丝丝的担忧，担忧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故而有此一问。

　　“我们没事，罗睺只是兵器上沾染了凤血，身上没有，至于我，我觉得自己的道更进一步了，”尽管他问的很隐晦，但鸿钧却还是察觉到了，明明实话就在嘴边，但他却不知为何，选择了含糊其辞。

　　而他这样的回答，也成功误导了杨眉，让他以为罗睺根本没有受到影响，而鸿钧自己，则是跟他一样，凭着修为压下了内心的躁动与身体的欲望。

　　“你们没事就好，”思及此处，杨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真心为他们安全而感到高兴。

　　“但你看起来似乎还需要调养，我带了汤羹来，用桃花与银耳合着上好的糯米炖的，皆是选取的上品灵根食材，听罗睺讲，用来滋补身体最好了，”说着话，鸿钧便右手一翻，白色的流光过后，一个椭圆形的小碗便出现他手上，边缘处则放置着汤匙。

　　只见天青色的小碗中盛着一多半的乳白色汤羹，其中还混合着粉嫩的片片花瓣儿，随着鸿钧用汤匙搅动，一阵阵汤羹的热气合着桃花的清香散发出来，只闻一闻，便让人食指大动。

　　“来，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鸿钧把手里的小碗递过去。

　　“必然是合的，怎么说也是罗睺亲手做的，那我这个客人……”杨眉听他刚才说罗睺跟他提的建议，便顺理成章的以为这汤羹也是罗睺做的，自然心里欢喜，接过去后，不等入口品尝，便开始夸赞。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其实，这是我做的，”鸿钧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但顿了顿后，还是说了实话。

　　“……”，杨眉一愣，随即笑道，“那更好了，罗睺提意见，你亲自动手，这汤羹岂不是包含着你们两个对我的关切回护之意吗？那我更该好好尝尝了。”

　　他反应倒快，几乎是非常迅速的便把话圆了回来，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尴尬，鸿钧的神情也轻松了些。

　　许是刚才也确实有点不自在，趁着杨眉品尝羹汤的时候，鸿钧也定了定神，另起了一个话头，准备把这篇翻过去。

　　“杨眉，这些日子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萦绕在心头，不知你可否为我解惑？”他问他。

　　“好啊，”杨眉刚喝了一口汤羹，随口就答应了。

　　“那日你发出传音符后，我与罗睺便立刻出发去找你，但有一段时间内，我失去了你的踪迹，甚至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气息，就好像你已经消失在了洪荒天地之中。”

　　“当时我和罗睺心念你的安危，便联手推演你在何处，但任凭我们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隐约感觉到你在东海，但具体的位置却仍是不能确定，你能告诉我，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鸿钧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可听他问起这个，杨眉却愣了愣，拿着汤匙的手也将其放下了。

　　“怎么？不方便说吗？”鸿钧看出他的犹豫，心中一动。

　　“……倒也不是全然不能说，”杨眉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看向了鸿钧，“只是，在那之前，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问吧，”鸿钧抬了抬手，示意他尽管继续。

　　“鸿钧，你方才讲你的道更进一步了，容我冒昧问一句，你是已经体会到七情六欲的滋味儿了吗？”就像他说的那样，确实冒昧，但他还是问了出来，就说明他是真的想知道的。

　　“……是”，于修炼途中，杨眉助他良多，何况这种事也没法作假，鸿钧尽管犹豫，但还是说了实话，可他也不是全然的没有顾虑。

　　其实鸿钧这会儿还是有些担心杨眉会追问他与罗睺相处的细节，因为不久前他已经含糊过一次了，若对方真的再度追问，他真的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蒙混过关，倒也不是故意想骗对方，就是觉得，他和罗睺的事，不宜拿出来讲给他人听。

　　此时的鸿钧还没意识到，他心里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把罗睺划到自己所属的范围之内了，而且其看重程度，比之杨眉这个好友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这一切，杨眉还不知道。

　　“那么，距离你斩出第三尸，想来也就不远了吧。”他问出了自己此时最想知道的问题。

　　“确实有些感悟，但若说斩出第三尸的话，”鸿钧想了想，“恐怕还需要些时日，”他感受着自己的修为，有所增长是真，但若要大成，也诚然如他所言，还需要时间。

　　“也就是说，不管如何，你一定会斩出第三尸，以圆满自己的忘情道，是也不是？”杨眉继续问。

　　“……”，鸿钧听到这儿，不知为何，心里竟是生出一股抵触情绪，可明明杨眉所说的，正是他一直追求的啊，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错，”他的理智致使他回答了所谓正确的答案，但他心底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不住的在响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可不是这样的话，又是怎样的呢？鸿钧想不出来，或者说，他也许心底有答案，但他此时还没有勇气剖开心去验证。

　　何况两者之间还横亘着他一直认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修道，这种种外在的原因彻底遮蔽了鸿钧真正的想法，使其说出了自以为绝对正确，而杨眉也最想听到的回答。

　　“那我想，我确实可以跟你说一说当日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此事出的我口，入的你耳，再无第三人知晓才行。”他十分严肃的看着他道。

　　“而且，即便是如此，我也不能告诉你全部，至于原因，”杨眉顿了顿，“你先答应，我再告诉你。”他开出了前提条件。

　　“……好，”难得见他这幅模样，鸿钧心知这是真有内情，恐怕还与自己有关，不然他不会先提自己的境界，然后再说此言，也就是说，他自己是有必要获取一下这个未知信息的，思及此处，鸿钧便点了点头。

　　两人就此事达成了一致后，杨眉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去，鸿钧也顺势靠了过去，与此同时，一道透明结界在他们四周升起，将两人笼罩在内，这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连罗睺也要瞒着，可见接下来要说的话机密非常。

　　但偏偏他们谈话的核心，还就绕不开罗睺，虽然杨眉遵从了当初和时辰魔神定下的约定，没有说出自己看了未来的事。

　　但当他告诉鸿钧自己见了对方，再加上方才他频频提及斩三尸证忘情道之事，两者联系起来，鸿钧几乎直觉般的意识到了杨眉对罗睺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这让他感觉不舒服，非常不舒服，鸿钧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以前他和杨眉明明什么都可以分享的，便是只有一样东西不够分时，他也会大方的给予对方，这一切皆因他们交情不凡，加之他淡薄名利，并不怎么在意身外之物。

　　可这一次，莫名的，他不想分享，不止是不想，甚至非常排斥这种感觉，这一刻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或许是真的很在意，很在意罗睺的。

　　他面上神色不变，但心情的波动却很大，而这恰好触动了他手上戴的菩提子手串中，罗睺为了更好的了解他，而提前布下的暗手，他这边一有异动，正在厨房里煲汤，满心欢喜等着他回来的罗睺，便立刻感应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竟让他情绪如此起伏？难道是跟杨眉闹矛盾了？’罗睺细细的感受了一番从鸿钧那头传过来的感觉，排斥，怀疑，信任……等等相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酝酿出一种特别复杂的味道，也让罗睺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异想天开的猜测两人是否因什么事而起了争执。

　　可瞎猜显然不会得到正确答案，偏偏此时他又十分好奇，甚至萌生了想要去看看的念头，但这边的汤品炖煮又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离不得人。

　　他左右思量下，最后还是决定看顾着自己的汤，毕竟，他为了它可是耗了好久了，而且他还在鸿钧那儿夸下了海口，一定让他一吃就赞不绝口，自然不肯半途而废。

　　至于非常想知道的事嘛，‘晚上回了寝殿再问鸿钧吧，他一定会告诉我的，’罗睺就是这么自信。

　　这样想着，他便继续煮汤，而全然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这头罗睺心里各种猜测着鸿钧和杨眉这会儿发生了什么事，而另一头，已经从东海龙宫返回丹霞谷的元凤，也在猜测着他的身份和来历。

　　丹霞谷的华丽内殿中，丹凤正在给元凤的伤口换药，并关切的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让他受伤至此。

　　“……事情就是这样，我和祖龙联手也未曾留下他们，”元凤省略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比如说，他和祖龙的一夜情，然后把来龙去脉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不过现在到底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了，那日的红衣美人，定然不是我族中人，”这点他笃定，虽然对方背刺这才致使自己伤重至此，但能如此轻易的破开他这个准圣的防御，也足以证明，对方的实力不在他之下。

　　“可是即便对方与陛下实力相当，也不至于将陛下伤的如此严重吧，”看着他心口处即便换过药仍触目惊心，隐隐渗血的伤，丹凤心疼的同时，也有些不解。

　　“这已经是祖龙帮我疗愈之后的结果了，已经好多了，”提起这个，元凤也有些无奈，“想是那天交手时，那美人使用的兵器也不是凡物，这才如此的。”

　　“说起疗愈，这次我们还真是要欠龙族一个人情了呢，”丹凤说了句公道话，“对了，陛下，对方是怎么帮你疗愈的，他既然帮了你，又干嘛不帮到底，彻底治好你呢？”他是真的很关心自己的陛下的。

　　然而，元凤听了这话想起的，除了那一夜的旖旎之外，还有就是祖龙小嘴巴巴的怼自己的样子，顿时这脸色就一阵红，一阵白的。

　　“丹凤，你觉得本座是那种得寸进尺的鸟吗？还是说你热衷于让我欠龙族的人情，然后好给你一个卑躬屈膝感谢对方的机会是吗？”他深吸一口气，盯着自己的属下，凉凉道。

　　“陛下恕罪，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听他这一连拐着好几个弯的骂自己，丹凤就知道，自己应该是不小心戳到陛下的痛处了。

　　但碍于此时情况紧急，他没时间当下分析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所以他根据以往的经验，立刻麻溜的跪下，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表达自己的忠心，以求能够顺利过关。

　　“我很安全，尤其是现在，”元凤看他这样子就来气，但没办法，到底是自己的心腹，加上这会儿他还有事询问，“行了行了，起来吧，”他摆了摆手，不耐烦的招呼对方。

　　“谢陛下，”丹凤就知道他是雷声大，雨点小，乐呵呵的从地上起身。

　　“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有事要你去查，”元凤提醒了一句。

　　“但凭陛下吩咐，”丹凤也瞬间收了嬉笑，一脸正色道。

　　“虽然我已经确定那红衣美人不是我凤族中人，但当日他身上的凤族气息做不得假，我现在怀疑是不是有族人消失了？丹凤，你以为呢？”他问他。

　　“陛下圣明，我正要向你禀报此事，那日过后，我已传下命令清点丹霞谷的凤凰，也询问过其他族人，果然少了两个，”丹凤如实告知，“少的是……”

　　“是一只青鸾加一只白凤，是也不是？”岂料他还未说完，元凤就打断了他。

　　“不错，而且据我们的族人说，那日他们在梧桐林里与祖龙和烛龙碰到时，烛龙手里的凤羽，正是青白二色，且青鸾白凤也昏死在他们不远处。”

　　“若非当日陛下与祖龙交手波及了它们，只怕现在问一问就能知晓来龙去脉了，”话到此处，丹凤瞬间察觉到自己失言了，似乎隐含着指责对方的意思。

　　好在他反应够快，立刻补救道，“虽说如今死无对证，但这种种线索无一不表明，当日出现的红衣美人跟龙族有关系啊。”他如此猜测。

　　“不，对方不是龙族的，”但元凤想都没想就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因为之前他和祖龙已经确定了偷合欢花的那个道人就是那日在梧桐林中令烛龙他们暴露的那个人，加之后来于东海之下交手，那红衣美人也帮着对方，这样一联系起来的话，那么不难想到，两人该是一起的。

　　他几乎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却并不怎么高兴，因为对手到底是谁，他还是没能弄清楚，而在不清楚的情况下贸然行动，那是极其不明智的选择。

　　“丹凤，听着，本座要返回南方不死火山修养一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守好丹霞谷，尤其是种着合欢树的地方，并加派族人巡逻，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尤其是跟之前事件有关的异动，立刻通知我，明白吗？”故而元凤思虑再三后，如此吩咐道。

　　“是，”丹凤点头答应着，“可是陛下，如若龙族那里因此事再起波澜，我们该如何应对呢？”出于对老对手的担忧，他还是问了一句。

　　“他们不会再揪着这事儿不放了，如果下次再找茬儿，估计就是祖龙在跟我，呃，闹别扭，”元凤顿了顿，尽量找了个合适的理由，然后快速的告诉他，“那是我跟他的事，你如实禀报就行了，不用干预，”他轻描淡写道。

　　“啊？啊，是，”明明是非常简单明了的话语，每个词拆开丹凤都明白，但它们组合到一起，再加上此时元凤特别的语气，不知为何，给了丹凤一种诡异的和谐的感觉，他的回答也是三个字，三种语气。

　　尽管他的眼神告诉元凤他还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但元凤可没兴趣把自己的情史讲给他听，又嘱咐了几句后，便化作一道流光飞驰而去，赶回了南方不死火山。

　　一切看似都已经平静下来，然而殊不知，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