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过我爱你》Luna-lulu

18、风雨

　　十八

　　明月吃了晚饭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图书馆，欣儿在一旁笑道：“明月，你最近反常的很哪。”
　　明月头也不回，笑道：“你自从跟了徐GG看谁都反常，其实我们都挺正常的。”
　　欣儿一段时间来忙于恋爱，在宿舍的时间并不多，听了明月这话，脸红了一下，又笑：“上学期课那么重的时候也没见你下过这功夫，怎么这时候天天去图书馆？”
　　明月也愣了下，随意应道：“那你还不赶紧同情我？我要能像你生活那么充实就好了。”
　　她也不和欣儿多扯，拿了书包便急急出来，出了宿舍楼，才长长呼了一口气。最近这段流言乱飞，明月宿舍的几个女孩常常讨论到一半，看见明月过来就住了嘴。明月知道她们怕她尴尬，毕竟她和范晨霏的关系也不一般。所以她能躲就躲，每天都在外面盘桓到将近熄灯才回去。
　　明月走进小说阅览室，找了之前的座位坐下。她看了会儿书，却总觉得周围的气氛有点奇怪，她抬头疑惑的看看，却正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睛，是个不认识的女生。见她看过来，那女生却和身旁的同学窃窃私语起来，音量不大不小，明月隐隐听见一句：“真的是她……”恰在此时，手机滴的一声，明月低头看，却是那两个低年级学妹中的一个发来短信：学姐，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生气，不好意思了。不过也不用那么高姿态的教育我，至少我不是小三。
　　明月愈发莫名其妙，她看不远处偷看她的那个女生分明对着电脑屏幕指点什么，心里一动，便也找了一台空机器刷卡登录。果然在八卦灌水区看到一篇新帖《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帖子发布不过半个小时，点击已遥遥领先。明月点开一看，心里咚的一跳，脸上瞬间变了色。那帖子里，赫然是她和范晨霏的一张合影！
　　她细读帖子的内容。原来那帖子又是以一个“知情人”身份冒出来，说柳笛也是个受害者，不过枉担了虚名。真正害范晨霏抛弃女朋友的就是明月，文中用语极是不堪，将明月形容成一个人品龌龊心机狠毒的女生，又暗示对柳笛的爆料贴也是出自明月手笔，目的是一举铲除劲敌。下面跟帖众多，有人认出明月便是前段时间被爆料的“刘尚博新欢”，又将那个链接贴在底下，有人叹服明月“手段”高超，也有不少人觉得男主角太过花心，让这么多美女斯文不顾，各出阴招。但也有几个酱油党仅就照片本身评论“蛮配的”“照片很有爱啊”
　　照片上的明月和范晨霏，对望间笑意暖暖。这张照片是在开封旅游时刘尚博抓拍的，是明月最喜欢的一张，她视如珍宝，一直妥善收藏，甚至从未给别人看过，是谁把这张照片发到网上的？
　　明月刷的站起来身，收拾东西往外走。经过偷看她的女生身边时，正听到一个对另一个说：“她好复杂的……和刘尚博也有一腿。”“啊？真是！那么好的男生怎么都看上这种人呢？”
　　明月只觉得一瞬间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她本能的想要争辩，可一转念间，却更加加快了脚步。要怎么跟一个陌生人解释呢？
　　走出图书馆。时近十一月，秋风一起，遍体生寒。明月瑟缩了一下，觉得前所未有的寒冷，那冷意不是因为秋风，而是来自她的心底。
　　她呆了一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加快步伐走回宿舍去。
　　电话响起，范晨霏犹豫了一刻，还是拿出手机，他看了一眼屏幕，倒仿佛释然了，按下接听。“喂？”
　　“晨，你现在在哪儿？”是刘尚博焦急的声音。
　　“在宿舍，怎么了？”
　　“开电脑，赶紧的。”
　　范晨霏看了一眼宿舍的公用电脑：“老四打游戏呢，你说吧什么事？“
　　“BBS上有人发了你和明月的合影，说……唉我也没法跟你说，你赶紧自己看看。”
　　范晨霏刷的站起身来：“你在哪上网？”
　　“我们系机房。”
　　“你别走我这就过来。”
　　他急匆匆出了宿舍，三步并作两步朝化工系走，然而经过图书馆时，对面亦有熟悉的身影匆匆走过，范晨霏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声叫道：“明月？”
　　明月顿住脚步，起初一霎那，她以为自己幻听了。然而随即她便看到了晨霏。他向着她走过来，却在快要走到她身边时停住了脚。
　　范晨霏看着明月，以往如果他们见面，她总是远远地就快步跑过来，尚未靠近时，脸上已带了明媚笑容。近来她瘦了很多，清丽的脸上带着一点紧张和疏离，驻足不前。这样的表情让他仿佛被当胸打了一拳，心口钝钝的疼。
　　“明月……”范晨霏叫住了明月，却不知该对她说什么，他此刻尚未看到那个帖子，不知情况到底坏到怎样的程度。
　　明月也看着晨霏，她真想扑到他的怀里大哭，自己最珍藏的心意，却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曝光出来加以恶意嘲讽。她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刻，感到这样的无助。可是她不敢对他哭，甚至不敢再走近，这样的偶遇，又会不会有落入有心窥探的眼睛？她想问晨霏是否知道这件事，可又觉得无法启齿。
　　她的举动看在晨霏眼里满是矜持和疏离。他想她的矜持是源自自我保护，因为不想像别人那样，只为在他身边就遍地鳞伤。范晨霏心里叹了一声，说：“好久不见，所以跟你打个招呼。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明月却在此时轻轻叫了声：“晨哥哥。”
　　范晨霏转回身，明月还站在原地，然而她看向他的眼睛里已蓄满了眼泪。她说：“晨哥哥，我看到校网上有人造谣……”她没说下去，然而她的表情，让他的心更加痛了起来。
　　“明月，你……”
　　“晨哥哥，我是想说，”明月打断范晨霏，急急说道：“我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听到了什么，别担心我。我不怕。”
　　顿了顿，她又说：“你自己多保重。”
　　她说完便走了。秋夜半空，一轮满月冰盘似的，洒下清光满地。岁尽叶凋，枝条萧疏，越发衬的月色清冷。范晨霏忽然想起有一次，他翻看宋青文落在桌上的一本书，那是一本清词，他随手翻到一页，恰好看到一句：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他觉得别有意境就记住了。此时这句突然撞进脑海里，有针扎一样的疼痛，他低头摊开手看，原来刚才手中的钥匙握的太紧，竟刺破了掌心。然而和心里的疼相比，手上的疼几乎是感觉不到的。
　　怎么会这样？本以为至少不会牵扯到她，本来以为，这些让人郁闷烦躁的八卦绯闻，别有用心的蓄意伤害都无所谓，只要没有伤害到她。他小心翼翼的躲开她，压抑自己的情感，就是为了不要让她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然而就是这唯一的一点希冀也被粉碎了。
　　范晨霏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又迈步走向化工系去。
　　“为什么这么做？”“啪”的一声，是宋青文一掌拍在郝蕾面前的桌子上。
　　郝蕾吓了一跳，看了宋青文一眼，冷冷道：“什么事，你吓到我了！”
　　“在校网上爆料说柳笛被人包养过，是你做的对不对？”
　　郝蕾本想否认，看了宋青文冷冽的眼神，改口说道：“是又怎么样？她对我做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宋青文没说话，他收回手，像是不可置信般的看着郝蕾，缓缓摇了摇头。
　　郝蕾在他的沉默下有点惴惴不安，站起身说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要替她跟我兴师问罪？”
　　宋青文不答，只是冷冷看着郝蕾，郝蕾何曾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心下更是着慌，正要再开口，宋青文说：“朵朵，我真想不到，你居然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他这句话却将郝蕾彻底激怒了：“愚蠢？你说我愚蠢？哥哥，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才算聪明？难道我就任由她抢走晨跟我示威？或者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耳光？”
　　“如果你真的这么放不下，你干嘛要和范晨霏分手？”宋青文第一次对郝蕾用讥诮的语气：“难不成你只是‘名义上’放弃一下？”
　　“因为我不想再当他‘名义上’的女朋友。”郝蕾别过脸，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这些天来的委屈和流言已让她不堪重负，而宋青文，以往不管如何都会站在她身边的他，却用这样的态度来“盘问”她。这一刻他的冰冷和陌生让她那么的难以承受，她突然发现，也许她从未正视过，在自己心里宋青文的分量并不比比范晨霏轻。然而宋青文却毫不为她的泪水所动，他的嗓音里有压抑的愤怒：“那诋毁明月的那篇呢？她没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朵朵，你太过分了！”
　　郝蕾本能的想否认，然而来不及细思，便被宋青文的态度深深激怒了。
　　“明月没有伤害过我吗？你是想说，晨的心不在我这里，是我没有本事，和别人无关吗？我告诉你，我恨她！就算重新选择，我还是不会放过她的。”
　　“你！”宋青文怒极，他扬起手。郝蕾却把脸一扬，说：“哥哥，你打吧，就打在柳笛打过的地方！”
　　宋青文的眉梢抽动了一下，郝蕾的话就像尖针一样，瞬间扎在他最柔软的地方——总是他不好，成了这个样子，总是他没有照顾好她，自责和歉疚潮水一样涌来，淹没了他的理智。
　　“朵朵，”宋青文缓下语气：“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想想怎么善后吧。”他放缓了语气，郝蕾却禁不住哭起来，眼泪滚珠似的，怎么也收不住。宋青文让她伏在自己的肩膀上，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领，他郁郁叹了口气。
　　明月回到宿舍。她一眼看出宿舍几人看她的眼神都和往常不同，委屈酸涩又涌上来，她无力的坐在桌子边。
　　“明月，”唐小洁过来搂住明月的肩膀：“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明月点头。唐小洁见状，忙坐在她旁边揽住她：“月儿，别生气，BBS上面天天有人乱讲话，这种帖子谁会信它！你气坏了自己反而不值得。”
　　欣儿也劝：“明月，我们都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清者自清，你想开点别生气了。”
　　明月含泪看了一眼舍友们，此刻她们的支持让她的心底温暖了些，可是是谁这样恨她？一定要将她扯进这样不堪的流言里去。明月忽然想起她急着赶回宿舍的原因，她挣开小洁，上到自己铺上。宿舍每人的床头原有一个小书架，放书和各类日用品。明月急急翻出她书架上的一个小盒子，那里面放着开封旅游的所有纪念品，除了她和她的舍友，没人知道她和晨霏的合影会在这里。
　　几个女孩都不明所以的看着明月，只见她飞快的翻出里面的照片，须臾又颓然放下手里所有东西——照片，真的少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