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是朵娇花》宋北楚辞

60、第 60 章

　　半个月后

　　魔族与仙道发动了所有的人都还是找不到宋槿的踪迹，无论是在凡间抑或是在修真界。

　　苏九羌终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来劝也不见。

　　苏九羌眼神空洞地看着幔帐，想不通透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消失不见了，明明那时宋槿还给他买着糖人……

　　眼泪簌簌而下，他烦闷地揉着脑穴，倏地瞳孔一缩，宋槿留在他这儿的几缕神魂呢？苏九羌弹坐了起来，他的神魂又是什么时候恢复完整的了？他竟是毫无察觉！

　　“书，书……”苏九羌六神无主，趔趔趄趄地，连怎下的床都不知道。

　　宋槿说的那本书……可是他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正如宋槿所说的，“用其神魂养其魂，受之苦如凤凰涅槃，更甚”。

　　不行，他要再确定一遍，万一，是自己漏看了什么，又或者有些地方很是隐晦呢，万一……是宋槿篡改了呢。

　　苏九羌慌慌张张地去到佛崇，如缺水的鱼找到那书，良久，他都快要将书给翻烂了，字里行间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可是，又怎么会，他的小槿这么爱他，又怎么舍得让他伤心难过？

　　徐寄以他们得知苏九羌去佛崇的消息，叹了口气，自从苏九羌从凡间回这一趟，飞来山就像是死静了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不起笑容，就连最为欢脱的南屏，也整天焉焉的。

　　“大不了，九羌就再找一个，那个宋槿有什么好的！”顾玄魏气愤道。他实在是见不得苏九羌这七魂不见了三魄的样子。

　　众人睨着眼看他，皆知这话就说说罢，更不能让苏九羌听到。

　　如今宋槿这个名字，成了所有人的忌讳。

　　苏九羌不信这个邪，佛崇里全是有关神鬼传说的书，总有一本会是自己想要的。他先前为了教好宋槿无暇余力，只看过符篆的书，再者就正是张幔仁厚，苏九羌更没想过动这禁地里除去符篆之外的书。

　　苏九羌将自己从云巅关到了佛崇，日以继夜地饥|渴地浏览这些书籍。

　　“哈哈哈哈，”苏九羌肆无忌惮地大笑着，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嫣红的眼角写满了嘲讽。他在嘲笑自己。

　　“苏九羌啊苏九羌，亏你还自诩聪明一生，怎么就没能想过到《渡魂录》会有下卷呢！哈哈哈。”眼泪模糊了书上的字，正是与宋槿先前所说的那本书的下卷。

　　苏九羌把两本书合了起来，是的，宋槿从未骗过他，只是……隐瞒了他。

　　【集世间亲情，爱情，友情之魂，渡之入轮回，以自身灵魂作献祭，可求其心想事成】

　　苏九羌能接受宋槿分割神魂已是极限，却没能想到宋槿竟是为了他还要生祭魂……若说他大战梼杌，神魂只是撒落在世间尚有挽回的余力，那么宋槿就是……这世间无论何处都不会再有这个苏九羌心心念念的人了。

　　“啊啊啊啊，小槿，我的小槿啊！”苏九羌发愤地把书全推到在地上。

　　“我好疼啊！”苏九羌一头长至脚踝的乌发任由其零乱地散落在地上，他无力地缩成一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形同虚设，他已经看不清眼前之物。

　　“你如此待我，那么我留着这条命又有何用？”苏九羌面如死灰，玉手缓缓地抚上了额间的花印，无所畏惧地按压了下去，太阳归西了，他这朵木槿也是时候该凋谢了……

　　刹时，一场红色木槿花雨铺天盖地，苏九羌身殒。

　　修真界及其凡间从没有经历过这怪异的场面，都在揣测是恩泽祥瑞还是灾难前兆。

　　敛容之伸手接过一花瓣，立即见其在掌心化有乌有，那个最爱木槿的苏九羌……

　　徐寄以，风秉持，顾玄魏皆是不可置信，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齐渊鸣练剑的手一顿，意识到了什么……

　　****

　　宋槿缓缓地睁开眼睛，在他身侧的人终于见他醒来，欢喜地祝贺道：“恭迎冥帝神君，历劫归来。”

　　冥帝神君，是天地间第一个神，是自然大道的化身，天地混沌时，冥帝神君生于其中。经久岁月，不知过了成千上百年，天地才陆陆续续孕育出其他的新神，后来又有了仙，魔，再到凡人。

　　冥帝神君没有名字，也没有人敢为他取名字，他生来就为执掌北方天庭和冥界玄冥，他冷清惯了，北方天庭繁衍神君众多，他钦点了天帝之位，便独自一人投身到了冥界，想要与世隔绝。故而众神称之为“冥帝神君”。

　　“实在是众神失职，这几百年来都查询不到神君投身在凡间何处，这运簿本上亦是没有神君的气息。若不是……”祝星融跪地参礼，语气神情全是自责愧疚。若不是神君在凡间时动用了禁术，才让冥界的人有所察觉，怕是还是找不到下凡神君的踪迹。

　　“属下斗胆一猜，神君是被人……夺去了气运……”祝星融这话说得忐忑，这普天上下谁取得了冥帝神君的气运？除非……是神君自己愿意。可是，他在神君身边多年，自知神君孤身一人几千载，以至后来产生新的神，神君亦是不愿与之亲近，用凡间的话来说就是，冥帝神君并没有七情六欲，更不知何为喜怒哀乐。

　　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要下凡，许是冥帝神君早已是厌倦这日复不变的生活……要知道这天地第一神并不需要历劫，他就是天地的本身。

　　当初冥帝神君这话一出，可吓坏了众仙家上神，管理凡人命运的司命更是惊得连笔都执不稳，生怕自己写得不好，那冥帝神君归位后便降罪于他，让他去红尘凡间历上一遭刻骨铭心的劫难，方可再让他位列仙班。正当他颤颤巍巍地要下笔时……就传来了冥帝神君早已入世的消息！仙家上神，慌慌张张令司命查看运簿，却发现根本就察觉不了神君落在何方！

　　冥帝神君失踪一事，让北方天庭和冥界玄冥乱成一糟，若不是天帝尚有几分理智，那红尘凡间早就再无秩序可谈。

　　不愧是冥帝神君亲自挑选出的天帝，安｜抚好众仙家上神，给司命下了特别关注让他时刻留意运簿，若运簿上出现冥帝神君的命格机缘，要立马禀告。如此重任，让司命苦不堪言。

　　众仙家上神无计可施，他们能做的便只有等。不然待冥帝神君归来，他们六神无主的样子怕是没有颜面再去面对神君，定然是要令神君失望的。可是六百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冥帝神君的一点消息，众仙家上神可谓是越来越惊慌。

　　可未待司命的运簿有动静，冥界的阴间，就有了冥帝神君的召唤。

　　祝星融跟在冥帝神君多年，神君如今不在，这冥界暂且由他代任打理，神君的气运自然不用多说，祝星融原以为会见到一个在凡间占尽机缘的凡人神君，却没想到，

　　他看到的是一个被人夺去了命格机缘，气运未尽却身殒的苏九羌！且这苏九羌的前世来生线皆看不通透，实属奇怪，但这不是祝星融所要关注的，他只想知道冥帝神君身在何方？顺着苏九羌这条瓜藤这才得知冥帝神君在凡间叫宋槿。

　　祝星融是百思不得其解，只知此子是凡人宋槿生祭了灵魂换回未断的命数。祝星融暗自叹息，只当自家神君做了一回凡人便与冥帝神君冷淡的性子截然相反。

　　神君没有身为神君的记忆自然还是凡人，只待开启禁术时间回溯后，苏九羌重返人间，不再被人夺去命格机缘，宋槿生祭魂后，这一切完成。世间就只有冥帝神君，再无凡人宋槿。这不符合冥帝神君的气运与命数……这结局走向完全就是在渡劫啊！祝星融从开始得知神君踪迹的欢喜，到想要彻底将找到冥帝神君这件事掩下来的失措！不然，祝星融不敢想象后果。

　　以至于祝星融把苏九羌送回凡间后，怕仙家上神找上门讯问神君的落处，便逃之夭夭了。

　　结果好不容易等到宋槿走完命数，历劫归来的冥帝神君却又睡了如此之久，祝星融是真的怕他会就之样一睡不起，如今见人醒来，他终于再也不用过藏着掖着的日子了！

　　“本上神，睡了多久了。”冥帝神君淡淡地看着眉开颜笑的祝星融。

　　“差不多要一个月了，神君！再加上神君下凡了六百年，属下早已是思念至极！”说着还抹了把泪，他陪伴冥帝神君多年，又怎会不知神君虽性子冷淡，但其实更像凡间那初生的婴儿。没有其他上神的自命清高和凌傲无人，行事便略敢放肆。

　　“一个月……”冥帝神君喃喃道。阴灵灯其实第一个收的就是宋槿献祭的生魂，待苏九羌神魂集齐，阴灵灯就会归位，只是宋槿没能想到那天来得那么快，那么的猝不及防，什么都没来得及和苏九羌说，就在世间消散了。宋槿随着阴灵灯回到冥界就恢复了神体，他记起了自己是冥帝神君。

　　祝星融没能想到会看到冥帝神君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一面，竟是还会了自言自语。

　　“神君，你的气运……”祝星融忧心道。宋槿的结局是生祭魂，神君历劫途中遭的罪是有多大啊！

　　“退下吧。”冥帝神君不欲多说。

　　“是。”祝星融虽是有万分担心，亦是不敢不听。

　　冥帝神君看到开满玄冥的红色木槿花，不自禁地抚上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朵，在他眼中，这地狱之花彼岸，竟是比不上这木槿半分。

　　这冥界其实是开不出除了彼岸之外的花的。

　　他的气运没有问题，只是当初全给了开在冥界的木槿花。

　　冥帝神君缓缓瞌上双眸，这一个月里，他并非是睡着了，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倘若宋槿没有遇上苏九羌的人生。

　　【受万鬼缠身，被弃之如敝履，偿尽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求不得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五阴炽盛苦后，方可回归神位……】

　　舜华是天地灵气孕育，由一株新生的红木槿所化，在结得第一朵花时就得了神身，受此等恩泽，生来就是神胎，在众神当前是闻所未闻，可正因此，这株娇花自小体弱多病，仙家众神才方知，这天地间最为公平，舜华需历一场天劫，方能凑齐神骨，登上神位。

　　舜华自小顽劣，对自己历劫一事从未放在心上，把北方天庭搅得天翻地覆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冥界，一来是为了看那深不可测且他从未见过的冥帝神君，二来是想去探究这冥界玄冥与北方天庭有何不同之处，竟是让第一上神不愿离足。

　　没有冥帝神君手令不可踏足冥界玄冥。

　　冥界一向戒备深严，却不知为何在舜华闯进那天玩忽职守，轻易让舜华得了先机，进了玄冥。

　　舜华踏遍冥界都没能看到天地神君一面，不免有些失落，且这冥界过于寂静，他又是偷潜进来，没能寻得旁人寻问几句，最后只能是无功而返。

　　待舜华回到北方天庭后，才察觉处于花开期的自己掉失了几颗种子，他寻了好久都没能寻回，想来，是落在冥界，他虽对此处不甚了解，但去过后亦能知晓这冥界除了彼岸花外，连颗小草都不适合生长。

　　想到自己的种子被扼杀，舜华难过了起来，但自从仙家上神发现他有贪玩跑去冥界的先例后，便把他看得更紧了，舜华终是没能有机会找回自己的种子。

　　数月

　　冥帝神君窥见一绿芽破土而出，只是焉头耷脑的样子，便知不能久活。能在冥界冲破黑暗，窥得天日，实属不易，冥帝神君虽不知这为何物之种，但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将自己天地第一神的气运全然渡之。

　　他闲来无事又不喜说话，每天看着这小芽一点点茁壮成长竟是觉得乐趣至极，有了他的气运，这小东西无论在何方都能生机脖脖。

　　两年后

　　冥帝神君一直对木槿极其爱护，亲自给其浇水，松土，修剪等，他都乐此不疲，祝星融从最初的惊掉下巴到如今对自家神君行为的习以为常，这冥界也就玄冥之地会有阳光洒进，以至于再后来祝星融想要见自家神君定要去有太阳的地方。

　　他时常会惊叹一句，以神君对这木槿花的喜爱，怕是待花开之日，这地狱之花曼珠沙华就要移位了。

　　冥帝神君养木槿的第十四年，也是舜华下凡历劫的第十四年。

　　终于，冥帝神君养了如此久的木槿，开出了第一朵花，是红色的。彼时，冥帝神君才方知木槿花的雅称便为舜华。

　　接下来的几个月，正当花期，大片的红色木槿开满整个玄冥，妖艳而不庸俗，美得胜过世间万物，可冥帝神君觉得它们是如此的娇弱，连轻轻地从它旁边走过，它都会摇曳起来。

　　那是祝星融第一次见神君脸上露出笑容，原来冥帝神君也是会笑。

　　冥帝神君已经知道木槿花的主人舜华下凡历劫，他从未见过舜华，却产生了要护住娇花的念头。花期过，木槿花凋零，正当冥帝神君下凡之时。

　　冥帝神君收回思绪，他不在玄冥的这六百多年，祝星融倒是没有令他失望，把这木槿花打理得如此之好。

　　其实，即使是没有看护，他的木槿也会好好成长的……冥帝神君气运之强又岂是区区几灌花丛能全部承担得起的？

　　气运没有散，尽数地落到了木槿花主人的身上，舜华。

　　故而舜华才会在凡间渡劫时平安顺遂，无病无灾，无忧无虑。

　　而冥帝神君却因没有气运护身，什么美好的都不会落到他头上。

　　除非……受他气运之人庇佑着他。

　　没遇到苏九羌前的宋槿，与遇到苏九羌后的宋槿，天壤之别。

　　得了气运的舜华本该早就历劫成神，那气运冥帝神君既然是给了舜华，那便是他的了，可舜华在凡间以别的方式还回给了冥帝神君，导致舜华历劫失败，才说有命格机缘被夺一说，意味着舜华不可成神。

　　苏九羌死后的三百年，宋槿一直在用尽办法集其神魂，终于寻得一书，启动禁术，使时间回溯到了六百年前。

　　冥帝神君该受的那八味被一苦取而代之，名为相思。

　　冥帝神君捂住那痛不疾首的胸口，苦楚地道：“我宁愿你从未将气运归还于我，亦不愿见你历劫失败，我甘心受那八苦却不要受三百年的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