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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超市和冰沙，学弟的小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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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的课程很精彩，轻易便将郁随安拉回了那个波澜起伏又黑暗丛生的时代。
教授用大部分时间细细鉴赏了他很喜欢的一本书。那本书郁随安也很喜欢，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虽然每次看完总要抑郁许久。
总有些无力和沉默，比冷酷和残忍更让人心生抗拒。
郁随安想起自己曾和母亲谈论过这本书。
那时母亲拖着地，随口问她最近学了什么。郁随安因为没有人讨论，干脆和她聊起了读后感，语气和用词颇有些激烈。
她以为把重男轻女和相夫教子刻进了DNA中地母亲或许会反驳她，更甚者或许会很生气因为觉得被冒犯了也说不定。
可母亲没有。
她只是用很朴素的一席话，冷静地戳破了自己过了半辈子的所谓“幸福生活”的所有假面。
那一瞬间，郁随安突然很难过。
原来这个偏心儿子，不愿给女儿出大学学费和生活费，期待女儿快点订婚收彩礼的，在家里困了一辈子的女人，她不是看不透，她只是边欺骗自己边将就。
骗到后来，甚至开始主动地去骗别人。
因为两个舅舅，她自小没有上学，所以认为高中学历已经足够。
她的婚姻是一场交易和过日子，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这样要求自己的女儿。
她也有很聪慧的头脑和很玲珑的心窍，却被困在家里，做一个旁人眼中不创造任何价值的家庭主妇。
就是那个时候，郁随安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这个家。要自由地呼吸，自由地死去。
孤独终老也没关系。
她在纸张的一角默默画了一颗星星。
教授许是讲开心了，两节课之间并没有留出休息时间。郁随安也听得入了迷，完全没有注意。
直到这堂大课结束，老师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室，郁随安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静坐一会儿让疯狂运转的大脑冷静下来。
她随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亮起。
有消息提示？
“唔？”她有点奇怪。
‘谁啊？青梅吗？怎么突然给我发消息了？’
好奇地打开聊天界面，原来是军训中的小学弟发了好些消息过来。大抵是跟着教官随心安排的休息时间走，断断续续的。内容也并不连贯，没有统一的主题，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学姐你看，天上有小兔子哎！】
【军训开始前的天空照片.jpg】
……
【糟糕，教官脸好黑，他今天肯定又不打算做人了。】
【狗狗崩溃打滚.GIF】
……
【站军姿真的好累呀】
【太阳还很大】
【求安慰~】
【可怜的狗狗眼.GIF】
……
【学姐你看，我找到的四叶草！！！】
【我也太厉害了吧！】
【美滋滋~美滋滋~】
……
【有点饿了】
【想吃东西】
【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思考.GIF】
……
诸如此类。
简卓谦好像完全不在乎郁随安一直没有回复，发来的每一条信息都热情满满，像是要让郁随安借他的视角来看看这个世界。
郁随安有点无措。
除了青梅，她很少跟别人线上聊天。其实与青梅也并不频繁，她们总是会有很长时间完全没有联系，但发消息或见面时，又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简卓谦是目前郁随安平淡人生中意外遇见的那个人。
没有先例，她无法确定该如何与他相处。
郁随安轻咬嘴唇，纠结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复。
虽然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可是她想，当一个人愿意主动与你分享他的生活时，总是希望得到回应的。
敷衍是一种残忍。
郁随安太知道没有回复的独角戏是多么苦涩难耐。
她认真地一条一条看完了消息，又认真地一字一句敲下回复。
【刚刚一直在上课】
【小兔子很可爱（笑）】
【如果我能有根胡萝卜就好了】
【虽然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小狗揉脸）】
……
【教官都是很严厉的】
【幸好学姐不用再军训了哈哈哈】
【高傲叉腰.jpg】
……
【中午去接你】
【有遮阳伞就不会被太阳晒到啦】
……
【我以前军训的时候学校还没种四叶草】
【嘤，亏了】
【你真厉害】
【竖起大拇指.GIF】
……
【我也想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选择恐惧症表示很苦恼】
……
终于一一回复完，郁随安松了口气，知道简卓谦军训没办法及时回复，就放下了手机。
教授进来了。
简卓谦并没有他消息里说的那么可怜。
对于运动废体质废的郁随安来说，军训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但对于因为家世原因军区都没少进的简卓谦来说，这种小打小闹的训练根本不值一提。
哪怕他完全敷衍，依旧能轻轻松松完成。
他无聊地抬了抬眼，像草原上提不起劲的狮子。
简卓谦漫不经心拧开水杯，可有可无地喝了口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运动。眸子里透出深不见底的倦怠，像是对眼前的一切毫无兴趣。
因为会让他兴奋的人不在这里。
‘安安什么时候会给我回复呢？’
摁亮手机，简卓谦的目光一凝，瞳孔骤缩，手不自觉用力收紧。
‘下课了。’
唯一的置顶发来消息。
简卓谦舔了舔嘴唇，莫名的渴意涌上来，他却顾不上喝水，略显急切地打开聊天界面，近乎贪婪地将上面的文字一个一个地吞食，在唇齿间暧昧地咀嚼，然后用力地埋在心里。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勾起嘴唇。
笑意温柔而缱绻，眼神却像是寒夜点燃的篝火。
他近乎虔诚地握紧了手机。
如同把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牢牢禁锢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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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见面时，郁随安发现早上出门时还蔫头蔫脑的简卓谦突然兴奋了不少，让她一头雾水。
她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却克制住没有多问。
她是个好奇心并不浓重却合格的倾听者。对方想倾诉时她的态度永远无比认真，对方不想开口时她也会退后的十分贴心。
狗狗完全没有这个顾虑，兴致勃勃地跟她分享“喜讯”：“学姐学姐，我们教官说明天上午出去拉练哎！”
“还可以带饮料和零食！”
他眼巴巴地看着郁随安：“学姐下午可以跟我一起去超市买要用的东西吗？”
“难得教练大发慈悲。”
郁随安情不自禁地点了头，回过神来暗自失笑，大抵她就是无法拒绝这种认真看向你，好像他的眼里他的生命里只有你一个的狗狗。
和我大一时一样。
年轻就是好啊。
只记得自己当年拉练被累成狗准备了一书包零食结果一路上只想疯狂喝水的老学姐缓缓露出沧桑的笑容。
“谢谢学姐！”见郁随安欣然答应，小学弟欢呼雀跃，看上去恨不得当即冲进超市扫荡一番。
“学姐之前去拉练过吗？目的地远吗？教官说不远，不过我们都不敢相信他的话。”
“路上真的要一直唱军歌吗？如果输给隔壁连队会不会很丢脸啊？”
“教练说可以带手机，那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拍照吗？可以戴蓝牙耳机听音乐吗？”
“唱军歌的时候能不能用手机放伴奏啊？不过教官他们好像从来都不需要伴奏的样子。”
……
巴拉巴拉巴拉，热血沸腾的狗狗兴奋地说个不停，郁随安的笑容略显无奈，却也很羡慕这样的活力。
看着他，有时就像看着大一的自己。
只是随着那一张合照定格，时间过去，那些快乐和故事就好像被永远留在了慢慢褪色的回忆里，再也感受不到当时身处其中的魅力。
充满生命力的花朵失去水分，虽然还保留着美的身形，却失去了最动人心魄的鲜活。
时间总是能冲淡一切。
下午，两人果然按约定来到了学校里面积最大东西最全的小超市。
一路上，郁随安的包都被过于自觉的小学弟背在肩上，据他说是遵循请人帮忙要有诚心的原则，
郁随安拗不过他，只得乖乖放手。当下便提着塑料小篮子，一身轻松地在货架间穿梭。
简卓谦跟在她身旁，看她指着货架上的一包包零食，眉眼弯弯地跟他介绍。
类似，“这个巧克力味的好吃，不甜，有一点点苦味，但很香。”
“这个薯片真的很坑人，只有三分之一，哼，以后绝对不买了！”
“这个果冻所有味道都好吃，只有橘子味不好吃，特别特别不好吃！”
“你看，这个包装好丑哦，像掉了毛的小鸭子（笑）”
“这种糖葡萄味的无敌好吃，除了贵没有任何缺点。话说贵不是它的问题，是我的问题qaq”
……
简卓谦很少见到这样活泼的郁随安，他们像一对大学校园中随处可见的寻常小情侣，一起逛超市，讨论哪种零食好吃。
或许是因为熟悉的环境会让她不由自主放松下来，或许是因为平日很少有人耐心听她碎碎念，郁随安今天难得多话。
她有时会气鼓鼓地戳戳一点也不良心的零食袋，有时会眼巴巴看着货架高处的坚果。拿果冻时会把橘子味嫌弃地推远一点，买果汁时又会抱着柠檬味不放手。
她快乐，可爱，不设防，幼稚的动作里透出无限可爱。一看就是还不曾走出童话，去经历一番尘世苦难的天真样子。已经逐渐放下警惕心的郁随安完全没有发现，与她寸步不离的简卓谦眼里早已溢满饥饿。
他想要面前这个人。
他甚至开始嫉妒货架上任何曾得到过她目光的死物。
简卓谦笑着接过郁随安手中有些分量的饮料瓶，自从篮子里有了除空气外的其他东西，篮子就自然到了他的手里。
或许是无意吧，修长的手指扫到一点点她的肌肤。
“要吃冰沙吗？”他微微低头询问，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凑近她耳边小声撒娇，“想吃冰沙~”
“唔，这里有卖吗？”简卓谦的动作太自然平常，郁随安完全没有注意两人远超安全线的距离。听到冰沙，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嘤，好久没吃冰的了。
下辈子一定要当男孩子！
虽然不会痛经，但腰酸发凉什么的也真的好讨厌啊！！！
内心的小人忿忿不平地捏起了拳头。
眼睛触到那有一点红的舌尖，简卓谦的心颤了一下，面上依旧是一副阳光开朗的样子：“门口海报上说今天第一天售卖，主打蓝莓味和草莓味。”
“学姐，我们买来尝尝好不好~”
本来听到是第一天卖，郁随安有点犹豫，随后听到主打口味，她果断点头。
那可是蓝莓和草莓啊！
还是冰沙。
不可能会难吃的（自信）
冰沙是简卓谦付的钱，说是郁随安陪他逛了这么久超市的答谢，郁随安没能拼过他的手速，卖冰沙的老板也笑着没有阻止。
甚至眼神里还有不少调侃。
她有点郁闷，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找机会买点什么礼物还给他。
再三思索后，郁随安选择了一贯钟情的草莓味，随后，时刻注意她动向的简卓谦没有半分犹豫地选定了另一种。
冰沙很快做好，一红一蓝，放在一起颇为登对。
等到郁随安拆开勺子要下口时，简卓谦先把自己那份打开放到了她的面前。
“我还没有吃过，学姐的勺子也是新的。”
“所以，要尝尝这个味道吗？”
“说不定蓝莓味也很好吃哦~”他弯弯眼睛，笑着诱惑。
郁随安觉得他说的在理，没有多想，只是依样将自己的那份拆开递到他面前。
简卓谦没有拒绝。
摊位上的老板露出了姨母笑，眼睛里露出赤果果的一句感叹。
青春啊青春~
简卓谦用勺子小心挖了一点草莓冰沙，先若即若离地用舌尖舔了舔，随后整个含到嘴里，抿了抿嘴唇。
红色的颗粒在红色的舌尖化开，简卓谦的眼神自始至终只看着那个毫无所觉的人。
他好像不是在吃冰沙，而是在试探着与谁接吻。
“真甜”。
他笑着说。
刚刚品尝完蓝莓味的郁随安有点疑惑地用勺子挖了一块冰沙放到嘴里，勺子上剩下的一点点蓝被红色吞没。
“唔，还好吧。”她想了想，“可能是比冰糕要甜一点。”
“嗯”，他笑着附和，用柔软的指腹按了按微凉的嘴唇。
“学姐，我们以后再一起来吧！”简卓谦举起冰沙朝郁随安晃了晃，眼睛亮晶晶地邀约。
“这两种味道我都喜欢！”
“我们可以交换！”
“花一份钱吃双拼！”
“好不好~”
郁随安顺着他的提议想了想，也觉得好像很划算的样子，毫无戒心地点了点头。
简卓谦出给郁随安的选择题总是这样，或者没有拒绝的选项，或者没有除去他的选项。
他叼着勺子，口中一点冰凉，歪头注视着她。
低头跟冰沙奋战的郁随安没有看见他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她只是专心致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