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突如其来的见家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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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打开门看到刚分开不到半天的小男朋友跟在两位陌生长辈身后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时，郁随安人都傻了。
他怎么会来？！
完全意料之外的发展，大脑毫无疑问的一片空白，如果不是简妈妈知道她性格内敛，见到身份特殊的的陌生人尤其不自在，热情地主动迎了上来，郁随安估计会在原地石化很久。
她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他们是……’
“安安可真漂亮”，简妈妈拉起郁随安的手，上下打量这个被自己那冷心冷情的儿子一见钟情的女孩，眼中满是赞叹。
衣着大方的女士举止优雅，眼角虽有一些岁月的痕迹，却依然漂亮的可以。她看向郁随安的眼中还残留着被保护的很好的一种纯粹。
一见便可知应该是生活富裕幸福的人。
简妈妈拉着郁随安的手，像和别人炫耀自己的女儿一样，回身跟简卓谦说话。“安安这么好看这么乖，”她白了简卓谦一眼，“真是便宜你了。”
“安安要是我闺女多好，我们母女两个一起攀……逛街，回头率肯定百分百。”她亲亲热热地挨着不知所措的郁随安，表面痛快畅想，内心却无端发出一声叹息。
她的眼神中有掩藏得极好的怀念，只是郁随安阅历不深，并不能透过层层表象，去看透这样一个饱经风霜变故的女人。
‘为什么……这么像……’
‘命运果然无情。’
‘祸害我一个人还不够吗？’
大概因为是第一次登门，简妈妈身旁的简爸爸穿着打扮极其正式，眉目间还有一些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看得出来平日是不多话的人，却会含笑低头，附和自己老婆对儿子突如其来的嫌弃。
他甚至不动声色地更加拉近了两人距离，仿佛有皮肤饥渴症那样，伸手揽住了简妈妈纤细的腰肢。简妈妈似乎是害羞了想躲，但简爸爸动作很是强硬，让郁随安看出了他与简卓谦的相像。
强烈的占有欲，似乎是简家父子一脉相承的东西。
平整的西装上手肘处有些褶皱，健壮的手臂充当临时衣架妥善搭着简妈妈的厚实外套。简爸爸完全没分给身旁的儿子半个眼神，只是在简妈妈和简卓谦抱怨时，为表示友好和同意，抬头快速地冲郁随安笑了笑。
他的笑容温和慈爱，虽然不如简妈妈热情外放，与郁随安打招呼时却刻意放轻了声音。
只是余光一直在不露痕迹地偷瞄简妈妈。
很少和这样的长辈相处，郁随安不知所措，只能条件反射地红着脸问好。
父母那边年龄相似的亲戚，自她满十八岁，每次回乡都会滔滔不绝给她介绍对象，郁随安不想听，总是找机会躲进房间锁上门，久而久之，便没少被抱怨、造谣和中伤。
大抵消息闭塞的乡村，向来需要一些叛逆女疯子的桃色新闻。
简爸爸快速扫视了一下面前板上钉钉的未来儿媳妇，回头隐秘地冲自己儿子挑了挑眉，又把视线拉回了兴致勃勃的简妈妈身上。
‘老婆喜欢，看来得让小兔崽子赶紧把人娶回来。’
除了这寥寥几秒钟的转移，他的视线几乎在简妈妈身上寸步不离。
即使简妈妈没空理他，也没有跟他说话，可简爸爸永远明晃晃地只关注她一个人，甚至看着眼里就会情不自禁泛起浅浅笑意。
原来简卓谦当初说的父母恩爱一字不差。
原来世界上真有这样的爱情和婚姻。
郁随安把人迎进家门，在心里不知滋味地感慨。
她突然想起以前遇到的那对满头银发、互相搀扶着在学校里散步的老人。
没等郁随安想好该怎么处理当下局面，听到声音的郁妈妈早已大步流星走到门口，长辈们的注意力焦点迅速转移，事态的发展逐渐不受控制。
郁随安完全插不上话。
简卓谦要比郁随安好些，他之前就跟郁妈妈视频聊过天，两人很是熟络，此时从容放下了手里的
大包小包，身姿挺拔地任郁妈妈和郁爸爸夸赞。
端的是一派自在坦然。
‘真无聊。’
‘姐姐似乎在走神。’
惯例的礼品推脱时间，让郁随安梦回过年。郁妈妈的大嗓门在屋里回响，如果不是门关的及时，大概整栋楼的邻居都能借此窥探一二。
郁随安的脸已经红透了。
她的内心五味杂陈，反映到表情上又似乎只有羞涩一种。类似发烧的那种旁观视角，她的思绪逐
渐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居高临下却飘飘忽忽地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包括她自己。
好不容易安排人坐下，郁妈妈忙不迭支使郁随安拿水果沏茶，两家大人在沙发上亲热地凑在一起，霎时聊得火热。
话题无非围绕两个孩子。
看得出来，郁妈妈对简卓谦这个未来女婿简直是万分满意，夸赞声就没有停过。郁爸爸也没有平日面对郁随安的严肃，不时哈哈大笑，张扬地显示着脸上纹路。
简卓谦依旧是那个最粘人的小狗，一直跟在郁随安身后，几乎称得上亦步亦趋。泡茶时跟去，落座后就靠在她身边，大大方方地和她十指紧扣。
哪怕在座的都是家长，他也毫不在意。
低着头的郁随安没有发现，他的眼里也空无一物，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他实在很像他的父亲。
郁随安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胸口闷闷地疼。脑袋里杂七杂八想着很多无用的东西，细细追究起来，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想要让脑筋不停转动，来尽量逃避发生在面前的一切。
家里前所未有的热闹，连刚放学没多久的弟弟也关了游戏从房间出来。家长们自然聊起两个孩子
的未来，郁爸爸和郁妈妈尤为主动。明明是郁随安的终身大事，却好像又与郁随安毫无关系。
她插不上嘴，也没有人在意她的想法。
应该是她父母的两个人恨不得她明天就嫁出去。
弟弟难得活跃，在一旁说俏皮话耍宝，似乎是想要活跃一下本不需要活跃的气氛，贱兮兮地说以后有了姐夫，过年又多了个人要压岁钱，新出的那款皮肤终于能全款拿下。
他们都很快活。
与这些格格不入的郁随安垂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反胃的感觉一波一波涌上来又一波一波被
她强行压下去。她想起吃饭时爸爸的那句彩礼，想起弟弟理所当然的表情，想起妈妈打电话时的
语气。
她突然很想不顾一切起身，一个人走，离开所有人，去哪里都好。
她不想留在这里。
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告诉她，她只能继续挂着笑容在原地忍受，连捂上耳朵闭上眼睛都不可以。
‘忍一忍，安安。’简卓谦黑漆漆的瞳孔深不见底，如同海上风暴那样毁天灭地式地翻涌。他微微用力，更紧地把郁随安的手指纠缠在手掌中。
‘我马上就可以带你走。’
‘到他们找不到你的地方去。’
‘只有你和我。’
‘只有我们两个人。’
‘只要……稍微忍一忍……’
‘这些碍眼的人……’
“你们找到地方住了吗？要不今天晚上就住家里吧。”郁妈妈热情邀请，“家里刚装修了新房，
离得不远，空房间多得是。”
郁随安愣住了，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略显陌生的母亲。
新房？
也许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问，心情颇好的郁妈妈才想起这茬，掩饰性地轻咳两声，难得给面子温声解释：“这不是你弟马上十八了，想着得预备下。”
“你之前在学校考试忙，怕打扰你学习，我跟你爸你弟去看的。”
“刚装修好没多久。”
“家具都是你弟弟亲自挑的，弄得可漂亮了！”她颇为自豪地炫耀。
很难说清那一瞬间的感受，如果不是动作迅速地低头，郁随安也许当场就会泪眼婆娑。
她不知道自己掩饰得好不好，有没有被在场阅历一个比一个深的大人们看透，她只是觉得，在这个家里，自己好像的的确确是个外人。
怕打扰一个大学生学习，却可以拉着一个高三生看房。
理直气壮地以家里没钱为理由要求她拿出八千，扭头却可以买下暂时用不上的房产。
她为什么可以这么敷衍又这么理直气壮？
没有人关心郁随安是否幸福。
没有人在乎郁随安是否参与。
郁随安只需要微笑，然后接受，一言不发，毫无异议。
郁随安不自觉攥紧了简卓谦的手。
她甚至无法去向谁寻求支撑。理论上与她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三个人是她此时所有痛苦的来源，最
后她只能像以前一样沉默着一声不吭。
听到郁妈妈的回答，简妈妈和简爸爸对视一眼，简妈妈爱怜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郁随
安。
‘怎么办呢……安安’
‘以后，谁能来救救你呢……’
她突兀地被一种无力感席卷了全身，眼睁睁看着悲剧即将重演的人，自己就是悲剧本身。所以她无力阻止，甚至无法提醒。
她只能眼睁睁待在原地，看另一个鲜活的年轻生命重蹈她所最憎恶的命运。
简爸爸拍拍她的手背，聊表安慰。简妈妈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一些，却被强硬地圈住了小手。她顿
了几秒，状似自然地笑着开口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来的时候就订好酒店了，不退定
金。”
她无奈地指了指跟郁随安十指紧扣的简卓谦，借此挣脱开简爸爸的不容拒绝的大手：“就是卓谦半步离不得安安。”
“我就厚着脸皮把他丢给您了。”
“让他在随便哪里打个地铺就行。”
简爸爸默无声息地调整姿势，依旧与她十指紧扣。
简妈妈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
听完简妈妈的话，郁妈妈似乎愣了一下，接着爽利笑开：“那敢情好。”
“我跟小简投缘。”
“今天就让小简住安安房间算了，安安和我睡，他爸跟她弟弟睡。”
简妈妈不动声色地皱眉，婉拒道：“女孩子的房间，卓谦一个毛手毛脚的大男生，给安安弄乱了
怎么办？”
“要不让卓谦睡安安弟弟的房间吧？”
‘竟然真的这么……’
郁妈妈连连摆手，浑不在意：“不碍事不碍事，安安平常在家里也邋里邋遢的，弄乱了她自己收
拾收拾就行。”
“她弟弟的房间太乱了，这孩子平常一点也不收拾，赶巧这几天我忙的很，没能抽出时间打扫。
而且暖气也没有安安房间的暖和。”
于是事情就这样被郁妈妈拍板定了下来。郁爸爸毫无异议，笑呵呵起身去房间找自己没穿过的新
衣服给简卓谦当睡衣。
知道拒绝无用，郁随安没有拒绝，沉默着在郁妈妈的支使声中把简卓谦领回了自己房间。
门一关，嘈杂的说话声变得只隐约可闻，唯有郁妈妈爽快的大笑不时刺透门板，打破室内的一屋寂静。
郁随安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简卓谦，抱着腿地坐在印着很多可爱小狗的地毯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一言不发，只是觉得冷，寒意在心里逐渐弥漫开来。
她更加抱紧了自己。
好冷。
我好冷。
她几乎想立刻跳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里，就这样被焚烧殆尽也没关系。
“姐姐……”简卓谦像一只毛绒绒的大号玩具熊，轻而又轻地环抱住她，把人困在自己用身体构筑的圈子里。他似乎有些愧疚和悔意，小心翼翼地问：“我来没有提前说，你是不是……不开心
了？”
郁随安没有动作。
她只觉得满心疲惫。
和不知去哪儿的茫然。
另一个人的体温并没有给她带来之前拥抱那般的安心，或许是因为寒冷让感官都变得迟钝。她突
兀生发出眷恋的木质香真正充塞鼻腔时，不知为何有一种呼吸困难的窒息感。
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像一尾离水搁浅的鱼，被埋在玫瑰花瓣构成的山里。
见郁随安没有反应，简卓谦慌了，匆忙解释：“我只是不想跟姐姐分开。”
“爸爸妈妈都很想见姐姐一面，所以一起来了。”
“姐姐不开心的话，我明天就走好不好？”
简卓谦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焦急而真诚，却好像来自遥远之地的另一个世界，郁随安茫然抬
头，像被雨打湿的蔷薇那样看他。
‘为什么这么伤心’
‘为什么要因为别人这么伤心’
‘只看我，只想我，只要我，不好吗’
“姐姐！”简卓谦用力抱住人，在她的身上落下又快又急的轻吻。
“我错了姐姐，我应该提前和你商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不要不开心。”
“不要不理我。”
他喃喃自语：“你不理我我会疯的，我一定会疯的。”
‘你看看我，安安’
‘你看看我’
“不是你的问题。”这样的简卓谦看上去真的好可怜，郁随安垂眸，小声回答，声音微不可闻，
似乎不是为了特地安抚谁的心绪或者解答什么疑问。
她只是自言自语。
他们都没有错。
他们只是没有想象中爱我。
郁随安想。
简卓谦一动不动地抱着人，深不可见的眼底有股悲哀的狠劲。
还是让她疼了吗？
可我不能放开你。
世界上只有我不会伤害你。
父母，青梅，朋友……
“我不会伤害你”，他的嘴唇开合，没有发出声音。
他只是在陷入自己世界的郁随安耳边，给出承诺一般地这样说。
简卓谦略显强硬地捧起郁随安的脸，蛮横而不容拒绝，力度却又那样温柔。
一个长长的，苦涩的吻。
像是有人哭了。
一个人。
或是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突如其来的见家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