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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幼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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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倾想到今天碰到的那人，扯了扯嘴角：“嗯。”
乐简烛看她似乎有些失望，说：“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纪倾一股脑吃了一筷子菜，挡住乐简烛看自己的视线。
不小心吃到了那碟鲜美异常的炒肉片。
“......”还别说，挺好吃的。
看她犯蠢，乐简烛将水杯往前推了推：“喝点水。”
“......谢谢。”
“明天我也去团里，可以把你捎过去。”
“好。”纪倾心不在焉地端着水杯颔首，头发已经快干透了，她的脸庞很精致，第一次见面时乐简烛说具体指不出哪儿好看，仔细看来却恰恰相反，哪儿都挑不出错。
每日讲戏，不知道悟到哪儿了。
话剧与电视剧的表演极为不同，陈娅也给纪倾讲过，例子也展示了不少，表演风格与表演习惯在不同平台，呈现的效果也大相径庭。
一大早团里就准备起来，说是开始前要有剧本围读，乐简烛也会在现场，众人都提心吊胆悬着一口气，只有纪倾脑子里还惦记着陈娅教她的基本功。
比如发音，气息，甚至想在场地里跑两圈找找感觉。
纪倾捏着剧本徘徊了一阵，探头发现排练厅里大家都坐在那儿看剧本，纪倾见了就头大，和杜弦打了声招呼，远离人群口找了个楼梯间背台词。
“这人间哪还有我的去处？也罢——”
她饰演的是个妖精，字面意义上的妖精，一番二番三番四番，若按照戏份说排第几她这得排到剧院门口去，还是个支线剧情，与主线并线而行，但每一次出场不到十分钟。
修炼五百年的小妖逃出方丈的掌控，在人间流窜，一连引发许多事情，至此又让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线跌宕，最后在结尾两线才实现交汇。
当时杜弦想没人来演直接删掉也成，但乐简烛和叶导都极力反对。
纪倾在家里问过一嘴为什么，乐简烛只道她连剧本都没通读。
这不是太长了，没时间看。
自知理亏，纪倾又好好看了几遍，站在阴冷的楼梯间里反复看红笔勾画的部分，乐简烛的字迹似是正经练过，与她拿字帖临摹一阵不同，大概是正儿八经的童子功，似乎还会写软笔。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纪倾说话的调调闪烁几下，然后光亮着不动了，纪倾还想是自己气息稳定，吼得爆灯，结果丝毫没发现楼上拐角处还站着个人，乐简烛接完电话听到楼下的动静，脚步一顿，听着那熟悉的台词顺手还开了个灯。
“荒唐，这世道真是荒唐......”纪倾嘴里小声念着，蔫蔫的语调。
哪里学的舞台腔，有够难听，乐简烛轻蹙了眉头，双手环抱着看楼梯底下的人，纪倾正面对着墙壁背词，仿佛一个面壁思过的学生，还是那件最常穿着的卡通小熊T恤。
念了两边觉得不通顺，她又换了停顿的方式再念。
按这样的动作和粗神经，纪倾大概是一辈子也发现不了自己，乐简烛想着，缓慢地迈了步子。往日里，她即使穿着高跟鞋也不会在剧场内发出声响，生怕影响演员的状态，但纪倾这状态再不影响一下，恐怕要走火入魔。
所以当那高跟鞋声兀地在身后响起的时候，纪倾一个激灵：“谁？”
乐简烛被拔高的音调吓到，揉了揉耳朵，明知故问：“背词？”
纪倾不知道自己躲这么偏僻还能碰到乐简烛，一时有点慌乱，刚才还在乱吼，该不会被乐老师全听了去，于是略带心虚地点头：“嗯。”
“太端着了。”乐简烛评价。
被一个时常端着的人评价端着，纪倾气不打一处来，但嘴上很老实，顺从地问：“那怎么办？”
乐简烛走上前，看了一眼被纪倾捏着皱巴巴的剧本，疑惑：“那天你和叶导他们聊了什么？”
纪倾不明白对方怎么在当下问起这个。
“聊了一下对角色身世的看法......”那天叶导给她看了一页剧本，问她想法，没想到后来自己就演的这个角色。
乐简烛无奈地说：“那你还念得这样有气无力......你饰演的沐海是妖，自认皮囊完美的妖，她会像你这样畏手畏脚？你真的读本了？”
纪倾沉默了良久，她也曾觉得自己武功盖世法力无边，最后不还是被降服得妥妥帖帖。
还是你干的。
她想着快速地看了一下乐简烛的表情，不敢说话。
“不服气？”乐简烛看穿她的小眼神。
纪倾还是不说话。
乐简烛将她的剧本拿过来，冷脸问：“把你关起来，一出来就这样？吊着一口半死不活的气，怨天尤人还是无能为力？一个小和尚就能拿捏你？不是还想多活几年吗？就你这个样子活什么？死了算了。”
纪倾耳朵发懵，一股血气从脚窜到头顶，指尖都有些发麻，现实与回忆重叠，分不清乐简烛在对戏还是骂自己。
什么都没有那一句“死了算了”有冲击力。
但对方显然觉得她太呆，往前靠了几步，一手摁在她的脖子往下的胸口处，纪倾被抵得靠在墙上。
后背墙壁的冰凉与乐简烛手指上的温度形成对比。
“说话。”
“我没有......”
“让你念台词。”乐简烛失去耐心，指尖上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探测到对方的体温。
纪倾眉心一沉，心中蕴藏着不悦，半带冷笑道：“荒唐，这世道真是荒唐......”还没等她念完接下来那半截词，乐简烛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嗯，就这样。”乐简烛松开手，发声位置对了，情绪也对了，于是她面无表情地上楼，再接着离开楼梯间。
剩下纪倾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被人胡乱骂了一通，还没来得及发作又是一盆冷水下头，心跳得比狗还快。
为什么是狗，纪倾也不清楚，大概是觉得这种生物和自己亦亲亦疏，颇有好感。
但那乐简烛如此狗的人，她怎么这么喜欢不起来。
等她回到排练厅，乐棋方凑上来问：“倾倾，你跑哪去了，杜老师正找你呢。”、
比起倾倾这样肉麻的称呼，纪倾率先四处寻找杜弦的身影：“找我？”
“是啊......找不到她就先排练吧。”
由于纪倾的戏份基本都是两人对话，可以拎出来单排，叶导便先听了她和“小和尚”的戏。
“小和尚”的饰演者是业内的老戏骨，舞台剧经验丰富的何风，他早先已经和纪倾对过戏，也帮着后辈捋了一遍台词，此时不穿着袈裟素衣，往那处儿一站俨然一位高僧。
幸而，纪倾还带着刚才楼梯间里的怨气，声音中皆是不服输：“那秃驴追了我十天十夜，今日竟要和我示好，说是这场赌局他输了旧日恩仇一笔勾销——”
乐简烛来的时候厅里静悄悄，不知道演到了哪儿，那小小的聚光灯在台上，她没往里走，倚着门看台上的人说词。
纪倾说词时跋扈又机灵，和平时那“没脑子”的行为相隔十万八千里。
和角色很贴合，乐简烛觉得喉间干燥，捂着嘴背过身轻轻咳了两声，她再回首从台上那人身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
真的很像。
何风手一指：“待我降服这妖物，定教她改邪归正，休让她祸乱人间。”
乐简烛看到结尾，虽说非科班本身就有一些问题，但这戏让科班的人去练未尝能比纪倾演得好。
叶导则是很满意，但怕一上来就夸奖让新人骄傲，只说：“有看头，继续努力。”后又提了些建议，纪倾轻轻点头，拿笔在纸上写下。
乐简烛看完这一组排练就往外走去，在走廊看到了杜弦走来。
“小纪在不在？”
“在里头。”
“算了，我和你说吧......”
纪倾从小舞台下来，拧了瓶盖找水喝。
“你刚才哪去了，我找遍房间都没看到你。”
“在楼梯间。”
“自己练啊？”
“......乐老师给我讲了一段。”其实是骂了一段，纪倾自知嘴硬不敢说实话。
“我姐给你讲戏了？”乐棋方一听坐不住了，“她怎么总厚此薄彼，还没见过她给我主动讲戏。”
白天不懂夜的黑，尖子生不懂差生的苦，这不是看不下去了吗，纪倾心里摇头：“这福气还是给你好了。”
“你还嫌弃上了？”乐棋方震惊。
那可不，乐简烛这样说她，上一世那颗受伤的小心脏怎么受得住，纪倾大大咧咧往乐棋方身上一靠，这场地里就乐棋方和她熟，从第一天来只说两句话，到现在都能“倾倾”“倾倾”的喊自己了，两姐妹差距也忒大了。
脑子里还是乐简烛那番话，该死，还挺想哭的。
“怯场了？”乐棋方看她哭丧着脸，抚了两下纪倾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我第一次上台时一激动差点把我姐的衣服都撕了。”
撕衣服？
为什么要撕乐简烛的衣服。
纪倾扶住乐棋方的肩膀，推开对方认真地与其对视，却被卖了个关子：“下次告诉你啰，你还挺好奇我姐的事情嘛，眼睛都直了。”
“......”纪倾无话可说，只能嘁了一声。
乐简烛事情处理完先回了家，留下两个小孩在后头，因为新戏选角的事情陆希和她打过几次长电话，嗓子跟着腰一起挂了工伤。
纪倾进门拐到客厅时还能看到乐简烛散落一地的文稿，茶几上都是各色的电子设备，乐简烛没形象地坐在地上看稿子。
“回来了？”看到来人，乐简烛理了一下抓乱的头发，衬衫上面的几个扣子凌乱的打开，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她站起身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
纪倾似有似无地从鼻子处嗯了一声。
乐简烛还想着陆希的话，没察觉到这人的不爽快，低头问：“吃饭没？”
“吃过了。”
与其同时响起的还有关房门的巨响。
乐简烛拿着文稿站在原地无端觉得热脸贴了冷屁股。
纪倾进了门，想到那恋爱系统，今儿名师讲堂一对一环节，都是放屁，分明就是借机挖苦自己，既然不愿意改结局就别改，不稀罕了！
乐简烛在心里劝说不和小屁孩计较，但客厅无论如何也是呆不下去，收拾了自己的本子回书房，实在不懂这傻丫头在和自己置什么气。
又敲了一会儿键盘，乐简烛自知并不能像老母亲一样时时刻刻关注纪倾的情绪，何况手头上还有更忙的事情。睡前，乐简烛习惯地登陆了网文账号，在最新评论里看到了一条与好评截然相反，但脑回路格外清奇的评论。
【我讨厌你！】
时间是刚刚。
乐简烛在夜色中不知该哭该笑。匆匆略过读者的ID，她没想到现在读者表达厌恶的方式直接而无效。一时心中暗道，和某个人一样——
简直，幼稚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倾：可她真的骂得好脏（紧抱杜弦大腿）
杜弦：傻闺女。
。
我居然日更了，天，摸摸自己脑袋（真厉害真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