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广》六行

2、第二章

　　夜里是在莫靖那简陋的小茅屋过，谷绵抱着腿在床上缩做一团，听着外间莫靖的呼吸声，感觉到身下的木板硬硬的，硌得人生疼。薄薄的一床棉被搭在身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哪里有心思睡。

　　谷绵也不知道当莫靖问起她的名字时为什么要撒谎……

　　她的心里老是有个念头，这不是她原来的世界，她对这个世界找不到一丁点的有点的存在感，她无论如何总是要回家的，她不能像别人一样可以让自己自我感觉良好的觉得这是一次旅行。所以，好像不用谷绵这个真名她就是不存在这个世界的，她就一定可以像来时一样再回到家中。

　　爸妈知道她失踪了该有多伤心，他们一定会发了疯一样的找她，谷绵在家的时候，整天就像生活在蜜罐里，爸爸妈妈真是疼她宠她到心里了，老天爷把她扔到这里，是想让她尝尝失去一切的痛苦滋味吗？

　　没关系，谷绵给自己打气，有多苦她都可以承受，但老天一定要把她再送回去……

　　就这样睁着眼东想西想了一晚。第二天起床，莫靖已不在房里，房门大开。谷绵一惊，忙冲出门去，却原来莫靖在门前的菜园子里，心里暗松一口气。

　　干脆蹲在门口看着莫靖在田里翻翻弄弄的，半天都不停歇，谷绵终于忍不住开口，“昨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什么……”

　　“不过，昨天我阻止那些人抓到你，也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好还是坏。”他直直看过来。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世界最早的时候是统一的，并不分什么三大国，那时总是不时的会有像你这样的异客闯入我的大陆，他们总是带来新的学识和技术，制造了好多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是很先进的东西，所以有能力的异客都是朝庭的高官，如果昨天你被他们带走的话，也许从今以后你可以锦衣玉食。”

　　谷绵心中剧跳，有跟自己一样的人……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真的能回家了。

　　“那你干嘛不把我交给他们带走呢？那样你也许可以捞到一点好处也说不定。”谷绵好奇地问。

　　“我可不想便宜昨天那些人，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听说，来的异客并不一定都是有学识的，或是他不愿意为国效力，那国家为了不浪费这个人才，就会喂他们一种密药，让他把眼中所见到的，心中所想的全部都吐出来，拿来为国家所用，不过那人从此成为废人一个。”莫靖说着低下头去，摆弄手中的菜叶，并不看我。

　　谷绵大骇，有用的就为国效力，没用的就用药把脑中的东西都挖出来看有没有用，不过用这种强硬的手法，想来那人不变成痴呆才怪。想到这，不禁庆幸自已福大命大没被那帮人带走，她又不是聪明绝顶的人，要不，万一把她变白痴了怎么办？谷绵差点要跪拜下来，感谢各路大福大贵的神仙，不过最最感谢的还是眼前的这位小兄弟了，要是没有他，说不定她谷绵就变白痴了。

　　谷绵立马走到他面前，双目放光的看着他，“你真是个好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恩公，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小女子在所不辞！”说完还豪气万千的用力拍拍莫靖的肩膀。

　　莫靖倒是一愣，半天回不过神来，好一会才红着脸腼腆地说：“没什么好谢的，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而且我也最看不惯那些官兵了。他们没一个是好东西。”
　　没想到她运气真好，来到这种地方后最先遇到的是他，如果是个有心之人，把她卖了我还不知道呢！

　　“小靖，我叫你小靖好不好？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姐姐。”突然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连谷绵自已都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他，他会不会答应？她什么都没有，也许还是个累赘，不过在这儿难得有人肯对她好，她是不是也应该回报一下。

　　看看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肚子好饿啊！从昨天起到现在谷绵可是粒米未进的。谷绵有点不好意思的问莫靖，“小靖，你看现在也快中午了，是不是该开饭了？我有点饿了。”

　　谁知不问还好，一问，小靖的脸马上就红了“锅里还有剩一点杂粮，你先吃吧。”

　　“哦。”他怎么那么容易脸红啊？“那你呢，你吃了没有？”

　　“我还不饿，你先吃。”说着又低下头去翻弄土了。

　　谷绵进屋看锅里还剩下什么杂粮，也好填一填可怜的肚子。揭开锅盖，只有一小截像红薯一样的东西孤零零的躺在锅里。看看四周，再没有什么像是粮食的东西，这不会就是小靖的全部口粮了吧？

　　看着只有这么一点点的口粮，谷绵怎么忍心一个人独吞，拿出那截杂粮掰作两半，看看，大的一半给小靖，看他那瘦弱的样子，小的一半给她自己，权当减肥了吧。两嘴就把它解决了，意犹未尽啊，果然是肚子饿吃什么都香。

　　拿着另一半去给小靖，看他还蹲在那里刨土，谷绵把那截红薯递到他嘴边，“我的已经吃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了。”

　　小靖抬起头来看着谷绵，黑黑的眼睛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快吃吧，你手太脏了，我拿给你吃。吃完才有力气干活。”

　　看着他就着谷绵的手吃完红薯，谷绵才拍拍手坐到一边看他在那边翻土。

　　忍不住好奇地问“你这是在种什么啊？红薯吗？”

　　“嗯。”

　　“但你才种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吃啊？”

　　“不知道。”

　　原来跟我一样也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傢伙啊！

　　“那我刚才吃的红薯不是你的种的啊？”

　　“不是。”

　　“买的？”

　　“不是。是，是村子里的人收完地之后剩下的，我再去……”说着声音渐渐小下去，看着他连耳根子都红透了，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可以想象他的日子过的也很是艰难……

　　谷绵低头看看，她来到这个世界，身上什么也没有带，这身衣服不仅不能再穿，恐怕也是要销毁的……等等，我有……手摸上耳朵，我的那对珍珠耳环还在耳朵上，虽然只是小摊上几块钱的东西，但现在也只有它了。早知道有这一天，她一定要挑点贵重的链子，镯子饰品戴在身上……

　　“附近有没有市镇？”谷绵问到。

　　“出了村子，走一个时辰左右，就是我们镇子中心了，你问这个干嘛？”

　　“我有一点东西要处理，”谷绵说着指了指耳朵上的耳环，“要不然，我俩就只有喝西北风的份了。”

　　“哦，我还要你的衣服及鞋……咦？你傻愣着干嘛？再不快点，到镇上，太阳都下山了，快点，快点。”一叠声地催促小靖快把他的衣服找出来。有了填饱肚子这个目标之后，谷绵人也精神起来。不过看来他也是穷得叮当响，只有多余的一套衣服及一双鞋子，看样子还是逢节日或见客才穿的，虽旧但洗得干干净净。谷绵迅速换下身上的衣物塞到灶下，想想，把绑头发的发圈也取下，再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用来挷头发，看看附近没有引火的东西只得作罢，要不先一把火烧了免留后患。只有等回来再说了。

　　谷绵不由分说，将门掩上，拉着小靖就上了大路，反正就那屋里的东西，贼怕也看不上眼。

　　看小靖的样子，好像不是很愿意跟出来，开始还找借口不想跟来，谷绵一听顿时作出一脸哀怨的表情
　　“我初来乍到的，你放心让我一个人上路，是不是因为怕我拖累你，你想甩掉我……”没办法，眼泪出不来，谷绵可不是那些演戏的，眼泪说掉下来就掉下来，只好把头低下，等着看小靖的反应，小样，看你那常常脸红的纯情样，就知道吃定你了，看你还有什么招？果然立马就乖乖地跟着谷绵走了。

　　走了差不多一小时，才走到村子边，谷绵不住抱怨。

　　“你干吗住得离村子那么远？你单独一个人住在那小屋里有个什么事，都没人来帮你。”从村里还要再走2小时才到镇子，天哪！谷绵想想就已经脚软。

　　“他们巴不得我出事呢。”小靖在一边恨恨地说。

　　“什么？”谷绵没听清，她刚在尽顾着算到镇子的时间，没注意听。“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恰好路过一片田地，两个小孩从我们面前窜过去，边跑边喊“狼崽子，狼崽子来喽！”

　　“狼，哪里有狼？大白天的。”谷绵紧张地四处张望，不是说黑森林里的狼不出来的吗？

　　两个小孩一叫，附近田里干活的大人都抬起头来冷漠地看着他们，手里紧紧地握着农具，听到叫声又来几个小孩站在不远处观望，边大叫着“狼崽子来喽！狼崽子来喽！”

　　“是在说我们吗？”谷绵轻声问着小靖，不过为什么要叫狼崽子呢？这儿的风俗习惯？小靖却半天没反应，谷绵转过头看看，小靖拱肩缩背，头低的不能再低，看着人都好像小了一圈。

　　“他们是在说我，”小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谷绵都快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骂人的新词？那些大人也由得小孩子乱叫，但在我看来这倒不像是在骂人啊？

　　“因为我是被狼养大的，前两年才被莫大爷收养，教我说话，识字，做人，但他在一年前死了，就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谷绵不忍心再看他那么无助，可怜的样子，紧紧拉住他的手，“别怕，从今往后，你有我，我万事帮你撑着，拿出你的男子汉气概来，抬头挺胸，我们走，别理那些不学好的小王八蛋！”

　　谷绵才拉着他走了两步，背上就尖锐的一疼，回过头，原来是那些小混蛋用石头在扔他们。咬牙，口头侮辱不过瘾，上升为暴力运动了啊。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谷绵也从地上抓起把沙石看也不看的往回扔，瞄到路边的枯枝，跑过去捡起根粗壮的向那些追上来的小孩就左右乱挥，“你们这些臭小子，父母没教你们不能随便打人吗？”虽舞的是虎虎生风，却也也不敢往人身上招呼，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可是才回过身，小孩子又呼喝着追上来扔石头，谷绵看到刚才的气势连小孩也唬不住，失败。

　　“小心！”

　　垂头丧气的谷绵都没注意周围的情况，才听到小心二字，就觉得额头一痛，脑中传来“咚”的好大一声，伴随着嗡嗡的耳鸣，感到有点天旋地转，就听到小靖扶着我不住的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痛。”捂着头，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正中脑门，谁他妈的扔的那么快、狠、准？靠！谷绵忍不住爆粗口。

　　一定肿起个大包了。

　　谷绵只顾着抚着自己头上的大包，没注意到旁边的莫靖弯腰从路上捡了尖厉的石头红着眼就要上前拼命的架式，将那些小孩吓得面色发白连连噤声后退。谷绵看到小孩的动静，从发觉莫靖的不对劲。

　　忙一把扯住莫靖，去夺他手中的石头，要是再拉晚点，搞不好人命事都出了。

　　一干小孩都被吓到了，附近干活的大人也看出不对，忙大声地叫着自家孩子的名字，边赶过来，有的小孩这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就开始哭爹喊娘的。

　　一时周围乱糟糟的，倒没人再注意谷绵两人了，谷绵把从莫靖手中抢过的石头扔到一边，轻轻拉起莫靖的手，“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