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可梦降临现世》金银琥珀川

41、第 41 章

　　今天郭柔特地搬到了自家仓库楼上的小隔间里睡。

　　仓库屡屡遭难还抓不到贼实在让人寝食难安，虽然联系了周围的邻居又提前报了警，但别人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围着自己打转。最重要的是始终没有证据，因此她还特地翻出家里年龄比自己还大几岁的手持相机，就等着到时候电子设备万一又“失灵”，可以用这东西录下足够让警察动身的证据。

　　当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她也没这么大胆子，索性父母齐上阵，三个人记在阁楼中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固然热得难受，但人的温度也确实让郭柔在夜色中找到了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安全感。

　　——也有可能是太安全了，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甚至还是被妈咪摇醒的，迷迷糊糊地条件反射就架上相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连相机盖头都没掀开。

　　比黑夜更加深邃的是寂静。

　　郭柔很长时间没有在这座城市感受到过这样的安静了。此时此刻她甚至才堪堪意识到原来机械运转时候的声音并没有那么轻柔；原来在真正安静的环境里，呼吸和吞咽的声音都这么掷地有声。

　　她母亲在边上看了眼手机，屏幕的光亮给了人点安全感——哪怕从母亲口中说出的消息并没有让人感到丁点安全。

　　“wifi没了。”王寒梅作为水果店老板娘总得和客人往来，上网冲浪的水准一点都不比自己女儿低，拉开手WLAN飞速扫了一眼，心中也不知道这到底算喜算愁：“所有的都没了。”

　　网络列表空荡荡至少证明这不是针对他们家发生的事故，但列表突然消失的这么干净让人有种与世隔的强烈不安。王寒梅本想去摸放在床头的撬棍——是用于卸货的工具，但她的丈夫已经先一步拎着撬棍起身了。

　　“一起去。”

　　王寒梅有些担心屋内屋外都有人盯梢——虽然如今这个年代恶性事件发生的概率大大降低，但是这状况难免让她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混乱，一时间只觉得黑暗里都有不止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看。

　　“你东西都拿好。”她上了年纪又需要进货，这会儿惊醒后精神反倒逐渐好起来了，拎起另一根撬棍叮嘱身边的女儿：“要是等下有什么情况你就去外面叫人，我和你爸还有点力气，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

　　郭柔总觉得这话说得怪不吉利的，不过她也清楚自己的力气和又要卸货又要装货又要摆货的父母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这反倒是最可靠的提议。而且只要能有证据……

　　她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心中似乎又有了些底气。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震？”

　　打火机在黑暗中碰撞几下没擦出火花，郭建海咬着烟屁股总觉得自己身上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仓库自然不会租在室内昂贵的地段，外环的货车来往时多少容易引起仓库的震动，但……

　　他一辆车的声音都没听见。

　　“电话打得出去吗？”

　　王寒梅紧了紧手中的撬棍，她感觉到女儿的手汗津津地捏了上来，她也只是安慰地捏了捏女儿的指尖示意她保持安静，又压低声音带着点科学又迷信地问：“我怎么觉得这情况不像是小偷小摸啊？”

　　郭建海被她说得背后汗毛也立起来了——他一直都怕这种神神叨叨的事儿，但这会儿又不好大声制止妻子，只能狠狠嘬一口烟屁股压着嗓子憋着气嘀咕：“……就不能别在这时候说这种话吗……”

　　“先下楼，”王寒梅捅咕了他一下，感觉女儿的手指又紧张地缠绕上来了不免分心，耐着性子安抚，“别怕，你爹和你妈都呢。”

　　“……不是，”郭柔终于觉得自己喘上气来，她以为自己能发出声音了，但实际上从紧绷的声带中，她挤出来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有……在摸我的口袋！”

　　她不知道那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所有从网络小说中了解到只字片语的民俗传说的一瞬间走马灯一样转播一遍，让郭柔下意识模糊掉那个名称代词，只是紧紧攥住妈妈的手哭着说：“口袋……！”

　　手电的光一下照亮郭柔惊惧的脸，但更吓人的是摸到了她口袋中那一……一条？一个？铜黄青绿相交的东西。

　　那条从窄小的窗口神进来的蛇形物正插在她的外套口袋中，从袋子鼓起来的形状来说，这动作似乎像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王寒梅用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敏捷速度一把扯下郭柔的外套，那条东西有灵性似的卷住这件薄薄的防晒外套从窗口抽走——阁楼的位置不算低，仓库层高都有三米五了，什么样的东西才能从窗户外面就这样直勾勾伸进来？

　　郭建海一把拉过妻女揽到身后，掌心湿滑地粘住撬棍的螺纹，有些后悔自己没把撬棍用布条缠在手上了。

　　“……这是什么？”

　　尽管早有准备，但看见叠交在一起的巨兽时，富黎还是由衷地、不由自主地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

　　铜绿的庞然大物山一样矗立在仓库外，它的脊背上还站了个相比起来小了许多的小象一样的东西。小象正用前腿支撑起身体把鼻子从那个窄小的窗口中伸进去不知道在摸什么东西。这场景实在太古怪了，周围又安静到没有一点声音，有那么片刻富黎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的一场走马灯，而这是自己身处不致命的古墓濒死时看见镇墓兽产生的幻觉。

　　“是铜象和大王铜象。”管白一本正经地介绍，“大王铜象是铜象的进化型。他们是群居宝可梦。这几天水果店的仓库一直失窃不出意外应该是大王铜象在给铜象觅食导致的。”

　　这倒是小……虽然这也算不上小时，但——

　　“空间裂缝出现的时候会干扰电子设备是正常的。不过确实也有点太安静了。”

　　管白看了眼腕表——是庄先生之前给她的多功能运动手环，此时此刻不出意外也陷入了loading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旋转着表示缓冲的圆环都稳定在一个固定的形状没有任何变动。

　　连时间也一起停止了……是时空裂缝啊。

　　狃拉直觉这里的不对劲，乖乖缩在孟平的怀中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要不是紧紧贴在腹部的身体还能感受到他呼吸的起伏，孟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狃拉给捂死了。

　　“我去问问他们，”管白这就打算行动，“就算不知道周围环境是怎么变化的，跟着大王铜象他们应该也能找到出口，不然他们也没法顶点来这个水果店找吃的。”

　　顺着大王铜象的鼻子坐滑梯一样从她背上出溜下来的铜象用鼻子紧紧卷住那件薄薄的外套好奇地朝管白看去——正因为坐上了大王铜象的背，铜象才能从三米多的窗口上把鼻子伸进去掏别人口袋，不然以大王铜象鼻子的粗细，那个窗户大概就要被扩张成门的大小了。

　　大王铜象没有小象那么天真，对陌生的人类她还是有些警惕的。铜绿色的鲜艳身体山一样拦在铜象面前挡住一人一宝可梦对视的视线，管白面对三米多的巨大生物只是笑了笑，从自己的腰包中掏出铜象寻寻觅觅的宝芬托在掌心，轻而易举就让大王铜象原本只是眯着俯瞰她的眼睛睁大了。

　　铜象铲子一样的鼻尖更是直接绕过大王铜象柱子一样粗壮的腿，迫不及待使劲嗅闻着许久没品尝到的甜美气味。

　　“你们也饿了很久吧？”

　　管白伸着手一动不动，宝芬的体积对大王铜象来说比也就米粒的大小实在是不方便食用，再加上还有个更饥饿的小宝宝在，最后是铜象伸长了鼻子从管白掌心中卷走了宝芬，没等几秒，她就听见了青铜墙后面汽笛一样欢快的象鸣声。

　　更多的象鸣接二连三呼应着响起，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人类城市尤其是首都中的巨象不知从何而来。铜锈带着点腥甜的味道乘着夜风吹来，那些圆柱形的象腿在轿车和车前的三个人类一只宝可梦面前成了分流的河，朝着对面的大象与小象汇聚。

　　富黎敏锐地意识到管白面前的那头大王铜象是象群中铜绿最鲜艳的那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陆陆续续出场的剩余四头大王铜象才朝着对方拱卫而去。

　　能拿出让铜象欢呼雀跃食物的人类让大王铜象意识到了这个人类似乎与自己这两天见到的人类不同——应该说这才是她熟悉的人类，于是富黎就看到那条几乎有人粗的象鼻朝管白卷去。

　　她感觉自己心脏有这么几秒好像都忘记跳动了，但管白对此毫不在意，摩挲着大王铜象把她大半截人都包裹住的鼻子，常磐之力水波一样与大王铜象带来的河流交汇，停滞的loading开始重新转动，声音窸窸窣窣潮水般漫上，晚风中终于有了属于城市的呼啸与脉搏——即车辆行驶时的轰鸣与喘息。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接连两声的“我知道了”更像是一种轻柔的安抚，有着类似于大象模样甚至连习性都与大象有些相似的大王铜象们纷纷伸长鼻子在管白身上开始嗅探。铜象藏在首领、或者说是妈妈的身后，和大王铜象相比短了不少的鼻子绷直了都够不到被大王铜象举起来的人类，那个铲子一样形状异常明显的鼻子尖陡然蛇一样“回首”往身后嗅探，其余人的视线自然就顺着她的鼻尖就转向了举着撬棍与相机从屋内出来、正满脸呆滞的看着面前其乐融融人与自然场面的三人。

　　郭柔已经看到了自己皱成纸巾一样的防晒衣翻出的口袋，还有在口袋边上碎玻璃一样散开的包装纸。

　　原来是——

　　“郭柔小姐、王寒梅女士、郭建海先生，”富黎知道这时候该轮到自己出面善后了，“麻烦你们和我们走一趟，对于现在发生的事情，我们还有些需要向你们询问的内容。”

　　“啊？”郭柔呆呆应了一声，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什么事？”

　　“这是——”

　　“这就是我们需要和您几位商讨的事情，”富黎平静地跳过郭建海想问的话题续上自己的言语，“不过还需要您三位先看一下这份保密协议。这几天铜象与大王铜象对您店中造成的损失与影响等九点之后会有人上门为你们定损——”

　　“九点之后大概回不来。”

　　管白扒着大王铜象热情的鼻子探出头，郭柔看到这张自己白天有过一面之缘的脸倏然松了口气，她刚才真怕自己看见的仅有的露出来的那双脚的主人已经……呸呸呸。

　　她后知后觉才感觉自己腿软地在发颤，身上被冷汗浸得又热又黏，整个人虚脱一样还僵着胳膊举着相机——对上那个正在和爸爸讲话的女士的目光，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要继续拍摄还是关闭相机好，毕竟对方之前提到了什么保密……

　　保密协议？！

　　她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铜象看着觉得这个人类奇怪得很，忍不住想要用自己的鼻子去戳戳她，但被一直眼观八方耳听六路的母亲精准用前腿轻踹，一脚“打”消了这丝不安分。

　　她当即就像个被吹地滴叭作响放连环屁的卡祖笛，抱怨着躲到了妈妈的肚皮下，用屁股朝向郭柔，尝试用物理隔绝的方式阻断自己的好奇心。

　　“时空裂缝很不稳定的，现在虽然因为我们的到来开始有时间流动，但也不能保证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管白也像是之前的铜象一样从大王铜象的鼻子上出溜下来，抚平自己卷边的衣摆说：“大王铜象他们得按照固定的路径回去，不然很容易在这里迷失。这里只是看起来像是还在你们熟悉的地方，但实际上……怎么解释呢，你们可以理解为你们世界的镜像，但只有从固定的路径行动才能从定点的两个口出入。要是走了别的路线，就会进入陌生的夹缝出不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倒霉的只有郭柔他们家的仓库。

　　倒也不是这群大家伙们只乐意薅他们一家的羊毛，而是因为这条路的出口只有这里。显然也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宝宝铜象还没到能够对岩石矿物大快朵颐的程度，所以水果店才会连连失窃。

　　不然按照大王铜象与铜象一家的食性，水果并非他们的主要食物来源，只是为了照顾小宝宝罢了。

　　“那就麻烦你们带我们去出口了。”

　　管白双脚落地后又从口袋中摸出了一罐能量方块，狃拉在孟平怀中不安地动了动，又被男人强有力的手掌按住脑袋坚定又柔和地塞进了外套深处。

　　大部分情况下，容易在没收服情况下就与人类达成合作关系的野生宝可梦很容易愿意对陌生的人伸出援手。坐骑山羊是这样，大王铜象也是如此。

　　于是柳岳就看见自己开来的那辆车被其中一头出列的大……大王铜象用鼻子轻轻松松卷了起来，另一头大王铜象鼻子一扫就把他们两个捆卷到一起。

　　狃拉生怕自己被挤死，这下也顾不得装作自己还受到了束缚，连忙从孟平怀中窜出来站到他头顶上才觉得安全，全然不顾脚下的孟平需要用脆弱的一根颈椎承受一只一米多高的宝可梦有多么费力。

　　“柔小姐也和我们一起走吧。”

　　管白相当自来熟地就发出了很残忍的邀请：“通道是单行的，你们现在按照原路返回也找不到回到现实世界的出口了。还是让大王铜象带我们一起出去更安全。”

　　“我们？”郭柔打小去首都动物园都没坐过正儿八经的大象鼻子，第一回屁股和野生动物亲密接触就不是正常的野生动物骇地她下意识想拒绝，但后退一步就撞上了一堵人墙，她悚然一惊，意识到站在自己背后的正是妈妈才松了口气。

　　妈妈的怀抱和爸爸握着自己的手让她平静了不少，她下意识想向父母寻求帮助，但回头看见的却是他们两个在等自己做出回应。

　　这个显然是中心人物的姑娘邀请的是自家姑娘，王寒梅担心他们两个越过自家姑娘替她作出决定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因此只能沉默地、耐心地等待着自家姑娘做出那个决定。

　　郭柔深吸一口气的，答案随着呼出的气流一并吹了出来。

　　“好，”她说，“我们和你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