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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停顿的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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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事情,我开始渐渐忘却。
好多人的脸孔,已经慢慢模糊。
一万年,是漫长的过往。漫长的,足以抹掉存在的证据。
然而我还存在。
不存在的只是我曾存在的往昔。
所以,一万年,也只是短暂的过往。短暂的,足以把存在变成一瞬间的空白。
我的时间在一万年前永远的停顿。
那一年,我七岁。
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无忧无虑会把爹爹的大印藏起来会在他抓狂时躲在娘怀里偷笑的孩子,出生在陈溏关关主李靖家的三公子。
那时我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懵然不知,依然莽撞地过着幸福的七岁时光。
七岁。
七岁的我耐不住暑热跑到海边洗澡,七岁的我用混天绫摇动龙宫用乾坤圈打死了龙王三太子,七岁的我抽了三太子的龙筋乐颠颠地跑回家跟爹爹献宝要用那根筋给爹做腰带……
七岁的我闯了弥天大祸依然不知,待知道我担当不了要株连家人时,我只能剐肉还母剔骨还父。
七岁……
我死了,又活了。
肉身死了,灵魂活了。
我是灵珠子,我是哪吒。
我是神将哪吒。
我再不会死。
或者说,我的一部分死了,另一部分支撑着我在战斗。
那一部分里,有恨,有爱,有茫然。
还有深深的……痛。
那痛发作在无人时。
一丝一丝,缓慢的侵入毛孔,渗透在每根神经里,随着我的呼吸一点一点麻痹我的意识,发散在空气里,刻骨的寒。
那痛包裹着我。无时无刻提醒着我我活在它的控制里,我没有自由。
一万年里的每个黑夜,我蜷在没有一点光亮的角落里拼命抱紧自己簌簌发抖的身体,祈祷天亮。
乞求着,让那痛走远。
渐渐的,我开始看不清人们的脸。
我常常梦到七岁那年的事,去海边之前的事。很开心,又隐隐恐惧着什么,所以梦里开心的尽情笑尽情撒娇,却紧紧抱住妈妈,不肯放手。妈妈喂水果给我。她笑着叫我张开嘴,她的笑容那么慈祥那么安恬,不知为什么在梦里我只是痴痴看着她的脸,看着看着,泪便流下来。
于是醒来。
卧在自己的冷汗里,指甲掐进肉里,张大双眼流着空洞的眼泪。
好痛。
我是哪吒,哪吒三太子。
掌管天界治安的最高武将。
光明三太子。
我是天界的武器。
看起来已经不再危险的武器。
我的危险已经消耗光了。
现在的我只是哪吒三太子。
哪吒会怎样我不知道,三太子是伟大的光芒四射的永远正确的天界规范。
相对于三太子,哪吒只是个孩子,一个叫做过去的剪影投射在三太子身后的影子——如果,三太子有影子的话。
神都没有影子。
鬼也没有。
地上没有。
心里有。
至少,我的心里有。
一根刺。
就埋在心脏里。随着心脏一下一下抽缩而刺痛。
然后那痛就随着血流游走全身。
夜色来临时就发作,天亮了就无声地潜伏积蓄力量以待更强烈的爆发。
只在那一天,在光明的时刻在众人的注视中那痛毫无预警地喷发,痛,快,淋,漓。
那一天,有一只叫做孙悟空的猴子打上天庭,嚣张地指着玉帝说:“你该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