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凭栏》月照苍峰

7、第七章

　　月下花前，美姬舞纱。
　　女英美目含泪，却不损沉鱼落雁之容，她举杯、唇畔含笑：“重光，今日是你的寿辰，女英敬你一杯。”李煜笑了笑，白发在月光下越发柔和，他举杯示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云笙拿起酒壶为两人满上，眉目间是一片淡然。
　　“第二杯，女英替娥皇姐姐敬你。”女英再次举杯。李煜睁大眼睛看她。，女英却先行喝下。李煜握着杯的手泛白，细看竟有些颤抖。他闭上眼睛饮尽杯中酒。女英笑了，她是极骄傲的女子，生而高贵，爱于她是自己的事，甚至无关她所爱之人。她不屑抢夺、拥有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娥皇也是如此。所以，这杯酒旨在放他自由。
　　她尔后阻止了云笙取酒壶的手，拿过瓷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却将桌上新帝御赐的推到李煜面前。“最后一杯，我代南唐千万子民敬你！谢你当日受降换取百姓的性命！”说罢她站起，杯空。这杯酒，免了你的愧疚、责任、怨恨，这样，你便能幸福了吧？女英凝望着李煜的脸。
　　李煜起身抱抱她，然后将酒一饮而尽。他拿着空杯走进花园，舞女一停下舞步，正复杂地看着他。李煜将酒杯递给她，轻声道：“你去问赵光义，这龙椅他坐的可安心？可快乐？问他，是否会寂寞？”
　　他说罢靠着亭子席地而坐，仍是文雅气度、惊世风华。他身上总带着文人风骨，乱世盛世皆难现的清幽高雅，赵匡胤最恨他这点，他总能不动声色饮茶，可是，他也最爱他这点。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他低声笑，“醉逍遥，真是个好东西，我一生未曾醉过，醉一次也好，也好……”他闭上眼，渐渐失了生息。
　　女英走到他身边，吻了吻他的面颊，然后起身走向云笙。
　　“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她微笑着说，“女英有个最后的请求。”云笙抬头看她，答道：“夫人请讲。”“皇陵不可扰，所以，请你将重光埋在离皇陵最近的地方，想来赵光义也是没异议的。”她看向绍婷。绍婷牵起嘴角，略微躬身示意便退下了。步履轻盈，功夫竟不在云笙之下。
　　“然后，烦你将我葬在汴京里离南唐最近的地方吧。这里已没有我的亲人，离家近些也好。”说罢，她抽出云笙的佩剑，刎颈自尽。
　　寂静的庭院只余云笙在月下拭着染血的宝剑。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