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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   唐华浓方才对于所有的问题都是有问有答,说得清楚明白,但此刻也微微皱眉,想了片刻才说:“我也不知,那东西并非是我寻来的,就连服下时也是糊里糊涂,不觉得有什么味道,事后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听了这些,章太医也跟着心里打鼓,太子当初找他来给太子妃看病时仔细交代了半天,几乎可说是事无巨细,因此他一直觉得李琰对他的这位太子妃十分珍爱。可太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按说人家的闺房之乐,本也不是他要管的事。不过看如今太子风华如旧,太子妃反而显得精神萎靡,这药不是服用了多次,就是药性猛烈,留下了些后遗症。

      这和李琰先前给章太医留下的印象大相径庭。这么算起来,难道是太子只顾自己取乐,或者是太过急于子嗣了?

      他不知所服药物的具体成分剂量,只能先开药试试。正在写药方的时候,又有侍女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走过来了。

      章太医忽然间停下了笔,向那边看去,“这是什么?”

      唐华浓顺手接过,看到他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大人连自己的药都不认识了?”

      这件事实在奇怪,他并没有闻见什么浓烈的味道,可心里反而更加不安了,“还请娘娘先别喝。”章太医又对侍女道:“姑娘能否将熬药的药渣取来?”

      那侍女微微颔首,很快就将药渣取来了,不料章太医看过之后大惊失色,“这根本不是微臣所开的药,不仅如此,此药与臣的本意背道而驰,不仅不会有任何调养之效,反而对身体大有损伤。 ”

      他震惊不已,奇怪的是,唐华浓看起来毫不惊讶,“章太医,我知道您是殿下请来的,但是这件事还请别告诉他。”

      章太医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医,对于宫廷斗争也略知一二,很快便心下了然:“娘娘是怕打草惊蛇?可依微臣所见,还是早些说明为好。”

      不料唐华浓冷眼看过来,“你以为他会不知道吗?”

      章太医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娘娘此话何意?”

      “我与殿下终日住在一起,同吃同住,除了他授意,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在我的药里动手脚?这戏要做真,自然是不能全说假话,也不能只找一个人,他命你来给我治病,焉知除了你我,殿下身旁就没有别的太医做另外打算了?帝王之家,你我都是棋子罢了。”

      章太医也活了大半辈子,自认多少也能识人,他不是从政之人,对于当朝太子确实了解不多。可若是枕边人都这么说,事实的真相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

      看来太子只是虚情假意的哄骗太子妃,其实心里并不想让她怀有皇家血脉。枉他之前还觉得太子夫妻二人佳偶天成,如今看唐华浓体内余毒未清,平日里不知怎么被玩弄,听闻这种事之后又如此冷静,无法想象过的是什么日子。看的病多了,难免知道一些旁人的家事,今日的这些,还是令他大受震撼。

      日头高挂,转眼快到中午,李琰风风火火的就走进来了,既然是回家,自然也不怎么拘礼,看起来心情不错。

      “章太医来了,怎么样,太子妃的病如何了?”

      章太医刚才想了许多,他此刻胸中有千言万语,到底也没能说出口,心不在焉答道:“没什么大碍,娘娘只是近日劳累的缘故。”

      李琰闻言点了个头,在那之后就没再看他,看到了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碗之后,亲自端起来,只对着唐华浓笑道:“在建章宫住了这么些时日,倒是让你躲过去了。现在回来了,可得好好喝药。怎么样,自己能喝吗?”

      他对待唐华浓态度亲昵,好似旁若无人,恨不得亲手喂她。唐华浓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接过那碗药,丝毫没有犹豫,就要放到嘴边喝下去。

      章太医看着心惊,也顾不得礼节了,快步上前夺过那碗药,立刻把它摔在地上。

      李琰也没看懂,还不等他开口询问,章太医就下跪叩首,“殿下。微臣身为医者,哪怕不能替人治好病,也断然没有害人的道理。当年入职太医院,同样不是为了身家富贵,攀附权贵而来,您是储君,微臣不敢置喙太子的家事,可您若执意如此,微臣只能请辞。”

      李琰听他一开始的话还有些道理,到了后来反而愈发奇怪了,“我自然知道章大人为人正直。可是,此话何意啊?”

      章太医静静看着他,李琰看起来真的不知道,或许又是在做戏,如果太子妃所言非虚,李琰并非看重他的医术人品,而是利用他的资历名声蒙骗众人,一旦查明,倒成了是他庸医害人。他本来也不想扯破脸皮,君要臣死,不死是为不忠,可他从不是个愚忠之人,兢兢业业了大半生,没来由到最终被冠上个这种名头,越想越是愤怒,这话已经开了个头,必然是要说完了。

      “太子妃身体虚弱,想要怀孕生子本来就希望渺茫,您就算对此事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结局也是一样的。何故要故作关心,背地里反而赶尽杀绝呢?”

      李琰越听越糊涂,一脸茫然的看向唐华浓,又见章太医又指着那堆药渣,“太子妃身体虚寒,怎能还用藏红花和紫草这般大寒之物入药。”

      章太医见太子面露震惊,太子妃反而仍是神色淡淡:“章太医今日辛苦了,先回去吧。”

      章太医口中应下,可在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面露失望的摇头,等他走了,李琰再重新想了一遍章太医之前说过的话,才渐渐明白过来。

      “你们怀疑是我改了药方?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他一想到这一层,之前的那些古怪便都能解释得清了。章太医肯定也觉得李琰看重的是自己的医术,只是过来装模作样,让太子妃安心的。唐华浓也不应答,她面色越来越苍白,过了一会儿又红着眼低头。李琰试着去碰她的脸,一伸手,就摸到了几滴温热的眼泪。

      唐华浓也跟着抬起头,她的眼里泛着水光,直直盯着他。李琰也不知怎么了,明明这事不是自己做的,此刻反而不敢看她,反而越发显得自己心虚了。

      “我真的不知道,别这么看着我。”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这药是你回来之后才变了样子,是不是?”

      唐华浓淡淡道:“臣妾不通医理,就算能尝出味道不同,也分不清毒药还是补药。是殿下你要我喝,我就喝了。”

      李琰心中一团乱麻,他何尝不是气愤非常:“你就算要怀疑,也不该怀疑到我这里。”

      “是你还是她有区别吗?她是皇后的人,你是皇后的儿子。你说这药是今天才变的,我今天也没喝过,就算是有人暗中捣鬼,也不会怎样。”

      李琰从来不知道唐华浓居然是这样想的,“什么叫不会怎样?如果是这样,我给你讨回公道。”他重新拉住唐华浓的手:“华浓,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期待我们的孩子了,只属于你和我的亲生骨肉,我就是想想都觉得开心,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别说了。”唐华浓推开他的手,“殿下不必再期待根本不会出现的孩子,我也不想要什么公道了。”

      李琰的手僵在半空,全身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不可置信:“你怎么能不信我?”

      “你说我不信你,你又何尝信过我?你这么做,最多只是想纵容我罢了。”唐华浓起身复又跪下,缓缓说道:“这些年来藩王势大,那些开国功臣的子孙也开始藐视君威。殿下刚处置了将军府,这也不过只是个开头罢了,你日后必会削藩分权,扶持寒门。在这种时候,能让我这样一个权臣家的女儿做太子妃已经是莫大恩赐,不希望让我怀有皇嗣,也是情理之中。殿下放心,华浓从来没有妄想过能子孙绕膝,太后也已经提点过我,我日后定会安分守己,不会奢求不该想的东西。”

      四周的空气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被扶起来坐下,才听到李琰的声音。

      李琰轻声苦笑:“华浓,你我之间何至于此?我实话告诉你,就算唐家真有不轨之举,我也不会对你下手。更何况你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我难道还会不依不饶的猜疑,连个孩子都容不下?甚至是……用这么阴险不堪的手段。我李琰对天发誓,不管是从前还是日后,如果动过半分害你的念头,就让我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唐华浓没有反应,李琰便握着她的手接着说:“浓儿,我把你当做最亲的人,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别因为外人的算计伤感情,这根本不值得。”

      他话说得真诚,可此刻突然觉得语言变得如此苍白,好像简单的一句话已经难以取信于人了,他把该说的都说了,也不知道唐华浓会不会信。

      如果不是被太医发现,唐华浓也不会说这些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用药陷害了,这次,不仅伤身,还会无子,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二人心中生了芥蒂,只怕以后也没有什么日久天长了。李琰思量至此才如梦初醒,这些事情背后之人居心叵测,他们在这里拿着所谓的证据争辩,他又费尽心思为自己辩白,其实完全是陷在旁人设好的圈套里,根本没有一点用处,只会离真相越走越远,不如去找真正的凶手。

      李琰并不是从未怀疑过,他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对于邢若吟的事一直留有余地,没想到养虎为患。

      唐华浓对邢若吟的防备李琰一直看在眼里,可他以为那是吃醋和小小的任性,就这样放任不管,现在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程度。

      他自以为是的甜蜜,在她看来都是折磨。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终究是他一直没有认真面对,可这一步总归要迈出去,“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也没去看她,事到如今,或许只有过去看看还能看出些端倪。”

      唐华浓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算是默许。

      她这么好说话,反而令李琰更加不安起来,“华浓,你要是不喜欢,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这里陪你。”

      这种事总会惹人误会,李琰本来也不太想去,如果唐华浓开口让他别去,或者非要跟他一起,那一切就完全顺理成章了。可唐华浓只是摇头:“我知道殿下心中有分寸,前些日子是我不对,无论发生什么事,规矩都不可废,我今日起就搬去别院住。”

      李琰当即拒绝:“那怎么行?这揽月楼本就是为你建的,自然由你住着。”

      可唐华浓已经下定了决心,“魏嬷嬷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一开始这么做本就不合规矩,不妥之处当初就该规劝,我知道殿下对我好,可看在旁人眼里,悠悠之口,再好的事也会变样子。你既然想要让人露出马脚,这些表面文章就该早些做了,你若是非要我住在这里,那你又要住到哪里去?”

      李琰无言以对,当初这么安排,就是想要随时都能见到她,谁知道反而惹出一身麻烦来,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还不如当初就不来这一出。

      “那……我真走了?”

      唐华浓越是不吵不闹,李琰就越觉得惶恐不安,原本有了主意,在这中沉默之中也变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觉得现在必须要做点什么,所以没走几步又回来。

      他动作尽可能轻柔,轻咬她的嘴唇,唐华浓倒在他怀里,既不抗拒,也不回吻,她非常放松,只有李琰自己,反而越来越局促紧张。

      刚才闹了那么一场,李琰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这么做无非是想让自己踏实些,可他此刻的感觉总算是让他想明白了,心里有了芥蒂,不管离得多近,都填不满那种空虚。

      他无声叹气:“你身上余毒未清,不管住在哪,都要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我早晚把背后这些人处理了,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叫宫太医过来,你是这东宫的女主人,想住在哪里,见什么人,都由你说了算。”

      李琰虽然把东宫主事的权力交给了唐华浓,但下人们归根结底还是更看他的脸色,如今太子妃突然搬到别院去住,太子府上下的人们自然顺理成章的认为太子厌弃太子妃的跋扈凶狠,

      邢若吟的病情反复,她身上原本只是外伤,本来眼看着快要好了,伤口太多,气血不足。最近又突然严重起来,她时常疼得昏过去,李琰来了两次,都没和她说上话,等到她终于清醒了,彼此之间的气氛也有些怪怪的。

      听说她被打得血肉模糊,这屋里全是药味,就算能忍得住也不会喜欢闻,可是看起来,屋里的人已经习惯了。

      李琰看她的样子没有多少怜悯,反而充满了审视,良久之后才说道: “你的腿,真的只是意外吗?”

      邢若吟没料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整个人都委屈了起来:“是不是意外,表哥心中不明白吗?若吟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之前在在宫外见到时就恭恭敬敬的,入府以来也一直安分守己,太子妃居然还是如此不能容人,无论我做什么事,她都要和我作对,想尽办法刁难我,既然这样,多一点少一点,根本没有区别。我也不必再有什么忌惮了。

      李琰还是不太信,邢若吟也不再解释,只是叹息:“罢了,若吟无父无母,本就如野草一般,是死是活都是她一句话的事。”

      魏嬷嬷听不下去了,邢良娣是皇后亲自派人接来的人,唐家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怎可如此张狂?

      邢若吟是真的不太愿意让李琰看她的伤,并不是因为出于害羞,而是因为这些伤口实在太过难看,稍微一动就扯到伤口,这一身的血,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

      可魏嬷嬷却是铁了心,必须要让他看清楚到底伤得多重才行。

      邢若吟一直遮遮掩掩,李琰还是差不多看清了,他曾经见过元帝后宫嫔妃的争宠手段,就算是要使苦肉计,稍微受伤,做做样子也就罢了,从没有见过这么下血本的。

      他不觉得唐华浓有如此凶残的手段,同时觉得邢若吟实在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

      这些伤口的形状很是古怪,不似刀剑,也不像针,非要说的话,像是锯子还差不多。

      “你既然说是华浓干的,那又是她身边的谁下的手?用什么打的你?”

      邢若吟抬眼看他,顿了一下才道:“不是她身边的人,也不是唐府的人,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随后又垂眸,“早听说千秋节的时候太子妃就和一个宫外的男人不明不白,听说那个人虽然戴着面具,但举止潇洒,气度不凡。殿下如今不去管她,反而日日来看我,正好给了他们独处的机会。”

      李琰面色渐沉:“你都是听谁说的?这种事情也能胡言吗?”

      邢若吟言之凿凿:“臣妾从不会污蔑别人,殿下如果不信,就去看看。”

      她一提这个,李琰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种藏头露尾,鬼祟行事的人,他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放在眼里,可是不得不承认,卓公子那些话还是会在他脑内回想,鬼魂一般徘徊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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