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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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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酲出院的三天后。
天已然全黑了,细细密密的雨丝攀上窗棂。
她穿了件很休闲宽大的白衬衫,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高楼林立,繁华街道,灯火通明。
沉默着的。
寂静。
唯有香烟燃烧的声音。
烟雾缭绕,遮住李酲看向这世界的眼睛。
这世界就像巨大的牢笼,将人与人之间紧密的缠绕在一起。
无法逃脱。
也无法喘息。
当第一口烟雾缓缓吐出。
李酲这才感受到浑身上下每一寸的舒展。
指间猩红的烟头是这间房唯一的光亮。
不知怎的,她竟想到了病房角落里清冷的人,将那模糊的记忆翻出。
只依稀记得男人笔直身影以及垂下的一双眉眼。
明明浓颜,眉眼间却尽是初春的凉意。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一支烬燃。
李酲被突如其来冷意冻的一颤,扯紧衣衫,躲进被窝里回暖就沉沉睡去。
又是梦,零零碎碎的片段将大脑的每一个空隙都塞满,疼痛的几乎要开裂一样。
五年,每一晚都是这样。
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她是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吵醒的。
极不愿的起身下床。
迷迷糊糊的透过猫眼看去,看见来人,顿时脸垮塌臭的像苦瓜。
“你怎么来了,我刚睡醒。”语气颇为不善,瞪了一眼他。
李淮晏清楚她有起床气,揉了揉小姑娘头顶的发旋,举起拎着的菜,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轻车熟路的走进厨房。
嘴里还得念叨着,“上次你贫血晕倒,阿姨急得不得了,特意嘱托我看管你一日三餐,还让你把手机静音打开。”
边说边忙活起来,眼睛扫过烟头和满地酒瓶嘴里念念有词的发牢骚。
李酲没听他的碎碎念,身子一倒,瘫在沙发上。
脑海里仍在努力回想着梦的片段。
是雪白的一片天地,有飘落的雪花。
其他的,就什么都记不起了。
越想梦中的画面就越来越远,被记忆切的越来越碎。
李酲回过神来,目光一转,落在了切菜的男人。
他穿着办公的白衬衫,想来等会还要上班,背绷得很直,能看的见优美的肌肉线条,宽腰窄肩。
诚心说,李淮晏长的很帅,从眉到下颚角没有一丝凌厉的气息,柔和的,嘴角得体的笑容,整个人像一块韬光韫玉的和田籽料。
温,谦和温雅。
润,润其无声。
形容李淮晏再贴合不过。
在高中时他们俩就是同桌。
李酲刚转班过去,性格内向,恰巧李淮晏也是个只知刷题的闷葫芦。
两个人几乎无交谈。
直到一次李酲晕倒,是他背着自己送到医务室,一来二去,李酲妈妈感谢他,他俩的关系渐渐变好。
两个人的家就是对门,离得近,她妈妈总是给他送菜,李淮晏就恩张仇报的看管她写题。
有时李酲愤愤地觉得李淮晏才是她妈妈的亲儿子。
不然怎么两个人合伙管着她。
这么想着,怨气更深了,恶狠狠的坐下,一杯温水就顺势塞进她的手里,她也习惯了,小口的喝着。
正想的出神,饭菜已经端上桌。
每道都卖相极好,勾的李酲食欲大开,迫不及待的夹了块盐水鸭,皮白肉嫩,肥而不腻,香鲜味美。
好吃的她毫不吝啬地向对面的“帅哥”竖起了大拇指,全然把刚才的怨气抛之脑后,在这一刻,佳肴下肚,现在的李淮晏在她心里的地位无限拔高。
亲哥罢了。
看到小姑娘吃的腮帮鼓鼓,李淮晏笑的眼尾都弯起。
他喜欢看李酲吃饭吃的一脸满足的样子,两腮鼓鼓的,像小仓鼠。
特可爱。
“还有没有什么不适的?”他点点女孩嘴角的残渣,贴心的递上纸巾。
“没有了。”
酒足饭饱后,“小仓鼠”李酲就倒豆子一样跟他说天说地。
“当时我正迷迷糊糊呢,就听见鱼鱼在我旁边碎碎念,她说我再不醒就自己点十个男模!!吓得我赶紧醒了。”
李淮晏笑的扶着桌子颤抖,在职场上雷厉风行的人儿,只有这一刻才放松警惕,卸下面具。
没有多陪,碗筷收拾好,李淮晏就离开了。
临走还带走了垃圾。
又剩下李酲与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她静静的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巨大的恐怖与孤独将她围得密不透风,压抑,充斥着整个胸腔。
刚才活力满满的女孩,在这时,被抽空了力气,又变回一个破败的玩偶,毫无生机。
一点一点的体温。
在缓慢流逝。
“修炼爱情的悲欢,学会放好以前的渴望…”
手机铃声响起,犹如惊雷。
炸醒了她。
女孩动了动手指。
疲惫的接起后就听见对面嘈杂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女声,让李酲迅速的把手机离远,这才不被波及。
“橙子,晚上来CL啊,姐给你点十个男模!”
“时间发我手机上。”
挂断电话后。
女孩费力活动着僵硬的四肢,又被点亮了生命。
CL酒吧灯火光怪陆离,气氛诡谲得让人忍不住沉迷,强烈的鼓点,喧嚷的人群,这就是A市最大的酒吧。
全场中最瞩目的莫过于那道身影。
酒红色的露背鱼尾裙,天鹅玉颈下就是白嫩的浑圆,肤若凝脂,红唇,卷发,万种风情。
这是何鱼,也是这间酒吧的老板。
这里是她的地盘。
何鱼就是主宰者。
如果说,身边对她趋之若鹜的男人们是狼,而她何鱼就是那个训狼的。
无不向她俯首称臣,无不叩拜她裙下。
但就是这样的人,在看见来人也立马起身相迎。
来人当然是李酲,樱唇衔烟,打扮得随意,没有束发,披发及腰。
这般随性,与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格格不入,奈何她生的实在是优越,仅淡淡的一点妆,就衬得她足够明媚可人。
何鱼大咧咧搂她细腰,稀罕的左右啵了一口,四周男人们看的眼睛都红了。
却都按耐不住寻思好奇,俩人这么天差地别,怎么玩到一起去的。
这段有些说来话长了。
那时候李酲心中郁结,进了CL也只顾喝酒,但她长的惹眼,不少自认为不错的男人皆邀请她一起玩。
她闲着也就答应了一个,组的局里刚好就有何鱼。
何鱼起先是看不上她的,只拿她当小孩子,瞥了一眼李酲,又接着晃酒杯,摇骰子。
但挨李酲旁边坐的男人,早眼馋小姑娘白花花的细腿。
看李酲闷头喝的不少,拿她当情场失意的失足少女。
手贱摸了上去。
可惜这点酒量对李酲来说就是水滴进沙漠。
李酲喝酒,海量也。
这手刚碰上,小姑娘噌就火了,拎起酒瓶子,照着比她高不知多少的男人就是一酒瓶,速度快的四周人都愣了。
都发生什么了?!
打人的小姑娘吗?!
这反差未免太大了!
何鱼目睹了全程,起了兴致,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李酲一番。
眯缝起眼睛,
心里咂摸着,
这是个辣的。
周围人将李酲团团围住,谁也不敢有动作。
有人偷摸看这里的“主宰”。
女人还是悠闲的陷在沙发里,高开叉的裙子,春光乍泄,眼皮都未掀起,显然在看好戏。
那男的被砸的晕头转向,才反应过味来,捂着滋滋流血的脑袋,怒目圆睁。
“你他妈的装什么清高,背地里不知道让人玩了多少遍,我摸一下怎么了穿那么骚。”
这话难听。
说话这人也是家里有点底子的,说的硬气,虽然跟何鱼比差的不是一节半截,但叫的上号。
以前摸小姑娘大腿的不是个事,仗不过家里有钱有势就都过去了,被这样难堪的还是头一次。
虽然生气,但他也不敢真的在CL动手。
怎么说也得匡人出了门,到时候想干什么就管不着了。
可惜这位出门没看黄历,碰上了李酲。
要说李酲这小姑娘,正常时候是挺正常的。
喝了酒大脑亢奋。
干什么都只顾自己开心。
比如现在,她就跟没听见那些话。
慢条斯理的点了根烟,纤细的手指夹着粗烟,吸了一口。
极惬意。
就没拿眼前这人当回事。
看见女孩自顾自的举动,再顾及什么,此时也火了,男人生的人高马大,充满压迫性,欲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的,一点教训。
李酲可没给他这个机会,当即立下,手起酒落,一杯酒稳稳泼在男人伤口上。
顿时,杀猪声响彻CL。
一声哀嚎,凄惨无比。
看的围观群众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不是一般的酒,而是八十度的伏特加,多烈。
浇在伤口上的滋味,可不一般。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男人在地上疼的,抱头滚成一团,哪里还有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狼狈不堪。
但没有人一个敢站出来,这群纨绔早就看不惯死猪的做派,顾及着家里的利益关系,一直忍到现在。
李酲这一手可谓是大快人心,民心所向。
不知当了英雄的小姑娘依旧是吸烟的模样,呼出一口,白烟飘远,软糯的一声将它吹散。
“给你伤口消消毒了。”
云淡风轻。
李酲穿着白半袖,与周围的灯红酒绿格格不入。
却带着不惧的嚣张与难掩的自由。
何鱼看这一幕笑得前趴后仰。
消消毒,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这个小姑娘实在合她的胃口,要说哪里合,就是疯子雷达动了,捕捉到了同类。
跳动的血液在疯狂叫嚣着,想要和她对上。
何鱼笑够了,站起身,从包里抽出一大叠红钞票,啪的拍在地上不堪的男人身上,又叫来保安,把这个垃圾清理出去了。
整个过程,没人敢动。
谁也摸不准这位的脾气。
除了李酲,无事发生一样,回到自己的座位喝起来,喝的还是刚才泼的伏特加。
一杯又一杯下肚。
烈酒烧的心都躁动。
喝着呢,对面伸出一只手与她碰杯。
是何鱼。
何鱼投来的眼神带着薄笑,红唇轻启。
“一起?”
两个字,简短的邀约,两个人,却心照不宣的默认了。
在场的人都应该此生难忘当时的情形。
两个人,一句话没说。
一直喝,一直喝,无声般的较量。
整整三个小时,红的白的,各类酒瓶,铺满了地板。
更令人震惊的是结果。
一个小姑娘还扎着高马尾呢,硬是眼皮子没抬一下,喝到了最后,成了赢家,将何鱼都喝到胃出血,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甚至,是她将何鱼送去了医院陪护了一天。
谁目睹全程不骂声娘,见过能喝的,没见过这样疯的!
何鱼,那是什么人物?!
家里富五代,据传红色背景,家里唯一的独苗苗,更是家里人心尖尖上的肉,捧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
养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就这样一个混世魔王让一个初入茅庐的小丫头喝到进了医院。
你说这稀不稀奇,怪不怪,够不够让这帮纨绔子弟跌掉了下巴。
自那以后,两个人没有争锋相对,反而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好的犹如亲姐俩,形成的化学反应堪比宇宙爆炸。
这俩多疯啊,看到不顺眼的,前面何鱼亲自上场拎着酒瓶子砸人,李酲跟在后面噗嗤噗嗤地补刀。
别看小姑娘长的人畜无害,下手一点都不轻。
白刀进红刀子出。
她们俩在面前威风了,李淮晏就跟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所以李淮晏跟何鱼顶不对付,觉得就是何鱼带偏了李酲,俩人平安无事到现在全凭李酲从中调剂。
说完了以前的事,再看看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