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84 迦罗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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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身处地底城里光线的变化并不算鲜明，但关押着阿修罗的地方上空刚好可以看见天空，所以柏玥很清楚地看到天空变作一片漆黑。
可能是因为之前一直忧思难解，这会，在柏玥怀里的阿修罗竟然就不知不觉地安心睡去了。
空间中光线昏暗，抬手间五指不清，但是柏玥却能清楚地看到阿修罗甜睡时露出的笑容。那是一种，让人看了就想跟着微笑的笑容。于是柏玥也微笑起来，怀抱着阿修罗在地上坐下，偶尔伸出手触碰他的脸颊，粉嫩粉嫩的、还带着婴儿肥的脸。
轻轻闭上眼，灵敏的感应力迅速延伸，直达俱修摩部罗的中心。
就在阿修罗被抓住的大殿上，扑通扑通地跳动的声音，在空间的缝隙中传来。渐渐蓬勃升腾的力量，在于她的精神力触碰到的同时，猛地一涨！
柏玥听到，那种呼唤般的旋律。
精神回归的第一瞬间，柏玥感到一道有些刺痛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睁开眼，果然就看到怀中安睡的阿修罗已经醒来，并表情戒备深沉地看着她。
“你是谁？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这么奇怪……？”
见她醒来，“阿修罗”沉声问道。比起和夜叉王对话时的轻浮高傲，此时的他显得更加认真谨慎。
柏玥若无其事地微笑，即使知道怀里的这个阿修罗要比另一个危险很多，但是……有什么所谓呢？都是她的孩子。何况，即使是这个阿修罗，他也伤不了她。
“我是柏玥啊，你忘了吗？‘阿修罗’？”
气质变得邪魅的阿修罗皱了皱眉，稚气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符合稚儿形象的沉着。他伸手拨开她抱着他的手——柏玥并没有阻止——跳到地上。
“我记得。可是我觉得你不是普通人。直接说吧，你到底是谁？”一方面想要快点拿回修罗刀，一方面心里却隐隐不想就这样离开这个人，所以即使是远远比另一个人格成熟许多的“阿修罗”也不由有些焦躁苦恼。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与修罗刀给他的感觉，相似，又不同……这个柏玥，到底是什么人？
阿修罗即使站在地上也不高，所以柏玥并没有站起身，仍是坐在地上。这样好歹能保持平视的角度，谈话更方便点。
“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你的妈妈有关系。‘阿修罗’，你不是想拿回修罗刀吗？她就在俱修摩部罗的中心，你快点去吧，她也在呼唤你呢。”
“我知道！”阿修罗瞪了她一眼，如果不是修罗刀的呼唤，他也不会苏醒过来。
他踌躇了片刻，侧脸瞪视着那个满脸温柔微笑的女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还是拿回修罗刀比较重要！
一团金色火焰突然在他手里出现。
“阿修罗”看了柏玥一眼，见她并无意外之色，心里有些了悟：不管她是谁，她必定对他很熟悉，身份、力量，还有过去！
柏玥看他脸色变化，莞尔一笑。比起思想单纯、思考直接的另一个阿修罗，这个阿修罗想得也多多了。
“让我带你过去吧。”
说着，柏玥倾过身抱住“阿修罗”。没有理会他的反抗，就连他手里的火焰也被她的手一盖就消失了，“抓好了哦，我们走吧。”
咬着唇抓紧她的衣襟，“阿修罗”觉得，也许她还知道更多关于阿修罗族的事情，甚至是关于“他”的事……
俱修摩部罗深处，是俱摩罗天的寝宫。因为是在地底，光线昏暗，再加上没有灯光，更是昏昏沉沉的一片。
迦罗侧坐在窗边，神情温柔而悲伤地看着熟睡的俱摩罗天。
时间快到了吧？
她的生命，也快要结束了吧？
这个罪孽的生命，就要带着她一辈子唯一一次的爱恋，沉入深渊，再不见光明了吧？
这是她的责任，也是时候让她为自己的失职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当年被吉祥天救下、托付与修罗刀，保护好修罗刀，并将它交给下一任阿修罗王的这个任务，是时候完成它了。
修罗刀，想必也是期待了很久了吧？终于……见到阿修罗王了……
迦罗沉静温柔的面孔藏在昏暗中，流金般昳丽的长发直直垂落，她侧着脸看着沉睡的俱摩罗天，眼中难掩感伤。
你现在在做什么样的梦呢？
“俱摩罗天……”
在失去全部族人、只剩下一个长老的绝望中，他来到战场的残骸之上。
那个时候的他，无比的绝望：没有人民，还算什么王呢……我还要王位、权力做什么呢？即使这样，你们还要我活下去……我连一个人民也救不了……但是……即使这样，你们还要我活下去的话……
然后，他捡到了一个昏迷的金发少女。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女，在他满怀绝望而悲恸的内心里，因为她萌生出一种希望。一种无法形容的，连长老也无法理解的希望，让他把她放在心里……就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及时地在他跌入深渊无法自拔的时候出现，然后成为他内心的支柱。
这是他，不能告诉他人的，秘密。
梦中的他，抱着迦罗，告诉长老：“长老，我们要救这个人！”
可是，怀中纤细的少女却突然消失了。他心中一慌，抬眼看去，他一生的仇敌——帝释天正一手抱着迦罗，一手举着巨剑指着迦罗的腹部。
在这个梦境中，帝释天说出了他最恐惧的事情：
“我要当着你的面，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拖出来。这个女人和小孩一死，你就不会想要再次背叛我了！打不倒我，你们一族的愿望也就无法实现。而你最好就待在地底下等死吧！”
“住手！”他在梦中声嘶力竭地喊道，“帝释天！！你住手！”
然后在对方的动作中，惊叫失声：“哇啊！”
俱摩罗天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把守在一边的迦罗吓了一大跳，正当她有些担心地问他的时候，第一次被无力掩饰紧紧抱在怀里。
俱摩罗天……迦罗手指微微蜷缩着抓住俱摩罗天的衣服，心中复杂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
稍稍冷静后，俱摩罗天放开了迦罗。
两人相互凝视着对方，也许是夜色的掩盖让他们在这一刻忘记了掩饰自己的感情，而刚从噩梦中醒来的俱摩罗天更是难得直率地没有恶言相向。
静静的凝视对望，彼此的心情仿佛能够互相传达。
迦罗明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哀伤，如果，这一刻能够永恒地停止的话，那该多好？
然而，就在下一刻，迦罗面色一变！
手，猛地捂住腹部！那里，传来剧烈地疼痛。
迦罗的变化被俱摩罗天看在眼里，而痛到极点向前倒在他怀里的虚弱模样更是让他惊恐焦急：“迦罗！？你怎么了！？”
这一刻，他话语中带出的疼惜让人心醉。
可是迦罗已经无暇顾及了。
修罗刀在叫！？
面色苍白胜雪的迦罗伏在俱摩罗天的怀里，惊讶之极。
俱摩罗天扶起因为疼痛而变得无力虚弱的迦罗，感觉到手中的重量，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迦罗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难道说，是她腹中的小孩？！
迦罗深深吸了口气，勉强使劲推开俱摩罗天的搀扶，在对方惊讶而不悦的目光中狠狠地咬牙独立支撑着自己离开。
“迦罗！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不舒服的话，那就赶快躺到床上去！你要去哪？！”
但是俱摩罗天一连串的问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直对他温顺柔和的迦罗，只一心撑着自己痛到无力的身体，尽自己一切的可能赶到修罗刀所在的地方。
快点！
不赶快去修罗刀那里的话！
迦罗心急如焚，一边喘息着，一边扶着墙走。即使此时的她，已经完全直不起身来了。仿佛脉动般的剧烈疼痛，从腹中一阵又一阵地传来，吸取她的力量，和生命。
这个，和小孩不是很像吗？
迦罗有些模糊的视线里，是那个她破败腐朽的生命存在的唯一意义。
修罗刀！等我！
“迦罗！！”几乎被迦罗的行为吓到的俱摩罗天一路跟着，伸出手想要搀扶她， “迦罗……”
一直走在他前面的迦罗突然停住了脚步，俱摩罗天下意识抬头一看，面前却是安置着被封印的修罗刀的大殿。而此时，本该空旷无人的大殿高台上，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傲然挺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这一刻，俱摩罗天深深地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站在高台上的阿修罗露出一抹和他们完全陌生的表情，狂傲、自信、蔑视、冷酷，还有嘲讽。
如果不是那相同的长相，俱摩罗天几乎要以为是其他人。可是，正是那相同的长相：黑发、金瞳、尖耳，在这个天界哪还有除了他以外的阿修罗族人？
正当他惊讶不安之时，那个变化极大的阿修罗朝他们伸出手，比寒风还要冷漠的声音，夹着浓浓的傲慢：
“修罗刀在叫我！时机到了，我要我的半身。”
而站在他身边的迦罗，却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轻轻应了声。
俱摩罗天一阵惊愣，但马上回神，向迦罗质问：“什么！封印被解除了吗！！”他分不清此时的心情如何，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就要破碎掉了，那些所有带有希望的东西。
“你不是说过，一定要到月蚀之夜，献上阿修罗王的血，封印才能解除的吗？”
“迦罗！！”
高台中央，被无数经脉状物体包裹着封印着的修罗刀，在透过石壁的月光中折射着冷冷的光芒。
在这一夜，必定有什么东西要永远地逝去了。
仿佛看不下去俱摩罗天的愚蠢，高高俯视着俱摩罗天和迦罗的阿修罗冷笑着说道：“什么月蚀、什么阿修罗王的鲜血，你以为这样就能解除封印了吗？修罗刀是阿修罗王的半身，除了王本人之外，没有人可以唤醒它！”
刻意无视阿修罗的插嘴，已经明白了什么的俱摩罗天反而不在乎那些真实，只是执着地看着迦罗，目光中有淡淡的期望。
迦罗悲伤地闭上眼睛，转过头，不想直视俱摩罗天。心里一直存在的愧疚和绝望，全部都涌上心头，变作此刻的坦白：
“我骗了你三百年了！”她说，“即使你献上阿修罗王的血，修罗刀也不会回应你的！”
还有什么可掩瞒的呢？都到了这最后一刻了……没有理会俱摩罗天带着一丝受伤的呼唤，迦罗继续说道：
“我教你的开封方法是假的……我知道你想获得打倒帝释天的力量，所以，才欺骗你的。”
“为什么……”低声问着的俱摩罗天，没有愤怒，只是好像单纯的说话。
“因为……”表情变得哀伤却意外平静的迦罗，抿了抿嘴。该怎么说？说……只是因为她想留在他的身边？
那么温柔，又那么忧伤。
你一个人等待时机太寂寞了，所以……
暗自摇头，迦罗没有把真正的心里话说出口，而是说起另一件事。
被隐身在一边的柏玥安抚着不许动的阿修罗暂且不说，俱摩罗天凝神看着迦罗。比起所谓的真相，其实心里不安越发严重的他，更想发现不安的来源。
“圣战之时，我妹妹背叛了阿修罗族，我虽然早就知道了，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背叛，而无法阻止她！我无法原谅自己所犯的罪，于是自杀。但是，女巫按理是不能自杀的！”
说到这，迦罗语气一顿。
又接着说道：“……借由修罗刀的力量，又让我再次复活。决战前，王就知道自己会死，于是把修罗刀托付给我，要我躲到地底，为了将来有一天，让新的阿修罗王能够继承修罗刀！”
最后，迦罗抬起满是忧伤的脸，无奈却平静地道：“我是修罗刀的守护者！新王拿到修罗刀时，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这个虚伪的生命也……”
话音未落，再也忍不住的俱摩罗天大声地说道：“那么，肚子里的小孩也是假的吗？”心痛如许，俱摩罗天深深地看着迦罗。
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花，迦罗努力振作自己，强笑道：“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小孩。”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她偏过头，含着泪说着伤人伤己的话，“死人怎么还会生小孩呢？”
“但是，在我的体内，的确有一个无法出生的‘小孩’，存在我的脑海中。”迦罗说着，朝着阿修罗的方向，缓缓走去，刻意避开了俱摩罗天的视线。因为她知道，等一下的事情，她实在无法看着俱摩罗天去做。
“我喜欢你……即使你讨厌我也无所谓，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所以，他是我所期望的小孩！”
“但是，奇迹已经结束了，我的生命只到修罗刀醒来为止。小孩和我都会一起消失！”
还背负着重大的使命，边谈这一生唯一的恋爱。
迦罗苦笑着，抬起右手，伸向自己的额头——那是修罗刀的第一个封印，作为阿修罗族的巫女，赐予她永恒生命的力量来源——她和妹妹舍脂都有的玉块。
“王啊！长久以来我代你保管的修罗刀和我的生命……”一边温柔地说着，一边用手指挖出那块镶在额头上的玉，鲜红的血从伤口中流泻而出，迦罗的脸上却依旧带着温婉如水的笑容，“现在……都还给你。”
在俱摩罗天惊恐痛惜的呼声中，在阿修罗神色莫名的目光里，在她不知道的柏玥怜悯而感伤的视线中，双手捧着玉块的迦罗轻轻地微笑着。
想一直待在你身边，所以撒了很多谎……
不该解除的封印，不该出生的小孩，但只有这是真实的，只有想你的心情是真真实实的。
俱摩罗天……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84 迦罗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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