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旖旎》守口如瓶

5、第 5 章

　　正在等红灯的司机憋不住笑出声。

　　丢人。

　　周羡南按了按额角，知道不管讲什么道理，她都听不进去。淡淡道：“要是犯困，就睡会儿。”

　　姜淮小脸粉嘟嘟地，红嫩的嘴唇微微撅起，身上有股自然清新的花瓣香气，凑到他跟前，“我夸你呢，你应该跟我说谢谢。”

　　周羡南睨着她，“现在，立刻，离我一米远。”

　　男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姜淮委屈地退开，忽然说：“停车！”

　　汽车在街边停下，她揉了揉肚子，“我饿了。”

　　说完便推门下去。

　　她踉踉跄跄地往街边的一排饭馆走去。

　　周羡南抬手看了眼腕表，皱了皱眉，还是打电话给助理崔昀，通知他视频会议延后。

　　姜淮没走出几步，就被周羡南一把握住手臂。他腿长，步子阔，几乎是拖着她走。

　　她要去的是一家砂锅米线店。

　　米线店的招牌有些老旧，但熟客很多。大堂坐满了人，老板只好在外面又支了一张桌子。

　　一排排的灶上都是砂锅，咕咚咕咚地沸腾着。

　　“老板，两碗牛肉米线，一碗爆辣，一碗正常辣多放醋！”姜淮熟练地点餐。

　　老板腆着肚子，捞米线，仔细瞅了她一眼，“妹子，瞧你挺眼熟。”

　　姜淮笑眯眯地，眼睛弯成了一条缝，“我读高中的时候很喜欢照顾你家生意。”

　　老板一拍脑门儿，“当年还帮我女儿讲作业来着，结果第二天全错被老师罚站那个。哎呀，好久没见过你，越长越漂亮啦。这位是你男朋友吧？”

　　他顺势问了一句。主要是周羡南气场太强，又长了张出众的脸，让人没办法忽视。

　　姜淮大大方方介绍，“我丈夫。”

　　周羡南眉梢微挑。

　　老板真心实意地说：“男才女貌啊！”

　　这家店和以前一样，料给的很足，牛肉拢成了小山。

　　姜淮往米线里又添了两勺辣油，直到汤底都变得红通通，她终于满足，吃了一口，眯着眼享受道：“就是这个味道！”

　　她挽起袖子，招呼周羡南：“你也吃啊。虽然环境差了些，但口感还是不错的。”

　　桌子太小，周羡南两条长腿岔开，斜斜支着。他周围是闪烁的霓虹，鼎沸的人声，但沉稳持重的气质，使他坐在哪里，哪里就是一方净土。

　　姜淮被辣得嘶嘶吸气，时不时擦一下生理泪水。

　　但她吃得很香，在辣度追上来之前，赶紧咽下去。

　　周羡南尝了一口，味道普通，谈不上多惊艳。

　　“你觉得很一般，对吧？”这在姜淮的意料之中。

　　毕竟周羡南的胃，是被顶级米其林餐厅养起来的。

　　“其实我也吃不出来这家店有什么特别。但很喜欢来这里。”她垂眸，情绪有些低落。

　　“为什么？”

　　“因为老板一家人很好。他们有个女儿，长了张圆脸，胖乎乎地。放了学就喜欢跑到后厨偷火腿肠吃，被她妈妈一顿吼，她爸爸将她顶在肩膀就开溜。就，很羡慕。”

　　那时候她刚被亲生母亲何蓁带回家，她不用再穿破洞的袜子，不用担心没钱买文具，也不用被同学嘲笑，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女。可是她在姜家过得很压抑，很疲惫。

　　她偶然发现了这家店，看着这一家子，心里总会幻想，自己就是那个被母亲习惯性责备，又被父亲解救的胖女孩儿。

　　吃完米线，姜淮酒劲上头。起身后，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哥，星星在转。”她甩了甩头。

　　周羡南冷着脸。

　　很想把她扔大街上。

　　最后，还是沉着黑眸，将她背起来，朝汽车的方向走去。

　　姜淮乖乖趴在他肩膀上，轻声呢喃：“现在我也有家了。我会好好照顾我的饭搭子，给他买一堆火腿肠！”

　　周羡南冷哼一声：“谁是你饭搭子？”

　　“就是一个姓周的......”

　　他顿住脚步，嗓音有些低，微微侧过脸，“周什么？”

　　空气中只剩她均匀的呼吸。

　　周羡南把她放到后座上，自己坐到副驾驶位。司机瞧不出他脸上有任何情绪，就是觉得气压比刚才低了两度。

　　伸手将领带扯松，周羡南吩咐道：“开车。”

　　......

　　如讯的股东大会转眼临近。

　　周羡南忙得见不着人，姜淮乐得自在。

　　到了这一天，周羡南反而起得没平时早，揉了揉姜淮睡红的脸蛋，“我去公司。今天不许偷懒。”

　　姜淮皱着脸，哼哼两声，拉起被子，罩过头顶。

　　她睡到日上三竿，给崔昀打了个电话。

　　“崔助，早啊！”

　　崔昀年纪不大，但老成持重，是周羡南的心腹。

　　听完姜淮拉长的调子，崔昀一板一眼地叫周太，“您有事吩咐？”

　　“没什么大事儿”，姜淮摸了摸刚扎好的懒人丸子头，笑呵呵地，“就前段时间你们周总不是有个绯闻闹上热搜了嘛，我寻思着，我现在出面会不会不太好，让人觉得周总心思不定。昨晚我愁得睡不着，等会儿帮我告知周总一声，为了他老人家的声誉着想，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来吧。”

　　说完没给崔昀拒绝的机会，她立马挂断。

　　姜淮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决定到自己公司躲两天。

　　助理小方看见她都惊了，“姐，你不是说休假期间，绝对和工作势不两立吗？”

　　姜淮没化妆，素着张脸。就算这样，脸蛋也嫩得能掐出水来，一双眼眸风情潋滟，透着股仙气。

　　她脾气也好，眼睛一弯把人迷得找不着北。小方是颜控，常帮她欺上瞒下。

　　“当然是我想你们了啊！”姜淮不是空着手来的，逃难也不忘给大家打包下午茶。

　　她特意嘱咐，“就说你请的，千万别跟人说我在这儿。”

　　接着她便进了自己的休息室。

　　姜淮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她的手机被调成成飞行模式。只能单机游戏，混时间。

　　没过多一会儿，她便会不由自主地瞧一眼时间。直到离股东大会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她暗暗松了口气。

　　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数了。

　　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她正要起床，想去茶水间找点儿吃的。忽然房间的大灯被打开，明晃晃地，让她无所遁形。

　　她像卡顿的机器，动作机械地回过头，就看见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

　　周羡南脸色冰冷阴沉，径直上前去，一把将她扛到肩膀上。

　　“啊！放我下来，周羡南！”她不停拍着男人的后背，脑袋朝下，脸上有些充血。

　　一路往外，引得人频频侧目，窃窃私语。

　　对姜淮来说，无疑是大型社死现场。

　　上了车，周羡南看了眼时间，对司机说：“还有二十五分钟。”

　　他不喜欢迟到。

　　姜淮顺了顺凌乱的发丝，心里气闷不已，“我要下车。”

　　周羡南看都没看她一眼，翻开文件夹，浏览股东大会流程。

　　男人侧脸骨相分明，光影错落，更显得鼻梁线条挺拔，天塌了都能顶起来似的。

　　他拍了拍烟盒。香烟被他衔在嘴里，也不点燃，周羡南的眼眸仍旧半垂着。

　　这动作姜淮熟悉，表示他耐心快要耗尽。

　　让姜淮胸闷的气愤霎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惴惴不安。她身体往另一侧歪去，尽量离周羡南远一些。

　　姜淮小心翼翼偷觑他两眼，最终鼓起勇气，悄悄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哥，你别生气。我就是害怕你公司的人，觉得你脚踏两只船，才不想参加股东大会。再说，我也不是你公司股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被绿了，我不想被人看笑话。”

　　“捕风捉影的事，也能让人看笑话？你不是害怕变成笑话么，等会儿让他们好好给你笑一个。”他两指松松夹着烟，目光如刃。

　　姜淮担心在他可怕的眼神下灰飞烟灭，赶紧闭嘴。

　　到了大会议室门口，离股东大会开场仅剩两分钟。

　　姜淮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夹着拖鞋，头发松松垮垮，脸上脂粉未施。就这副尊荣进去，估计贺柠从如讯内网看到，能把她这段黑历史念叨一辈子。

　　姜淮奋力挣扎，在周羡南怀里快扭成麻花。

　　男人却纹丝不动，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嘲弄，“你觉得被我扛进去和自己走进去，哪个更体面？”

　　姜淮可怜巴巴地仰人鼻息，“哥，你让我换件衣服，哪怕是换件衣服！不会耽误你时间的。”

　　周羡南面色冷酷，“我给了你时间，是你自己不要。”

　　说完便伸手推开会议室大门。

　　姜淮就这样暴露在上百双眼睛里。

　　我是谁？

　　我在哪里？

　　姜淮想拿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不过，有一点她比较庆幸。她素颜的模样和在影视剧中天差地别。要是被人认出来，她的演艺生涯估计就此断送。

　　注意到大家对姜淮若有若无的打量，周羡南简单介绍道：“这是如讯第二大股东，姜小姐。”

　　姜淮不可置信地看向周羡南。

　　她什么时候成如讯的第二大股东了？

　　不过还好，有惊无险。总比直接宣布她是他太太让她心里更安定一些。

　　周羡南余光都没朝她这边飘一下，更别说解答她的疑惑。

　　这绝对是姜淮二十多年来最难熬的时光之一。她装作仔细研读宣传策划书，台上传开周羡南平和磁性的声线。

　　渐渐地，她这个旁听者，也被周羡南的讲话吸引。

　　他的言辞间，没有一句对如讯当下成就的歌颂。只是说，公司的每个项目，都有始有终；他感谢每位员工的付出，却忘了自己殚精竭虑，宵衣旰食；他没有向股东许诺多么美好的未来，但他坚毅的眼神，又让人忍不住追随。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周羡南讲话结束，姜淮已经忘记自己在生气，鼓掌时手心拍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