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旖旎》守口如瓶

39、第 39 章

　　姜淮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按理说，他并不会为这种小玩意儿上心，“是送给孙小虎的，祝他早日康复。”

　　周羡南捏了捏老虎脸，“看着还凑合。”

　　“只是凑合吗？”，姜淮有点儿受打击，这可是她花了一天的心血呢，原本还对自己的手艺挺有信心。不过好不好看是其次，这是她的一番心意。

　　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你还想怎样，让我违心夸赞这东西巧夺天工，能给孙小虎当传家宝？”

　　姜淮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惹他嘴下这么不留情。

　　她垂着眼眸，满脸失落，“熟能生巧嘛，我下次做，保证比这个好看。”

　　周羡南目光徐徐从她脸上扫过，淡声道：“不过孙小虎要求不高，既然是送给他的礼物，他照样高兴。”

　　姜淮清艳的小脸，瞬间被这句话点亮，眼睛止不住地弯起来，晃着他的手说：“那你帮我谢谢他。”

　　瞧这傻笨傻笨的样子，真是好哄。

　　她是送礼的那个，却要向收礼的人道谢。

　　等她离开之后，周羡南板着脸戳了戳小老虎的脸颊。

　　跟制造它的人一样呆。

　　他才不稀罕。

　　过了两天，周羡南竟然从医院，带回了孙小虎给她的回礼。

　　一个断了手臂的奥特曼玩具。

　　奥特曼手腕上的“创口”被包上白布，似乎替它包扎过后，它总有康复的一天。

　　“怎么想起送我这个？”姜淮结果这份意想不到的礼物，哭笑不得。

　　“这是孙小虎最喜欢的玩具，走哪儿都要带在身边。他说你送了他礼物，他也应该礼尚往来。他的院长劝说他不用这么客气，但这孩子倔得很，不给你就一直掉眼泪。他身体又不好，院长只能答应下来。”

　　难得的，周羡南解释了这么一长串的话。

　　姜淮小时候还挺喜欢奥特曼。

　　真人的版本。

　　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没机会看得着，便常常跑到邻居家去蹭影碟看。

　　她摆弄着颜色通红的动漫玩具，奥特曼胸口的勋章突然掉落下来。

　　姜淮还以为自己把玩具给弄坏，傻眼片刻。

　　接着，有张小纸条从勋章后面腕大的小洞里滑落。

　　“这是什么？”姜淮没想到，玩具里竟然暗藏玄机。

　　她展开纸条一看，上面用水彩笔画的图像天书——一堆碳火上架着一口锅，热气腾腾的锅里正在煮着东西。

　　锅边围了四个......生物，正吃得火热。

　　画得也太抽象，姜淮不明白就问：“这是四个——人吧？”

　　这幅画是孙小虎当着他的面画的，周羡南勉强看得懂，给她翻译道：“嗯。他问我你喜欢吃什么，以后要请你吃饭。我说你喜欢吃辣的，他就画了这张画，算是欠条，等他长大，请你吃火锅。”

　　姜淮笑眯眯地，很有成就感，“我用一只假老虎，换了顿火锅，赚了。那他要稳稳当当长大，这顿火锅我可记着呢。”

　　她眼睛水汪汪地亮着，当下是寒冬，是傍晚。但她眸中却像储存着三月骄阳，有取之不尽的温暖。

　　周羡南心中微动，停顿两秒，声线平平地道：“如果这句话你亲口跟孙小虎说，他会很高兴。”

　　姜淮偏着脑袋问他：“可以吗？”

　　她有些意外，明明之前他并不准备让她和孙小虎有什么接触。

　　“随你吧，看你有没有时间。”他持着不强求的态度。

　　姜淮并没有立刻答应，只说：“到时再看吧。”

　　她能感觉得出，周羡南跟这家福利院关系并不普通。毕竟他工作繁忙，又心思深沉，不会把时间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他就像深居高门阔宅的主人，此刻愿意向她敞开一扇门。但姜淮却犹豫着，该不该踏入属于他的领地。

　　周羡南没多说什么，上楼洗澡。

　　姜淮把奥特曼放到外间的飘窗旁，一进主卧就能看到。

　　白天进进出出，她的目光不禁会掠过红色的动漫玩具。

　　下午她还是憋不住让贺柠帮她打听了孙小虎所在的病房。

　　姜淮在商场挑了两只玩偶和拼图，自己开车去了三院。

　　此时正直春节，医院的人流没有平时多。

　　姜淮去了住院部，很快找到孙小虎所在的科室。

　　孙小虎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儿，和他的名字不太相称。也许是大人想让他长成一个虎头虎脑，结实的孩子，才会取这个名字。

　　孙小虎问她是谁。

　　姜淮告诉他：“我是周羡南的家属。”

　　孙小虎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是那个送我老虎的阿姨！”

　　他很高兴，从床上坐起身。原本苍白如纸的小脸，也因为兴奋而微微红润起来。

　　原本孙小虎还比较腼腆，姜淮问一句说一句。但她神色温柔，并不因为他是小孩子，就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话渐渐多起来。

　　两人唯一的共同语言，就是周羡南。

　　孙小虎叫她“姐姐”，但称呼周羡南，却一口一个“周先生”。

　　姜淮想到周羡南平时那副疏冷淡漠的样子，心里明白这孩子可能有点儿怕他。

　　周羡南立在面前，恐怕没几个人能泰然处之。

　　“周先生很忙，但每年都会到家里来。这次我听说他要来，特意拜托院长带我回去看看。结果却给他添了麻烦。”孙小虎神采奕奕的眼眸被愧疚蒙上晦暗，脑袋耷拉下去。

　　姜淮把话题引到一边，“听起来你很喜欢他。”

　　孙小虎点了点头。

　　其实与其说喜欢，不如说他崇拜周羡南。

　　不是因为周羡南每年给福利院带来多少捐赠，修了别的福利院都没有的图书馆。而是听说了他的事迹之后，心里会升起莫名的憧憬和希望。

　　周先生也是从福利院走出去的孩子。只要自己将来，和他一样努力，哪怕及不上他，也能闯出一方天地。

　　其间，有护士来帮孙小虎换留置针。

　　针孔周围一片乌青，他的血管偏细，针管试了几次才扎进去。

　　姜淮有点儿晕针，看着都疼。

　　孙小虎却面不改色。

　　等护士离开，姜淮不禁问他：“不疼吗？”

　　“还好，习惯了。张妈妈说我是小男子汉，要坚强。周先生也说我要乖乖配合治疗，把病治好，以后才能当医生。”

　　姜淮点了点头，夸他勇敢，“是啊，医生上手术台很费体力。身体养得壮壮的，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去医治患者。”

　　“姐姐，我现在相信你和周先生是一家人了！”

　　“嗯？”

　　孙小虎笑得开心，“他和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姜淮也跟着笑起来。

　　没一会儿，孙小虎口中的“张妈妈”走了进来。

　　张妈妈是孩子们对她的亲昵称呼，她脸偏圆，挽成髻的头发夹杂着银丝，眼角布着操劳的痕迹，一边招呼姜淮，一边让孙小虎躺好。

　　孙小虎昨晚没睡好，一睡下就眼皮子打架。

　　为了不打扰他的睡眠，张妈妈把姜淮带到阳台上晒太阳。

　　“这次多亏了周先生，帮小虎找专家治病。不然再拖下去，真是心焦。”张妈妈长长舒了口气。

　　姜淮安慰她两句，又说：“以前都不知道他一直关照着福利院的孩子们，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只要开了头，就会管到底。小虎懂事又可爱，只要见过他的人，都想让他顺顺利利，开开心心。”

　　这是张妈妈第一次见到姜淮，以前就好奇，他娶了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听说连婚宴也没办。原本还担心周家会把他的婚姻当作筹码，现在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面前这个眉眼秀丽和畅，笑容温暖率真的女孩子，恐怕没人会不喜欢吧。

　　张妈妈了解周羡南的为人，知道他不会丢下小虎不管。但想起往事，心里又晦涩难当，“是啊，小虎运气好。只是世界上不仅有好人，还有恶人。懂事又可爱的孩子，并不是人人都有好心肠去善待。”

　　张妈妈跟她讲，从前也有个小男孩，虽然不爱说话，却特别聪明，像个小大人。

　　有一天，一个身价过亿的富豪，想领养他，装出一副和善慈祥的样子，一遍遍保证会对孩子好。

　　“我们都心动了，毕竟对方的态度那么诚恳，说会对他视如己出。孩子本不想跟他走，可我们帮着劝说道，去了富豪家里，有更好的生活，会有新的家人，会有很多很多书给他读。先去试一试，万一不适应，福利院永远是他的家。可他一去就逃不掉了，男主人把他锁在一家小旅馆，喝醉了，就把他当出气筒，一顿暴打......”

　　说到这儿，张妈妈眼底闪烁着泪光，哽咽了一下。

　　姜淮的心跟着揪紧，不禁追问：“后来呢？”

　　“后来啊，孩子悄悄偷了看守人的打火机，点燃报纸，引发消防报警器。旅馆老板赶忙带人来灭火，他才趁机跑掉。跑到半路，他就晕了过去，被另一家人捡到。这一次，他运气不错，捡到他的，是个好心老夫人。正好老太太的长媳不好生养，便将他交给自己儿子抚养。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那孩子事业有成，也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