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舞》YI

4、第 4 章

　　从薄云王在街上救下百姓之后，阳朝的百姓慢慢地就清楚他们的薄云王回来了。家家户户挂红辣椒，在阳朝里红辣椒是在表示天大欢喜一般只有皇帝大赦天下时百姓才会如此做法。如今却用来欢迎薄云王的归国——
　　皇宫御书房里，夏宗闭着眼睛靠着椅子上，手慢慢握紧。暗折被他抓得已经看不出原形了。小明子喘气的时候都要刻意掩饰一下。大概一炷香功夫，夏宗睁开了眼睛，直视着前方。
　　“小明子……”
　　“奴才在！”
　　“朕……要微服出宫……”
　　“……是……”

　　薄云王回归到王府，从他的寝室搬到了故世王妃云长公主住的水吟阁。
　　夏宗掩人耳目到了王府之内，大总管一下就认出了皇帝来。二总管在大总管的示意下领着皇帝去了水吟阁。
　　水吟阁确实是一个水软风柔的绝妙住处。夏宗浮躁的心都被吹舒服了。
　　二管家指了一个方向之后就退了出去。就连小明子也跟着退了出去。
　　夏宗往二管家指的方向走去，慢慢地看见了伏卧在一只古筝上的薄云王。
　　薄云王感觉到人的气息抬起头来，惊愕地看见夏宗站在不远处。他想了想站了起来，正要行君臣之礼。夏宗忙上前扶住薄云王。
　　薄云王低着头轻声地问着：“……这一大月……皇帝可好？”
　　夏宗眨了眨眼睛，咽了咽，眉头微微蹙起，他手中扶起的不是薄云王而是他的叔叔薄云王：“……璞儿很好，只是皇叔不在京，免不得有些牵挂……”
　　牵挂他是不是造反了，是不是不准备回阳朝了，牵挂的头都疼了。
　　薄云王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忠君之心，即使是剖出来也未必能解小皇帝的疑。他看着越发像一个皇帝的小皇帝轻轻笑着：“璞儿好，皇叔就安心了……”
　　“那这一大月，皇叔可好？”
　　薄云王轻轻叹了一声而后笑着：“皇叔很好。”
　　夏宗抬头看着他的叔叔，皇叔一直被称为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可一个月未见，只见风尘仆仆，往日所崇拜的那些娴宁都被压在了哀伤的神情之后。他之所以要出宫来王府，就是不想被自己猜忌之心蒙蔽了。
　　忽而薄云王笑着抬头起来：“皇帝明日要头疼喽……”
　　夏宗不解。
　　薄云王轻声笑着：“前些日我不是当众打了一个人吗？那个人是右相葛智骏的三子，这些日我没上朝，可明日我就要上朝了……皇帝能不头疼吗？”
　　夏宗淡淡笑道：“奏折已经送上来了。被我批回了，我赏了那府尹。那古怪的府尹却将朕的赏礼送与了百姓，幸而他说是皇帝补偿，不然我非打他屁股不可！”
　　薄云王抿嘴淡笑了一下：“水洛就是一个耿直的人，他不会想花肠子。”
　　夏宗也笑了：“唔！我也觉着！”
　　薄云王笑着摸了摸夏宗的头。

　　果不其然，二日的朝堂之上，右相向皇帝哭诉。说他儿子被王爷打折了胳膊，被糊涂府尹判了糊涂案，杖刑是小，失皇家体面才是大。
　　夏宗一听到这句话，便不再沉默。他冷冷地瞥了眼一贯一言不发的薄云王，而后怒视着右相，当着朝廷百官之面将他训斥了一番。说他没教养好儿子，说他不知轻重大失相爷之风，说他越来越老糊涂了。
　　夏宗骂了一会，左相便站出来为右相开脱。
　　然后夏宗又轻描淡写地道出饶恕之词来。
　　然后百官齐道，皇帝圣明！皇帝万岁万万岁！
　　就像一场事先安排好的戏，谁演旦角，谁演老生都是清清楚楚的。
　　右相由此安静了很久，就算后来发生了王府的仆人撞死了行人之事也没见他跳出来弹劾薄云王。

　　薄云王府外隔着三五丈的站着一名印着闲平二字的衙役与捕快。水洛与王府大管家二管家各站一边。
　　周围慢慢围上一些百姓，不过都在很远地地方看着。
　　水洛扬声道：“薄云王爷一世清名，这是我等皆知；那王府仆役骑马行凶，死伤四名百姓，难不成就只是因为他是王府仆役就可以免去责罚吗？！”
　　左相骑马奔驰过来时看见他的儿子，涨红了脸在那边扯着嗓门喊着。与他一道驾马而来的就是薄云王。
　　这些日薄云王进宫探视病恙的圣皇太后，被圣皇太后留在宫中并不知府门之事，左相生怕儿子要强攻进府，王府能人不少，到时杂乱之中要是伤了那蠢儿子……因而才进宫去请王爷回来。薄云王要是知道此事绝不会包庇仆役的，那到时纷争也一定可以避免……左相忙下马来，大步带着小跑地来到儿子面前。
　　薄云王看着左相那毫无掩饰的牵挂，又看向那闲平府尹水洛。
　　水洛看见他父亲，很是吃惊：“爹？您来做什么？”
　　左相喘着大气，手指颤抖着：“你……你干什么？！聚众造反吗？”
　　水洛不解：“儿子吃国家的俸禄，做自己应做之事，何来造反之说？”
　　那是何其认真的正直。
　　薄云王心微微一动，而后轻轻一笑。他往前面走着。
　　薄云王的现身让现场安静了很多。
　　水洛看见薄云王，躬身行礼：“下官叩见王爷。”
　　薄云王微笑着：“府尹大人免礼。”
　　水洛迫不及待地就要向薄云王要人，左相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薄云王勾唇一笑：“本王……管教下属无能，连累府尹大人跟百姓了……”转身来看着大管家二管家：“你们……还不将人捆缚了送往府衙……”
　　“不用了……”
　　薄云王惊诧地回望着水洛，水洛躬身低头道：“只需将人押来，下官会送其到府衙。”
　　左相又要踩水洛的脚，水洛瞄着他爹的动势，忙避了开。
　　薄云王噙着一抹笑：“如果……本王坚持呢？”
　　水洛惊抬头看着薄云王。他不知道这王爷到底是想交人还是不想交人。
　　“不仅如此，本王还想亲自去看府尹大人审案……看大人审判的结果，府尹大人不会介意吧……”薄云王轻轻笑着。

　　“啪！——”
　　水洛冷着脸：“带苦主！”
　　两个衙役抬着一只盖着麻布的抬架放在了那名叫庄胡的王府仆役身边。他们放下了抬架之后揭开了麻布的一脚，里面是一具尸体。
　　庄胡一哆嗦，吓得忙闭着眼睛。
　　“你可认识这人？”
　　庄胡忙摇头。“小人不识！”
　　“他却是死在你的马蹄之下！”
　　庄胡直磕头：“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这毛大，无父无母，无长无幼，无妻，却有一嗷嗷待哺的婴孩与一八十祖母！——”水洛长声道完由尸体看向庄胡：“本府要拿你之命抵那庄胡之命，你可服？”
　　“……本来小人应是服罪，而……”庄胡顿道：“小人……家还有一个心恙症的弟弟，如果小人伏法，那弟弟……就活不了了……老父临终前再三叮嘱小人要善待弟弟直至老去……所以小人……”
　　薄云王微微转看着水洛。
　　水洛凝思一会后又一拍惊堂木：“有何人可以为你作证？”
　　庄胡忙道：“街坊四邻皆知！”
　　“待本府查实，再结案，退堂！”

　　退到后堂之后，水洛忙派人去查庄胡刚才所说之言是否属实。正这时，薄云王踏进后堂之地。
　　“王爷？”
　　薄云王自顾自地做了下来，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悠哉地道：“今日本王看审……水大人自始至终都没看本王一眼。”
　　水洛顿愕：“下官为何要看王爷呢？”
　　薄云王饮茶的动作停顿了一番，慢慢地他笑了：“倒也是！”说完放下茶杯轻声说了一句“孬茶”便走了。
　　水洛皱着眉头，看着薄云王离去的方向又看着那一瓶孬茶。想着时他上前来饮了一口，沉吟了一会，轻轻点点头：“确实是孬……”
　　第二日审案。
　　随着衙役敲棍头的声音水洛站在堂案前，他对着薄云王轻轻一礼：“王爷请！”
　　薄云王回道：“府尹大人先请。”
　　水洛也毫不客气地就按着薄云王的话自己坐了下来。
　　薄云王微微一笑。
　　“啪！——”
　　“带人犯庄胡！”
　　庄胡比昨日所见时憔悴的多了。
　　“人犯庄胡听判！”
　　薄云王一愣，这才开堂就开判？
　　庄胡也是一愣，他抬头看着那府尹大人。
　　外面观看的百姓们也都愣住了，还没见过开堂就听判的呢！
　　水洛却什么也不管，继续说着：
　　“……庄胡骑马犯事，撞死了毛大，撞伤了店小二大石，胡汉三，胡昌盛。本府有如下判决：庄胡赔偿大石、胡汉三、胡昌盛医药疗养费每人五两，而毛大之老小由庄胡赡养——杀人者偿命就算是非蓄意谋杀也不可违改，但经查实庄胡家确有心恙之弟生活无法自理，又谅那毛大家小无人赡养，因改为杖刑八十！”
　　跪着的庄胡，忽然醒悟过来，眼泪把把地流，不停地磕着头。
　　“谢大人谢大人……”
　　“但如果，你无法善待毛大之老小，本府还是会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