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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新春特别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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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老爷子去拿碗的功夫,我妈又盘问了几句,无非是“那两个朋友是做什么的”,“怎么不在家过年”一类,都被我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我妈本来就是个热心肠的老太太,我这几年忽悠的功夫又见长,所以等老爷子从厨房回来,胖子和闷油瓶来我家过年的事已成定局,不管他怎么明示暗示说我这几年没结交什么好人,都无法动摇老太太“俩孩子孤零零怪可怜”的固有印象。
事情办得顺利,我自然高兴,吃完饭就把碗一丢,乐呵呵地钻进房间给胖子打电话。
胖子却不等我报告好消息,劈头便问:“吴邪同志,你是不是打着胖爷的名头在外面骗小姑娘来着?”
我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胖子越发来劲:“还装傻哪?人小丫头可找上门儿来了。小哥你瞧,这丫挺的平时在你面前装得跟鹌鹑似的,私底下坑蒙拐骗嫖样样精通嘿。”
“你他娘大晚上的放什么屁?”我打断胖子,“甭说小爷我玉树临风,不用骗就有小姑娘前赴后继地扑上来,就算要骗也要打小哥的旗号,你丫个死胖子有什么好的?”
“听听、听听。”胖子似乎扭头去对闷油瓶说话,听筒里的声音小了很多,“我说的没错吧,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胖爷我这名节算是给他毁了,现在他连你都不放过。”
我惦记着请他们来吃年夜饭的事,催促胖子道:“什么大姑娘小姑娘,你丫一边歇着去,把电话给小哥,爷我有正事儿要说。”
胖子却不容我转移话题,说下午有人打电话到铺子里,刚一接起来就听见一个甜腻腻的女声叫“王哥”。胖子这人向来认为“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对方都上赶着叫“哥”了,他自然乐呵呵地应承着,跟在后面满嘴放炮。再聊两句,胖子觉得不对了,那妞一口南方普通话,非说自己跟胖子相过亲,是他女朋友,已经谈一个多月了。胖子寻思遇见了骗子,嘴里就不干不净地涮了对方两句,还把人家惹哭了。妞一哭,胖子没了主意,反而好言安抚了半天,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转脸找我兴师问罪。
“胖爷我这几个月待在北京天天跟小哥大眼瞪小眼,闲得蛋都疼,哪儿来的妞泡。想来想去肯定是你小子上了人家又不负责,就到处败坏胖爷我的名声。”
我隔着电话都能看到胖子的一脸□□,赶紧反驳:“你一个月天天对着小哥,我这一个月还天天对着……我操!王盟!”我一拍大腿,突然反应过来。
胖子还傻乎乎地问:“你操王盟?想不到你口味这么重。”
我急道:“那妞八成是找王盟的,你上赶子瞎凑什么热闹!”
“王盟是不是你店里那个小伙计?就我们刚来那天见过的那个。”胖子终于咂摸出点味儿来,开始对王盟评头论足:“看着年纪不大呀,学人家相什么亲。”
“这你甭管,你就想想人家电话里还说什么了,别耽误正事儿。”
胖子沉默片刻,突然犹犹豫豫地说:“那个丫头好像说……是好像啊,说要来杭州找你那个小伙计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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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就叫不好,匆匆交代了胖子过两天接他们一块儿过年的事儿,立马挂了电话转头联系王盟。说实在的,我一点儿也不关心王盟的感情状况如何,会不会撸一辈子。但他的二姑我可见识过,如果耽误了王盟的终身大事,他二姑能活撕了我。
王盟接到电话,先还乐呵呵地跟我拜年,一听说女朋友要来杭州,立马改了哭腔,一叠声地求我替他拦着,就差跪下管我叫“爹”了。
我听得直犯糊涂,打断他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儿?要是愿意跟人家处就好好招待,不愿意处就把话说开了别让她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还让我给你拦着,我他妈拦得着吗?”
王盟估计憋屈得久了,一听这话,立马一五一十地把“交女朋友”的事交代了个底儿掉,就跟祥林嫂似的。他说那女人根本算不上女朋友,两人只在网上聊了个把月,见了一次面,王盟就被对方与照片严重脱节的长相吓回来了。但那女人对王盟穷追不舍,楞不同意分手——照她的说法,俩人聊的那一个多月就算是异地恋了——非要王盟透过外表发现她的心灵美。
“她说聊天就算处对象,要在我的恋爱史上添一笔我也认了,可她还想在我的婚史上也添一笔,老板,你说这我能认吗?能吗?!能吗?!!啊?!!!”王盟扯着嗓子悲愤地吼出了后半句,震得我脑仁儿都疼。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尽量温和地对王盟说:“这件事我也很同情你,可是你脑子是不是有坑?不爱搭理她把丫的拉黑不就完了,你给她留铺子里的电话找……抽?”我本来想说“找死”,考虑到大过年的,换了个比较友好的词。
王盟嗫嚅半天才解释说,有一阵那女人联系不上他,就直接去找了介绍人——王盟的二姑,二姑也不含糊,“噌”地翻出电话本,把王盟的工作单位,也就是我这小铺子里的电话给人家了。
我听得没了脾气,只能表示电话给就给了,那女人要来过年的事儿我也传达到了,剩下的烂摊子让王盟自己收拾去。王盟着实拍了我一通马屁,又拍胸脯保证,说那女人在杭州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人接待安顿,估计在哪个宾馆里睡一宿就回去了。我心说那女的就是抹脖子上吊也跟老子不相干,反正小爷把话带到了,你二姑有气也撒不到我头上。
年三十那天中午,我去接闷油瓶和胖子,想着先带他们在外面随便吃点,然后再去家里。铺子虽然早就歇业了,但胖子和闷油瓶在里面住着,所以也没有锁门。我停好金杯,透过玻璃远远看见胖子撅个屁股,借着窗户的反光在梳头。我一时玩心大起,故意从侧面绕过去,等凑近了,伸手猛地在窗户上一拍,把胖子唬得一跳。看清是我以后,胖子冲我比了个中指,骂骂咧咧地开门去了。
“你丫头上就三根毛,再梳也梳不出花儿来,趁早歇歇吧,回头再把那三根也梳掉了。”一进门,我就抄着手嘲笑胖子。
“屁!胖爷飘逸的秀发是你能诋毁的吗?”胖子故意一甩头,又捋了捋他的板寸,接着捏着梳子翘了个兰花指,冲闷油瓶招招手,又飞了个眼儿,掐着嗓子说:“小哥,来,让本设计总监汤姆给你捯饬捯饬。”
闷油瓶坐在太师椅上盯着天花板,连一点儿余光都没分给胖子。
我也拖过一张凳子坐下,继续揶揄:“你恶心不恶心,还学人家飞眼儿。我要是小哥,这会儿已经吓得蹿出二里地去了。”
“爷飞眼儿怎么了!”胖子故意扭扭腰,“你好看你也飞啊,你冲小哥飞一个,小哥能吓得跑回北京城,不信你现在就飞,飞啊。”
也许是为有胖子这么个低智商的朋友感到震惊,闷油瓶收回视线,瞟了我和胖子一眼。胖子更加来劲,还要再闹下去,我赶紧叫他打住,收拾好了就跟我吃饭去。胖子嘴里说着这就走,手上却又捋了捋头发,对着窗玻璃整整衣领。我看胖子的样子觉得好笑,但也知道他这是怕给我爸妈留下坏印象,给我添麻烦,于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上前拍拍胖子的肩膀,招呼他出门。
胖子点点头,扭头从柜台后面提溜出好几个礼盒,又叫闷油瓶把剩下的拿上,一看就是准备送给我爸妈的年礼。我粗看了一眼,居然有七八样,其中还有海参燕窝之类的贵价货。我赶紧拦着胖子,埋怨他不该买这么多东西,实在要带,拎点水果什么的就够了。胖子摇头道:“小吴,你要拦胖爷可就是见外了。咱俩这关系,有什么多不多贵不贵的。而且爷我现在孤家寡人的,给你爹妈拎点东西,也算是给老人尽尽心。”胖子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反而不好再说,只得由他去。胖子见我不再拦他,把嘴一咧,调侃道:“再说了,胖爷我要是自个儿上你家蹭饭,脸皮厚一点,说不定空着手就去了。可这次小哥也一块儿去,那能一样吗?新姑爷头一次上门,不备点儿厚礼怎么讨丈母娘喜欢?”
“滚!”我作势要踹胖子,脚刚抬起来,外头就有人推门。我下意识地扭头说我们已经不营业了,来人却继续往里走,一边问道:“请问王盟在吗?”
我仔细一看,一个女版胖子拖着行李箱,拘谨地看着我们,又问了一遍:“请问王盟在吗?我是他女朋友。”
操!我瞬间跟被雷劈了似的,在心里把王盟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万遍。这小子当缩头乌龟,结果给老子招来这么个活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