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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受骗上当 ...

  •   邓木许久没过生日了,自己的生日在冬天,而鸳鸯的生日在夏天,隔了半年之久。也不知老太太花了多少钱,竟下赐了八个上等席面。

      “老太太的恩典也太盛了,是要我请全府的丫头来吃酒吗?”邓木有些无措地看着贾母。

      贾母笑道:“你娘老子、哥哥我都接来了。客人我请,你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着吃酒便是。”

      “老太太,您待我真好,我受之有愧。”邓木忽然伤感起来。

      从贾母身上她感受到了亲情和偏爱,这是她从小就缺失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里,她虽然身为家奴,但并没有受到薄待。她能在这里安然度日,吃穿用度跟小姐差不多,全靠老太太的庇护和宠爱,如何不让她感激涕零。她的心安在这里,把贾府当成了自己家。

      到了晚上大雨初歇,贾琏的新屋子依旧挂上了皓月轩的匾额,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邓木又被琥珀、鹦哥几个拉着,换了一身大红缂丝对襟襦裙,涂了厚厚的脂粉,又梳了一个牡丹头,什么凤钗、点翠、玉钏不要钱似的,全往她头上招呼,简直把她当新嫁娘装扮起来了。

      贾母亲自携了鸳鸯的手,坐上了主席,也不用丫鬟布菜,自己提筷就吃,还热情地招呼大家说:“都吃吧,我给鸳鸯办酒,你们大沾光儿,吃好了可得排着队给她敬酒。”

      邓木本来极规矩地坐着,见老太太今夜打算与民同乐,态度平易近人,也不禁放下戒心,高兴了一回。

      她一眼扫过席间的宾客,除了有各屋里的大丫鬟,还有几个梳了妇人头的年轻小媳妇子。但看装扮头饰也不是管事娘子,很可能是几位旁亲老爷的姬妾姨娘。

      邓木不明白贾母为何请这些人来,又觉得贾母不过是为了填满座位,省得空着座不好看,才请她们来。

      贾母将鸳鸯的父母哥哥叫过来,说了些好话,就让他们去席上吃酒。邓木看着陌生的父母,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们也只是一味叮嘱她,好好伺候主子,没说别的话。

      吃了一杯酒,夹了两口菜,老太太就道乏,被琥珀、鹦哥两个拥着走了。

      丫头们好容易有个松快的时候,吃喝到一半儿,就纷纷举杯提壶地来应景,拉着鸳鸯要灌酒。那些相熟的、不熟的姐妹们上赶着来贺寿,吃了这个的酒,又不能不吃那个的酒。

      没过一会儿,邓木的脸上就烧出两酡红晕,她晃着眼儿摇手,连连央告:“好姐姐,好妹妹,饶了我罢,我还要侍候老太太。”

      邓木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完全不知酒席是何时散的,自己又是怎么回来的。她摸了摸头上的钗,一一摘了下来塞到枕下,顺手拆了发髻,就再也懒得动弹了。连衣裳也不脱,蜡烛也不吹,翻个身直接睡了。

      冒雨而归的王连见她点着蜡烛睡着了,心想还是明日再来,可是他昼夜赶路,水米未进,肚子太饿了。他知道邓木有吃不完打包的习惯,今日府中办酒,说不定她留了吃的。

      果然,他瞧见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色小包袱皮,抖着手拆了半天,触手果真就是一对儿Q弹温热的寿桃包,泛着诱人的馨甜的香气。他饿极了,捏着褶子就啃咬起来,味道甜而腻,却让人齿颊生香,回味无穷。

      吃完后他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做了一个极为真实的梦。

      他梦见自己好不容易烧造出来的下水管,子母榫口如何都套接不上,总是有那么一厘米的误差。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图纸,拿出圆规和曲尺画图。奈何他是学生物的,不是学工程,怎么画都不对。他担心是模胚出了问题,又亲自钻进窑室里去看。模胚没有问题、烧造流程没有问题、闭合性耐压性没有问题,还是图纸的问题。

      不一会儿都废弃了好些稿纸,他叹了一口气,将簸箕里的废纸团儿,颠起来,又落下去。王连狠狠地扇了自己两耳光,自己怎么这么笨,邓木看了会生气的。他又鼓起勇气画了几样,仍旧不成功。他有些急躁,站起来两手夹着自己的脑袋,忽然一咬牙,扭头朝墙上撞去,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等了好半天,额头上毫无痛感。

      在做梦吗?王连的脑袋晕乎乎的,分辨不清楚,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冷静。是梦的话一定怪异,有不符合逻辑的事出现。他警惕地四下张望,忽然看到了桌上一对燃着的红烛,火光摇曳,烛泪涓滴。吹熄了就是真,吹不灭就是梦,真真假假极好判断。

      他鼓腮呼地一吹,烛火真灭了。不是梦!那算了!还是继续画图好了。正当他转过身,身后的烛光诡异地重燃了。

      王连心中一凛,又扭过头去看那两簇跳跃的火苗,再次吹熄了。他等了半晌,不见烛火亮起,想来方才只是错觉。

      “真的假的?”王连倒吸了一口凉气,两眼直盯着那火苗,几乎成了斗鸡眼。

      见那灯真的吹不灭,王连只好继续画图。奋战了好长一段时间,王连热得直喘,汗珠顺着眉骨,一颗颗滑到了图纸上。虽然图没一次画成功过,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再接再厉就好,终有一天美梦会成真的。

      他终于找到了画图的窍门,曲尺游走在纸上,势如破竹一般。榫口对接准确后,只需要用水泥封上一圈,就不会有渗水的情况。他只觉得桌上的烛火,工棚里的幔帐,肩头上的锦袍,墙上错位的影子,都跟着他的笔,他的尺,一道来回晃动,无休无止。

      窗外一声霹雳响起,哗哗雨落。将邓木惊醒,可她眼前一片浓黑,只听得见噼里啪啦的雨声,不住地敲打在窗上。

      她骨软筋疲地躺着,头晕脑胀,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连手指头都提不起来。怀疑自己被梦魇着了,其实还没睡醒。

      她发现自己回到了破旧的农村老家,抱着自己的赤珠壶,坐在家徒四壁的房间里。赤珠壶里装的是罗浮春,惠州本土佳酿。

      邓氏一族,但有人家凡生了女儿,都会打一壶罗浮春摆在家中珍藏,到女儿出嫁时再拿出来喝,不过时过境迁,习俗嬗变,也没有人把这当一回事,只有邓木独自将赤珠壶守护了三十多载春秋。

      后来她事业有成,人也精神漂亮了。有人知道她还保留着赤珠壶,觉得稀奇可贵,也有人不惜拿鲜花名表、豪车别墅来换,但她始终不肯让渡出去。罗浮春是很普通的酒,就算是藏了三十多年,也比不了茅台。但就是因为那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象征着她一生的希望,她就想一直守护下去,将来功成名就时,再拿出来与爱的人慢慢品饮。

      可是在梦魇中,她四肢僵死不得动弹,喉头堵住不得呼喊。朽坏的房门直面巨大的铁锤,经受着一次次鲁莽又沉重的攻击,直教人心惊肉跳。

      听到门外的人用嘶哑烟嗓念咒,回环往复之下,她的灵魂好似附着在门锁上,被人百般敲砸,咬嚼,好似不将锁彻底打开,绝不罢休。

      “不要醒,不要醒……”

      有人要来抢她的赤珠壶!邓木灵台一惊,恐惧顷刻占据了整个神识。她觉得自己攒眉啮齿,眼皮乱颤,身子不能自已的战栗,可依旧醒不过来,依旧动弹不得,依旧喊不出来。

      “不要醒,不要醒……”

      终于听清楚了那被烈火燎过的烟嗓,念的是什么咒。好厉害的恶咒,她真的醒不来,偏偏除了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其他的感觉都异常敏锐。

      猛烈的煽挞声,伴着恼人的雨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脆弱的房门。那个布满胡茬的贼人终于闯进了门,蛮横无理抢走了她的赤珠壶。一壶泛着馨香的罗浮春被人打开,流泉似地汩汩下滑,全都一股脑儿流入了贼匪的嘴里。

      让她神魂惊惧,后悔不跌,渐渐陷入羞耻、惶愧、怨毒、绝望的黑暗里。赤珠壶碎了,什么远大理想,什么美好生活,什么清洁世界,什么两情相悦,好像也都从她灵魂中剥离开去,一一化作齑粉。

      果然,坏人因果是要遭报应的!她阻止了一个生命的诞生,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恶果自己担。如今被人赤手空拳劫掠一回,她就彻底承担不起。她认命了,自己就是一滩烂泥,再如何挣扎,如何努力,在命定的悲剧脚本面前也是徒劳。

      她以为她能将一手烂牌,打成王炸。事实上,她根本连上牌桌的资格都没有,只配待在污秽腌臜、暗无天光的地狱里。光明的前程,清高的自尊,热忱的理想,渴盼的爱情,都在这醒不来的噩梦中统统消失不见。

      壶碎了,酒洒了,希望没了,她怎么敢捧着一手脏污的残渣,再奢望太阳的拥抱呢?这辈子,她的世界从此就见不到光了。

      夜幕中的雨飘摇而下,两道紫电从天空劈下,电光落到哪里,都激起一阵强烈的灼热。大地上荆棘遍地,泛着土腥味的雨水,浸灌到丛林深处。过了午夜,雨势越发大了,像轰然决堤的洪水,迅猛地冲进房舍,刹那间万物不见,只有漫然无际的洪流,在屋中充盈着、涌动着。

      邓木睁开眼睛的时候,晴光依稀,触手是一颗男人的头颅!她摸到枕下的金簪子,抖着手朝那人的脖子狠狠戳下去。

      “啊!”王连惨叫着,疼得直接弹起来,像个桩子一样杵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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