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后日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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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后日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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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
——不二诗织落笔。
像是掐准了时间，本关得严严实实的门传来小心的叩门声，很轻。
她回过了头，笑：“可以进来了呀。”
叩门声立即止住，下一刻，宇内天满便探出了个脑袋，那双眼睛盯着她，亮亮的，却亦是有些不确定地再轻声询问：“可以了吗？”
诗织又笑了起来，也跟着他压低了声音，语气轻快：“可以了呀。”
于是宇内彻底松了口气。
*
现在是2019年的夏天。
在历经了整整五个月的时间取材、整理大纲分镜与每日颠倒的作息，不二诗织终于成功将笔下的连载刊物完稿了。
可惜的是，因为过了原本的刊载时间，漫画的主线也从「情人节」转向了别的地方。
这让小岛千佳都不知该松口气还是为此感到遗憾。
而对此，诗织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的语气兴高采烈地讲自己没忘记画男女主在饭团店里吃饭团——当然啦，不是在情人节。
但就算这么说了，小岛千佳的脸似乎依旧不太好看，甚至是，更绿了。
诗织很疑惑：“怎么了？大家一般不是都会在饭团里吃饭团吗？”
“也不是，诗织，”站在一旁的宇内接过了话题，很严肃的口吻，“这得分情况，比方说就像我一般都会让赤苇编辑给我带——”
他们在很认真地研讨这个话题。
于是小岛千佳决定好了。
她一定要辞职。
捍卫自己身为编辑的尊严！
——当然最后还是没有辞职。
没办法，作为责编，她得为不二诗织所要刊载的产物进行一系列的审核，并开始思考是否会有被腰斩的可能性。
很幸运，她觉得没有。
不二诗织的艺术天赋是无法否认的。
无论是分镜还是绘画功底，都足以撑起她断层的畅销排名。
——而这些都是由她的天赋与努力汇聚而成的。
坦白而言，小岛千佳其实已经认识不二诗织很久了。
或者说，一开始只是单方面的认识。
*
诗织是由美子介绍给小岛的。
或者说是，在与高中好友由美子喝着咖啡随意聊着往事之时，后者忽然谈及到了她的妹妹——不二诗织。
其实并不是初次听闻，高中时的小岛千佳有时也会听到好友以惆怅又无端骄傲地谈及妹妹诗织的绘画功底有多么好——“哪怕还在上国中也拿了很多奖项哦！”她亦是这么笑着逢人便介绍自己的妹妹。
小岛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对诗织很好奇，毕竟众所周知由美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妹控加弟控，哪怕是当时年仅七岁的周助与六岁的裕太都能让她从能直立行走开始夸起。
而转变她态度的，则是在某个冬天。具体时间记不清了，或许是她们将要毕业的那年吧。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没记住，但唯一深深刻进脑子里的，是当时由美子喝多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原地发呆，好半天，才吸了吸鼻子，攥着酒瓶，低下了脑袋。
小岛依稀记得自己当时也喝了点酒。
不过彼时她的醉意已然被凛冽的风吹散了不少，大脑也稍稍清醒了些。但由美子没有。她只像是在发呆一样，低下脑袋呆呆地看着地面，就在小岛以为她被吹傻了之际，她才很慢很慢地，艰涩地从喉间道出言语。
“可是——”由美子的声音很轻，“我明明、明明觉得她不开心呀……”
只有这么一句。
小岛也只听清了这么一句。
并不是很难猜，况且她小岛千佳也不是什么笨蛋。称谓用女性代词，再加上平日里由美子提及到妹妹时总会无端添了些苦涩意味的等等端倪，这些证据都不约而同地指向那个名为不二诗织的女孩。
小岛从没见过这样的由美子。
她攥着酒瓶，呆呆地坐在地上，在无意识自语出那句话时脸上是难过而又无助的神色，像是在为什么而自懊，周身都是沉闷的色彩。
也是从那时起，小岛千佳开始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不二诗织起了好奇心。
但人总是被推着向前走的。
直到高中毕业，小岛也仍然没有亲眼见到诗织。
虽然说好奇心不能当饭吃，但就在小岛大学毕业且选择了漫画家编辑这项工作后，由美子亲自将诗织拉到了她的面前。
印象是令其费解的。
至少小岛千佳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见到不二诗织的第一眼，脑子里蹦出来的首要念头居然是——
她在她身上看到了纯粹的色彩。
*
客观来讲，不二诗织的交稿效率简直是低到一塌糊涂。
虽然画得很好，但本人主打的就是一个能拖就拖反正也是死不了人的态度，且几乎每次都赶到临近截稿期才开始ddl熬夜狂画。
更令小岛千佳生气的，是这家伙虽然每次都ddl但质量仍然能保持在高等之上，且每期的畅销排名都远远高于第二位，当之无愧的直接断层。
很可怕，但这即是实力。
仅仅属于不二诗织的实力。
但可能上天总想着给天才些挫折或是考虑，因此除却交稿效率，诗织的生活水平同样是一塌糊涂。
包括但不限于，小岛得费劲心思将她的作息时间调整过来。——但没成功。诗织的作息一向颠倒，无论是由美子，还是她，又或是之后的宇内都无法将其纠正过来。
于是小岛心平气和地暂时将颠倒的作息搁到一边，掂量了一下计划单，改为试图让诗织主动学做饭。
毕竟不二一家似乎只有诗织不会做饭，甚至是两个弟弟把控菜刀的力度都要比她要好得多，而这也就说明为何她哪怕到了二十七岁也依旧缩在家里做着职业漫画家。
——“很可惜，千佳姐，”当听到小岛平静的吐槽之际，诗织也只悠哉悠哉地挥挥手，依旧专注地盯着正在播放她最近很着迷的一部动漫的电视机，轻快的语气，“虽然我的确不会做饭，但躺在家里完全是因为我懒得搬出去住。”
小岛：“……不要将都二十七岁了还学不会拿菜刀这件事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啊！”
“——而且，”似乎是没有听到她再度气急败坏的吐槽，诗织自顾自地接话，风轻云淡的口吻，“我已经习惯了。”
兴许是风哗哗作响。
小岛千佳忽然失了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姑娘。
小岛千佳已经认识不二诗织很久了。
她清楚她的脾性、习惯乃至脑回路。
「我已经习惯了」
——说的是，不二诗织已经习惯身边有家人的存在了。
*
小岛千佳认识不二诗织太久了。
久到她险些忘记后者其实比她要小七岁，甚至连这其中的关系都是由高中好友即对方长姐搭建而成的。
太久，也太漫长了。
从一开始的客客气气，到后来能毫无顾忌的吐槽互怼——都让不二诗织逐渐在小岛千佳这边成了不可替代的特殊存在。
诗织很笨蛋，是个除了画画之外什么都很差劲的生活笨蛋；而诗织又很懒，经常拖延性发作还得她每每都得从床上爬起来面目狰狞地催着她进行ddl。
但无法否认的——
「千佳姐每天都要开心呀^^」
每年的生日贺卡都会有她所撰写的祝福与可爱的颜文字。
小岛只是看着，却无端落下了眼泪。
——但无法否认的，她已经习惯了。
小岛千佳已经习惯了有不二诗织的存在。
她已经三十二岁了，这个年纪仍然保持单身便总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至少邻居阿姨不知是有多闲，还很热心地为她找相亲对象。谢谢，但真的不需要。她一遍又一遍地道谢、婉拒，在阿姨大失所望又隐含谴责的目光之下毫不在意且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家里。
小岛千佳不需要男朋友，无论是活的死的立体的亚克力的还是其余材质的。
但她也不是没谈过恋爱，至少在尚且还对男性保持着有那么一点美好幻想的学生时代，也前后交了几位男朋友，不过后面统统都因为价值观或多或少不在同一频道上而分手了。
谈恋爱很累，而且麻烦。
再加上脱离学生时代后她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社畜，对谈恋爱这种近似于利益性互相索取的东西自然是没再接触过。
在与诗织熟悉前，小岛本以为她是不热衷世俗产物，但当逐渐了解她后——小岛千佳才发觉不二诗织并非不热衷。
而是抵触。
谈不上厌恶，只是会下意识屏蔽。
小岛千佳说不好奇是假，但若是一味去探究那就没意思了，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是什么会揭他人痛处的性子。
与诗织相处其实很愉快。
但要有足够强大的心去坦然接受她那糟糕透顶的生活水平、无可救药的颠倒作息以及不好不坏的社交能力。
将诗织交于小岛手上时，由美子曾提过前者并不大喜欢人际交往，并委婉地提出如果可以的话，一些需要沟通的合作都由小岛代替进行。
这个请求其实很合理，至少小岛千佳也能明白，毕竟在这个操/蛋的世界讲究虚假的商业来往是最大的狗●。
但后来她发现，不二诗织并非是出于对商业社交的厌恶，而只是单纯的、纯粹的不喜与人交流。
这也能理解。
毕竟搞漫画的霓虹人大多都有些特立独行，正常，能理解。
于是没过多久，小岛千佳便收到了来自自家祖宗与她一个同事手下的漫画家谈起了恋爱的消息。
*
小岛千佳认识不二诗织太久了。
漫长的时日。
后者那些并未在世人面前展现出来的伤疤早已经让她看清。她清楚地知道，不二诗织生病了。
没有发烧、没有感冒。
诗织只是——
「可我明明、明明觉得她——」
——不开心。
不二诗织只是不开心。
因为不开心，她才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哪怕将自己搞到脸色苍白饥饿难耐，也依旧执拗到近乎可怕地画出一幅幅画。
因为不开心，她才亲手将所创造出来的世界撕裂、击碎。被撕毁的画卷哗哗作响，穿梭其中的鲜艳色彩夺目。
因为不开心，诗织才不开心。
小岛千佳其实总能意识到，自己虽离她很近，仅仅是几步的距离，但实际上——
她闭上了眼睛，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其实很远，很远。
*
在得知不二诗织决定与宇内天满同居的那天，被叫出来庆祝的小岛千佳只沉默地喝着自己的那瓶酒，一路无言，像是在发呆。
诗织疑惑，伸出手来戳了戳她，问她千佳姐怎么不说话呀。
小岛又能说什么，她不过是一时失了言，喉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间，涩涩的，只能恍惚地注视着诗织，张了张口。
诗织撑起下巴，纳闷地寻思这酒的度数有那么高吗。
她只是坐在这里。
就在这里。
指间夹住的烟似乎轻颤了下，小岛千佳怔怔地注视着不二诗织。恍惚之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三那年，由美子也是这么拿着酒瓶坐在原地发呆的。
可她不是由美子，诗织也不是她。
她只是——
“……诗织。”小岛轻声开口，在诗织疑惑地向这边看来时，倏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再抬起了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风来了。
她没有移开视线，而是一字一顿地，对着面前的姑娘，轻声道出那句迟到了十五年的祝福——
“你要开心，也要幸福。”
「愿你从始至终自由如风」
【終】
【初稿 23/2/14】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后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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