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总而言之，我和布鲁诺的投喂关系在需要瞒着家里所有人的情况下稳定的发展着。
在卡西达的掩护下，我几乎每天都能准时的将早中晚餐送到墙洞那里让他取走，要是家里太忙了也许会晚点。
平时我自己做了一些点心或者料理什么的也会给他和老鼠们带一点，主要是让他们帮忙试试味道。偶尔家里没人，我一个人又实在无聊时也会去他那里坐一坐。
谢天谢地，在我努力挤出时间的辛勤劳动以及对布鲁诺和老鼠们的威逼利诱下，墙后和他休息的那个地方终于干净一点了。
起码我能待得下去了。
在打扫之前家里没人的时候我也曾求助过卡西达，问祂真的不能帮我收拾一下墙后面那个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的魔窟吗？
虽然卡西达并不能说话，但当时看家具的反应也能猜到祂的回答大概是爱莫能助。
在祂不想帮和祂实在帮不了我之间我坚定选择相信后者。我有些震惊。这个家里居然也有卡西达不能控制的地方。
不过也是，如果卡西达真的那么全能的话家大概也不会出现那样的裂痕了……
关于这件事我也不是没有问过布鲁诺和卡西达，但他们都没有什么头绪。布鲁诺也只说这些裂痕是他躲进墙后就已经存在的，他失踪的这些年里一直都在不定时的出现新的裂缝。
不过唯一一个可以算作好消息的是布鲁诺还告诉我虽然他不百分百肯定，但是墙的裂痕是可以自我修复的。只是原因不明。
好不容易融入的新家庭突然之间出现了危机，偏偏我还不能说，偏偏我对此还一无所知。
在我搞清楚墙的那些裂痕到底因为什么产生和会因为什么而愈合之前我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有和布鲁诺一起抹腻子了。
不对，应该说是和霍杰…？算了那其实就是布鲁诺，我为什么要顺着他还分什么补墙的厄尔南多和抹腻子的霍杰。
说回到家里。我的家人们还对房子的开裂一无所知，而我最近为了方便拿走吃的一直在厨房走动的特别勤快，因此没少被胡莉叶塔和阿尔玛她们夸奖。
但说实话要瞒着阿尔玛她们这么大的一件事——我是指布鲁诺其实一直躲在家里的墙后，我其实还是很心虚的。
不过最近几天好了一点，因为我反应过来了。
我还有一位听力很好的姐姐呢，亲爱的心地善良性格开朗且十分美丽出色的朵洛莉丝。
有时候我睡前给米拉贝尔讲点我刚写的剧本，第二天早上起来朵洛莉丝都能过来找我问后续，没道理她的天赋唯独听不到布鲁诺的声音。
所以也就是说。知情不报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这让我的底气足了一点，起码能继续在阿尔玛那正常维持自己平日里的温婉形象了。
至于那些裂缝——我没有告诉阿尔玛的打算，她为了马德里加尔家和整个奇迹谷已经非常操劳了，连带着胡莉叶塔和路易莎他们也是。
除了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势必会涉及到布鲁诺的原因，我不敢想像如果阿尔玛知道了这件事会遭到多大的打击。
而且一直有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告诉我，这并不是说出来就能解决的问题。
……
日子风轻云淡的过着，不过我这两天又有了新的疑惑和烦恼。
布鲁诺这家伙最近对我的态度很奇怪，或者说好像一直都挺奇怪的，从我和他认识的那天起。
说实话我还以为多了我这么一个能和他正常交流的人在他能好受一点呢……目前看来我多余的搭话好像有些适得其反。
这两天尤其明显，我只不过是忙完了家务家里又没人的时候顺便在他这里坐坐，他在旁边都紧张得不行，没事就看我，我看回去他还躲着我。
我很难不担心…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说出了什么事但不好说出口？
我不想为难自己，也不觉得关心询问一下布鲁诺的情况是什么很越界的行为，所以我干脆逮住他问了。
“是老鼠们又闯祸了…？我待会去训它们…”布鲁诺佝偻着身子，在我的凝视下他擦着额头的汗，表情无辜且纯良。
“这事和老鼠无关，只是我有点问题想要问你。”
我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你没事吧？还是说生病了？哪里难受吗？”
布鲁诺紧张地吞咽口水，憋了好久才终于开口道。
“所以，你是…玛纳瑞娅吗？”
就这？
我还以为是为什么，结果就因为不确定我是谁所以不敢认吗？
我无语了。
“是啊，认识这么久才敢问我的名字真是难为你了。”
*
布鲁诺当然不是直到今天才认出玛纳瑞娅。
早在两年前，他深夜经过阿尔玛房间的墙缝时就听到她那时正在和自己的两个姐姐商量关于是否收养玛纳瑞娅的决定。
每天透过那道缝隙，他也能看到餐厅里多了一个会在没人时哼着歌收拾碗碟的女孩。
甚至在更早更早的以前，他就已经认识她了。
那时候的米拉贝尔才两岁，刚刚学会和卡米洛一起喊他舅舅。
那是一个分外平常的早晨，他只是出门帮自己的姐姐购买一些料理要用的草药，尽管这些年因为他的天赋预言导致在镇子上越来不好的风评，他不想出门，但为了他的姐姐，他还是去了。
根据提供的地址，他来到了这家胡莉叶塔声称的奇迹谷小镇里草药种类最齐全的小铺。
除了进门便扑鼻的药草气味，他并没有看到经营铺子的大人，店里只有一个趴在柜台上的黑发女孩。
她看起来比布鲁诺的大侄女伊莎贝拉小不了两岁。布鲁诺进门的时候，她正低头专心啃木瓜，另一只手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
门口的铃铛响动了两下，下意识抬起头的小姑娘和低下头的布鲁诺两个人面面相觑，看着都很尴尬。
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惊讶，并没有想到今天还会有顾客到访。
布鲁诺没想到这个情况的发生。坦白来讲，他并不擅长跟小孩子打交道，所以他的表情十分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柜台里的女孩先反应过来，她先是拿起柜台上的帕子擦干净手，然后摆出营业式的微笑道。
“妈妈和爸爸出去采药了，要很晚才回来。要买草药的话请改日再来吧。”
“我——”
布鲁诺张嘴想说什么，可一切却在他再一次和女孩那双透亮的琥珀色眼睛对视时被打断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奇迹天赋在不受他控制的发动——布鲁诺的双眼发出只有预言时才会出现的绿色幽光，未来的景象没有仪式和沙尘做具象化，一切都只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女孩未来的一生都仿佛以极快的速度浮现了在他的眼前。
马德里加尔家中，逐渐远离了家人的房间，象征着布鲁诺奇迹天赋的天赋之门，发出了愈发耀眼的光芒。
布鲁诺从那些转瞬即逝的画面中看到了什么呢。
早早离世的祖母，在雨中从奇迹谷的山崖上跌落的父母，葬礼上悲伤哭泣的独女，还有在金色的烛光下紧紧相握的两双手。
画面飞速地略过，布鲁诺只觉得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已经无法分析看到的内容，甚至在茫然的一阵心悸中，清楚地听到了一句幻听。
“玛纳瑞娅！”
那是她的名字。
待一切平静下来了以后，布鲁诺甚至差一点无法保持自己的站立——直到女孩担心地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先生？”
她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两块糖果递给他，“您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没有什么事吧？外面的天气好像突然不好了，可能要下雨，您有带伞吗？”
……
“……无论如何，请让他们远离高处。”布鲁诺说完最后一句话，就重新戴上兜帽准备回家，即使预言的消耗让他的双腿打颤。
“您真的不吃两颗糖缓一下吗？”女孩还是坚持地叫住了他，“您看起来状态真的不好，可以的话还是留在这里歇一歇吧，没有事的。”
犹豫了几秒，布鲁诺最终还是拿走了她手心里的两颗糖果，然后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真是位奇怪的先生……”
布鲁诺回去以后被等他的胡莉叶塔抓着喂了新出炉的玉米饼。用女孩告诉他的理由将姐姐搪塞过去以后，布鲁诺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枯坐了很久——等待着在镇上为镇民奔波的母亲归家。
面对人生第一次被动发生的预言，即使布鲁诺这几年以来一直因为各种原因和家人开始慢慢疏远，但茫然失措的小儿子眼下只能找到自己的妈妈，向她倾诉和解释自己天赋的异常和预言的诡异。
在此之前的三十年，布鲁诺从未，也从来都不想看到任何关于镇子上人们死亡的预言。
至于阿尔玛，在小儿子和她谈完话并走后，她一个人站在窗台，望着那柱蜡烛站了很久。
有时候她甚至会这样想。为什么奇迹赠予布鲁诺的天赋偏偏是预言呢？
如果能换成其他的天赋，布鲁诺对整个镇子和家做出的贡献也会比现在要多得多。
哪怕他的天赋对帮助整个奇迹谷起不了作用，至少她的孩子也不会因为天赋在镇子的名声变得糟糕。
如果被大家知道了布鲁诺预言到了居民的死亡，阿尔玛不敢想象镇上的人又会怎样看他。
此刻，她望着那柱承载着她和佩德罗的回忆，支撑起了整个奇迹谷为马德里加尔家带来奇迹的魔法蜡烛，从未如此希望她的丈夫能站在自己身边。
奇迹能再一次为她指明道路。她该何去何从，布鲁诺该何去何从。
最终，她还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
我从未怀疑过阿尔玛收养我的目的。
我一直很感激她给了我一个新的家。虽然记忆里那段时间以后阿尔玛好像确实经常来我家走动，但我认为不应该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至于布鲁诺当年留下的预言，其实我也忘记的差不多了，唯一还算记忆清晰的就是他当时慌张的神色和紧张到出汗的脸。
在逼问了他一番后，大概猜测出布鲁诺为什么对我态度这么奇怪以后，我看着低下头不敢面对我的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当然清楚布鲁诺在奇迹谷不算好的名声，即使以前不知道在来到马德里加尔家以后也听说过，甚至还听到过镇上各种各样谣传的版本。
人们总是忌讳谈到他，但也有人说他的预言总是会带来不幸。
但他也只是可以预测未来而已。
“那些和你都没关系。”
“……什么？”布鲁诺被我突然的话搞得有些楞。
“关于我父母的意外……我希望你知道，那个不幸不是你造成的，布鲁诺。那不是你的错，所以你不用把这个责任担在你的身上。”
我走近他一些，握住他的手开口道。
“你的天赋只是预测未来对吧？那也就是说，预言是不受你的想法更改的，你只是看到了会发生的结果。”
“就算没有你的预言，我想也还是会发生那样的事……”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们是这样的，镇子上的人也一样。”
“我个人不认为未来是一成不变命中注定的。如果我收到了一个关于未来的启示，即使结果不是什么好事，那我也会尽我的全力去尝试改变这个结局。”
“就算失败了，我心有怨怼也只会愤恨命运的不公。但那些和你都没有关系，布鲁诺，你只是命运的信使，你只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了而已。”
“他们已经安息了，阿尔玛收留了我，给了我一个家，我在马德里加尔家的日子过的也很好。”
“我们成为了家人。你也是我的家人，布鲁诺。你无需因此而感到愧疚。”
话说到这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愣住了，而我也是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这么煽情的话。
布鲁诺就这么一直愣愣地看着我，没有反应，这让我多少有一点尴尬。但我不认为我说的是错的。
我试着学布鲁诺一样试着岔开话题活跃一下气氛，“而且现在论辈我可还要叫你一声布鲁诺舅舅呢…”
不过布鲁诺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好像还在思考什么，不过我待不住了。
有一些尴尬的成分，但最重要的是我今天晚上约了和伊莎贝拉她们的姐妹睡衣会，我还要去准备点小点心呢。
“所以我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些我还要有点事我先走了，晚上会送饭的记得去拿。”
我学起了回忆里布鲁诺的样子脚底抹油开溜，顺便帮他关上了房门。
房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只有布鲁诺一个人还站在原地，脑海中全是对方刚才的话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