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遇》正月六

3、报纸

　　“今天周一，第二节课间下课要升旗，都快点去，别拖拖拉拉的。也别空手去，手里拿着资料学一会儿。”卢老师在讲台上叮嘱。
　　卢老师是高一七班的班主任，严厉的时候不能惹，和蔼的时候倒也能和学生其乐融融。刘漪漪不知道其他同学给班主任起的外号是什么，她总是叫着班主任。
　　第二节下课，刘漪漪随手拿着语文报纸就和姚安下楼了。每周一次的课间升旗总是很无聊。开始都是国旗手升旗，再是演讲，最后是通报批评。
　　刘漪漪看报纸看的津津有味，虽然看过不久就会忘，但在获取到新鲜事物的那一刻内心是充实且满足的。刘漪漪愉快的决定，以后再升旗就一直拿语文报好了。

　　解散之后，刘漪漪挽着姚安悠哉地朝教学楼走去，姚安突然想去厕所，她们就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了教学二号楼靠楼梯的窗台上。
　　等再回来时，就看到有人拿起了她们的报纸，似乎是很感兴趣，看的入迷。刘漪漪认得他，上次体育课跟席司礼在一起打球的，应该是他的同学吧。果然，在台阶那里她看到了席司礼。
　　刘漪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没看姚安，上去就对拿着她们报纸的男生说“你好，这是我们的东西。”刘漪漪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都快要盖过她说话的声了。
　　王熠抬眼看她“谁说这就是你们的了，怎么证明？”
　　刘漪漪大概是脑子抽了，说了一句“上面有我们的名字，姚安，你看。”
　　真是蠢到家了，报纸上明晃晃两个‘姚安’的大字，明眼人都能看到。而且他怎么知道她们是不是叫姚安，关键她还说的很大声，她现在压根就不敢向席司礼那个方向看。
　　而席司礼好像偏不如她的意，认出她是那天捡球的女生，走过来，从王熠手中拿过报纸递给刘漪漪，垂眼看她 “不好意思啊，我们班的人比较淘气。”说完就笑了。确实挺淘气的，脑子是被踢了啊，是怎么问出那种问题的。
　　刘漪漪接过报纸抬头看席司礼，席司礼一怔，收起嘴角的笑，对王熠说“没事拿别人东西看什么看，走吧，回班。”
　　席司礼承认刚刚有一瞬间的心慌，她抬头看向他的那一双眼睛太过于清澈，明明不含情绪，却又感觉波涛汹涌。
　　“刚刚挺勇啊，以前这种事儿不都是我来吗？”姚安好奇看向她。
　　“嗯……快上课了，我们赶紧走吧。”
　　“哦对，赶紧跑啊，马上上课。”
　　今天这种情况，放在以前，都是刘漪漪站在姚安身后，看着姚安跟别人交流，自己是一句话不说，现在却倒是没有让姚安说出一句话。
　　小漪日记“果然，有他在的地方，我会变得不像自己吗？而且今天我说出的话好像有一点蠢。”

　　“这第二周的周一空气真是格外的好，感觉日子都有了盼头。”姚安课间看着满是数学公式的黑板，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就连数学课都如此美妙，周五快来吧，真想回家了。”
　　她们所在的高中走读的很少，大多都是住校，高一高二两个星期回一次家，高三一个月回一次家。假期只有一天，周五放假，周日返校。
　　刘漪漪趴在桌子上附和“我也想回家。”也不知道席司礼在家都会干些什么。
　　“组长，上节数学老师讲的最后那一道题你听懂了吗？我没听明白。”张世垂着肩站在刘漪漪桌边，手里无意识拿着她的笔把玩，低头看着她。
　　刘漪漪看着他说不上认真的神情，不好意思地说“我那时候有点跑神，要不你问问别人？”
　　“行，我再研究研究。那小组长，你在家都干什么啊？”张世保持着那个姿势继续问她。
　　“随便过，你呢？”
　　“我当然是睡觉，打游戏了。”张世看着 她笑。
　　“那我就是睡觉，追剧。”刘漪漪回。
　　上课铃响起，张世放下手里拿着的笔，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这节是自习课，刘漪漪找卷子的时候看见桌子上空着的水杯，发了呆。
　　她想到了席司礼。或许会有人帮他接水吗，又或者他也会帮女同学接水吗？还有，他的同桌会是女生吗？应该有不少人喜欢他吧，那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吗？高二不是有一个很漂亮很优秀的学姐吗？
　　刘漪漪突然心里胀的难受，眼睛也有点发涩，这些问题她都想知道，可是又无从知道。这种无力感吞噬着她，让她放弃挣扎。
　　回了回神，她找出要写的物理卷子，一节课写了不到一半，下课就趴在了桌子上。
　　“你怎么了，不舒服？”姚安询问她。
　　“没事，就是这物理题好难，不会写。”刘漪漪答道。
　　“确实好难，”姚安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还让人头秃。”
　　刘漪漪笑笑，也不知道他觉不不觉得物理很难。

　　教学二号楼四楼，喧闹的走廊里，有两个人站在护栏边，很青春的一道风景线。
　　“这次的朗诵比赛你不参加？”耿冰冰转头看着席司礼。
　　“嗯，不参加。”席司礼看着不远处的那一排树，随意说。
　　“我走了。”说完，耿冰冰就转身离开。还是扎着高高的马尾，露着饱满的额头，自信大方，旁人都与她无关，像是与生俱来的气质。
　　“为什么不去参加啊？耿冰冰都来问你了。”王熠问席司礼。
　　“没意思，不想去，不然你去？”席司礼反问。
　　“当我没说，空城计的时候你不还挺积极吗？”
　　“可能是因为喜欢诸葛亮？”席司礼没来由的说出一句。“回班了，走廊都没人了。”
　　席司礼也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去参加话剧表演，饰演诸葛亮。很多事情好像真的就是命中注定，冥冥之中安排了两个人的遇见，可惜只有一方怦然心动，乱了方寸。

　　很快到了周五， “跟我去一趟数学老师办公室吧，刚才让我去拿卷子，说是我们的假期作业。”姚安拍拍刘漪漪，姚安是数学课代表。
　　“走吧。”
　　出了教学楼，往教师办公楼去的时候，刘漪漪看到了很远处的席司礼。他此刻正倚着实验楼一楼的栏杆跟身边人说话。实验楼在办公楼的左边，中间隔了一条三四米宽的路。
　　也许是因为距离过远，加上刘漪漪的轻微近视，她看不清席司礼的五官，只知道此刻站在那里的就是他。
　　这一次她没有再避开视线，仗着自己的看不清，肆无忌惮的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他好像也看到了她，好像对视了，但刘漪漪也不确定，她眼里的他现在是模糊的。
　　想到自习课上的胡思乱想，她心里突然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她想要他也认识她，想要跟他说话，有什么东西就要冲破胸膛。
　　来到数学老师办公室，“你们来这么快，卷子还在隔壁老师那里，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我现在去拿。”数学老师说完就关门先离开了。
　　挣扎了许久的刘漪漪戳了戳姚安，低着头小声的开口“一会儿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刘漪漪不敢抬头看她，只一个劲儿的盯着地面，一鼓作气说出来“帮我跟一个人要个□□吧。”
　　姚安听到就大声笑了，刘漪漪只觉得很窘。“男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谁啊谁啊？”
　　“就上次话剧表演，高二表演空城计演诸葛亮的那一个。”
　　“啊？”姚安尴尬，她有点不记得了。
　　“刚才我在外面看到他了，待会儿我给你指，要是我们出去，他还在，就帮帮我，要是不在，这事儿就算了。”
　　“行，包在我身上。”
　　也不怪姚安听到这件事会笑出来，初中的时候，有不少人喜欢刘漪漪，但她跟没事儿人一样，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跟他们有联系，老师们眼中的乖学生，同学们眼中的好学生。
　　在对待席司礼这件事上，刘漪漪也没想到她会是大胆又怯懦的。

　　抱着卷子从办公楼出来，姚安就看到了站在实验楼那里的几个人。
　　“诶，是哪一个啊，都穿着校服。”姚安用胳膊轻碰刘漪漪。
　　“那个倚着栏杆的。”
　　“这个背影看起来感觉还挺标致，你等着，我现在就去。”
　　“别，等等，你把卷子都给我吧，我先走，我不敢让他发现我。”
　　“好吧好吧 。”
　　“等你看不见我的时候，你再过去。”
　　“好好，我知道了，你放心。”
　　刘漪漪美滋滋抱着试卷走了，无比庆幸姚安的大胆和爽朗。然而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她又开始担心，他会给吗，姚安会说漏嘴吗。
　　这样想着，刘漪漪加快脚步，跑上教学楼从后墙的窗户往实验楼那里看。心里在打鼓，抱着试卷的双手也越发用力。
　　她看见姚安离开了，不多久出现在了教学楼。
　　刘漪漪忐忑地问“怎么样？”
　　姚安狡黠的笑，掏出一张黄色便利贴，上面是一串数字，“当然是要到了。”
　　刘漪漪接过便利贴看着那串数字发愣，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小漪日记“我们就要认识了吗？或者在为数不多的碰面里，你也知道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