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阿森Myx

7、回顾往事 五叔威武

　　吃炸鸡的时候，五叔还嘻嘻哈哈的，时不时调侃一下我肿胀的双眼。
　　但是一口啤酒下肚，酒精开始发酵，五叔就开始惆怅了，看着表哥书桌上放着的五叔年轻时候的照片，他开始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表哥的样子和五叔年轻时候的样子还是蛮相像的，不过照片中放肆笑容的五叔比起绅士一般的表哥，要多几分洒脱和通畅。单看那油亮油亮的大背头和乳白色的正装，盲猜职场成功人士根本没问题。回头看除了五叔现在邋邋遢遢的样子，那一脸的严肃和深思的样子让我隐约中意识到可能触景生情了。
　　我不想说话只想吃喝听，自然，五叔缓缓地开口了，我吃着炸鸡，喝着啤酒，听着故事，我的悲伤和难过被搁浅了。
　　"其实，我知道，你们都很看不上我，觉得我没用，没钱也不知道去挣，整天游手好闲，蹭吃蹭喝，这些我都认。"说到这些的时候，五叔表情很凝重，很少看到他这么严肃，我吃炸鸡的时候都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咔擦脆的声音破坏这个气氛。
　　"但是啊，你肯定是没有想到，曾经的我也是多么风光，多么耀眼。我始终忘不了17岁那年，我是我们村唯一一个考上本科的青年，我如愿进入云南大学就读。"
　　这一听，我立马停止咬炸鸡，咽了口水，激动地说："五叔，我俩竟然是校友~"
　　五叔浅浅地对我回笑了下，接着说："当时离家的时候，整个村都敲锣打鼓欢送我出去，你爷爷奶奶脸上的笑容始终印在我的心里，我知道他们为我自豪了。我刚进入大学的时候被选的是英语专业，你可能觉得英语专业很普遍，是啊，你们现在对于英语的了解程度和那个时候不能相提并论，你想想，我英语的启蒙是是初中毕业甚至是小学毕业了的知青，他们的水平能有多高呢，我之所以能考上本科，全靠我对语文的热爱和痴迷的学习。我晕晕乎乎地就开始学习英语。对于阅读来说，我基本没什么问题，因为我使劲背过单词，但是听起来就老费劲了，就和那听人念经似的，根本不知所云。说起来更是了，我堂堂一个云南人，人家非得说我的调调像小日本鬼子'八嘎八嘎'，我甚是觉得丢人，越学越没自信。"五叔讲到这里咬了口炸鸡，随后又灌了口啤酒，我看到五叔吃，我也跟着吃起来，突然对五叔的故事格外感兴趣。
　　他接着说："我一个乡下来的，有时候啊摸不着头脑。以前在村里，老以为自己是特灵的一个人，直到来到城市里，才发现发现自己相比起其他同学显得十分笨拙。基础差，学习经常倒数；见识浅，总不能融入同学们的话题中，这些都让我很痛苦，我害怕上专业课，我失去了以往的热情。我以为我就这样了。"到这里，我感觉气氛沉重，我能感同身受，虽然痛苦的原因不一样，但是那种绝望的感受我能理解。
　　不过，我承认，在大学期间自己还是挺顺利的，没有遇见过五叔所说的苦。
　　"所以我说啊，你也没啥好难过焦虑的，谁的青春不迷茫啊。照我说啊，就算是特别优秀的人，年轻的时候也得迷茫上一次两次的，谁也逃不过。既然逃不过，你接受就行了，搞得病嘻嘻也只糟蹋了自己。"
　　这一段突如其来的说教，差点给我把嚼碎在嘴里的炸鸡喷了出来，主要自己也很不服气，急忙咽了下去，急忙发言："五叔，咱哪能和伟人比，咱这汁汁水水心里还没点数？电视剧里主角迷茫了肯定有天救，我这号小人物恐怕天都懒得管。再说，你不也没熬过来，还不是被那英语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好端端的大学生成这样，我看我也这样了，大家伙没救了。"
　　可能五叔也被我的"精彩发言"给惊到了？或者说是气到了？他急忙将放到嘴边的啤酒罐拿开，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啤酒自然也很不服气，气泡水滋滋往外冒，五叔一边用嘴去接，一边用纸去擦桌子的样子也真的是滑稽透了。
　　"啊~"五叔可能猛干了一口，酒精和气泡水在嘴里和胃里发酵后的作用吧，五叔露出一脸难受又很爽的样子。继续说："你小子懂个屁，就在那发言，经过我允许了吗？！上大学才是我高光时刻的开始，谁跟你说是结束。好家伙，你以为我的高光时刻就是昙花一现吗？！"
　　"再说'天救'这个事，还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看前段时间被颁发诺贝尔奖的屠呦呦，优秀吧，但为了提取的青蒿素，也不是经历了190次失败么。你那几次的失败算什么玩意。"
　　"那你咋知道？"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大家也可以看出我自己的汁水确实很少，只关注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这个事情，但是没怎么关注对她的报道，只是凭空觉得厉害的人都很厉害，这里也是要做深刻检讨。
　　"屠呦呦前几年获得诺贝尔奖，随后的报道都有讲，那是你不关注的缘故！"五叔几个反问确实让我觉得自己很不该。他接着说："也是，你们90后啊，都只关注娱乐新闻，学习东西也是蜻蜓点水。"
　　这一听，虽然我确实这样，但是我很不服。"啥呀，你也别一棒子打死一帮人。"
　　"我就这样告诉你吧，阿东，天助自助者。"五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正好将刚喝完的啤酒罐捏扁，神情中都多了几分坚定和有力。
　　可是我不明白啊，我以为这句话的意思重点在"老天帮助"，我也这样反问了五叔，可见自己的见识之浅薄。
　　五叔不屑地看了我一样，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只有你自己帮助了自己，上天才会帮助你，懂了吗？人要'自强不息'啊，阿东！"
　　我被五叔说的这些震撼到了，感觉他的格局不止这些，是我小看他了。
　　但是脑子里还是闪现出了"言行不一"的疑问，毕竟在我看来五叔现在是个loser，但他在教我"自强不息"?
　　古往今来，说大话的人也不少，我猛喝了一口啤酒，也将心中这份不爽化成了力量，试图捏碎这个啤酒罐。
　　此时的五叔有些微醺了，脸有点泛红，眼睛逐渐眯了起来，坐姿更加放荡起来。我知道他想讲故事，我也边吃边听。
　　"我后来在陈老师的帮助下，顺利转入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第一，我没有因为英语而放弃自己；第二，嘿嘿，老天确实给了我这个机会；第三，嗯……嗯？嘿嘿，没有第三。"
　　我发现五叔有点词不达意，语气词开始多起来了，还有那么些可爱，这酒量也是没谁了。
　　突然间他又说："第四，嘿嘿，我遇上了我的女孩，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嘿嘿~"
　　那晚吧，我将五叔时不时蹦出的零碎话语拼出了个大概，大概就是他学汉语言文学如鱼得水，也迎得了人生的第二个小高峰。还有就是遇见了喜欢的人了，在他的描述中那个女孩长得清秀，喜欢听他讲故事，我猜可能是五叔妈，因为不止我爸一人说过五叔非常专一。
　　我也意识到，五叔的故事还没讲完，但是他睡去了，我的故事也应该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