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被遗忘的回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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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上学期的十月末，一中组织全级12个班秋游。高二八班是四个文科班之一，也是大家默认的重点班。霖江一中对外宣称平行分班，也给八班分了七八个成绩一般的学生，但都是艺术生或体育生，到高三基本就不会回校，高考成绩也不计入班级平均分，八班分数还是一骑绝尘，这是校方的小九九。
谢静樾不晕车，对坐哪里没什么所谓，闺蜜庄希使劲把她拉到客车后方，窃窃私语道：“后面方便玩手机，还不会被拉上去表演才艺啊。”
说的有道理。
她选了次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蓝牙耳机调试。女生们叽叽喳喳地上齐了才轮到男生上。全级最少人是竞赛班十二班，然后就是八班和理科重点班一班，都只有三十多人，不过男女比例颠倒，他们八班只有九个男生。
客车的最后一排是联排座，比前面的座椅都要高一个台阶。男生们互相开着玩笑走近，谢静樾余光看到略过的高挑身影，一抬头，路过的是校园风云人物兼她目前同班了一年但不熟，而且还要再同班两年的齐驰。少年没穿校服，一副懒懒散散没睡醒的样子。
齐驰没参与进其他三人的谈话里，他把黑色双肩包甩到一边，本人坐在了谢静樾的正后方。
真是令人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谢静樾默默哀叹。虽然齐驰是她高一后桌，还是整天睡觉没有存在感的后桌，但她对对方的印象不怎么好。
齐驰在高一刚开学的一段时间把所有老师怼了个遍，作业想写就写，考试偶尔还交白卷，可称作优点的就是不乱搞男女关系，情书撕了一封又一封。对方后来有所收敛，但他明明表现不佳，却能在高一学期末拿到有名额限制的“三好学生”这件事让谢静樾的心里不是很舒服。她不太想离这种飞扬跋扈的天之骄子那么近。
隔壁的庄希没注意后方的动静，她打开面前的小桌板，一件件地从包里掏东西：“麻辣小鱼干五香小鱼干蒜蓉小鱼干鱼豆腐炸鱼皮鱼尾鱼排，我全带了，你想吃什么就拿。”
“你是为我承包了整座鱼塘吗？庄小姐。”
“你不是爱吃鱼啊，吃！使劲吃！”
谢静樾无奈笑笑，分了闺蜜一只耳机，打开音乐app里的歌单，又拆了只美人鱼尾形状的棒棒糖含着。
男生们闹哄哄的，全在打游戏，“优雅”的国粹冲口而出。谢静樾和庄希两人小声聊天，凑得很近才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吵死了。” 后方突然传来齐驰极其不耐烦的嗓音，他这充满怒气和怨气的一声直接盖过了游戏的背景音效。
附近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谢静樾转头一看，齐驰正把手臂枕在脑后闭目养神，男生们全都默默收起手机使着眼色，正襟危坐。
吵着他睡觉了。
庄希惊愕地对她做表情，谢静樾摇摇头，她们的音量应该还不至于吵着那位爷。
“能不能换位啊？”庄希低声道
“我看看。”
谢静樾站起身，客车前方一片寂静，中段的女生们说笑着分享零食，空位只有在剩下男生的附近，庄希很讨厌其中一个。
她对闺蜜摇摇头，侧身攀扶着座椅准备坐下，正好看见齐驰侧着半张脸向里，灿烂的阳光正照在他靠窗那片白皙的皮肤上。蓝色的窗帘挤在最后，没有被拉上。
光照会影响视网膜中的结节细胞，这类细胞会传递信息给大脑的昼夜调节中枢从而影响褪黑素的分泌.....背过的生物突然开始回光返照。
总之光照会影响睡眠质量，睡眠质量又极大可能和齐少爷的脾气相挂钩，没有座位可换，她并不是很想做被殃及的那条鱼。
谢静樾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去拉后方的窗帘。
滑轨接触不流畅，一下子发出“哗”的一声，她立马停手。
太吓人了。
齐驰眼睫轻颤，明显是醒着的，却没有任何动作。谢静樾等了一会，看他没有发作起床气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把剩下半截窗帘拉上了。
四个男生没了手机玩，低声交流了一阵。最后，其中一个凑到座椅中间用气声问她们：“谢学霸，庄希姐，玩不玩谁是卧底？”
谢静樾无声地指了指合着眼皮，精致得像建模一般的齐少爷。男生蔫了，一下子缩回去。谢静樾正打算跟庄希一起下五子棋，后方却传来懒洋洋的嗓音：“玩呗，我也玩。”
大爷真的来玩了。
刚准备睡觉的周城兴奋了，他拉上了前排座远一些的两位女生加入，扬起手机道：“大家没加我微信的加下啊，纸条不方便，我私信告诉你们哈。”
谢静樾添加了他，不久收到一条信息：高中同学。
估计卧底词跟正常词的区别就在前面的定语吧，她猜测。
周城出题，三男四女按照逆时针顺序回答，先轮的两个男生一个说有高有矮，一个说有男有女，两人互相推搡着就要指认。齐驰把手机息屏后，扬起下巴，目光停留在空气中的某个点，轻声说道：“朝夕相处。”
“却形同陌路。”这半句近似无声地消散在空气中。
谢静樾没太听清他说什么，她注意到齐驰脸色不太好，嘴唇也有点发白，可能是晕车了。她出门前放了晕车药在书包隔层里，于是纠结要不要问问对方的状况。她不是很知道怎么和这种性格的人相处。
齐驰一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脑袋随着车的行进一晃一晃的，发丝软软的贴在额头上，显得有点乖。
还是问吧。
谢静樾侧身敲了敲椅背道：“你晕车是吗？我有药。”
少年睁开双眼，眸光中带有明显的不适。由于座椅位置，居高临下却又脆弱的地望着她，让谢静樾无端联想起守不住城土的亡国皇帝。他半晌才道：“好，谢谢。”
她的手指修长，指甲被修成漂亮的弯月形，把晕车药整个放进他更宽大的掌心里。
其他人正在讨论齐驰的成语，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他之后负责描述的就是谢静樾，她脑海里重复着自己的词。
重点是定语，高中，高中，怎么描述这段青春？该怎么描述身边的这些人？
她最终说道：“陪你走过人生最珍贵时光的人们。”
众人起哄着“下一个下一个”，谢静樾切断了正在放的歌，把那首《I set you apart》移到最前列。一只戴着名牌绳环的手伸到她右方，谢静樾没说话，默默拿过晕车药，继续听其他人的描述。
不一会，那只手又伸了过来，这次拿了一盒东西。
“给你吃的。”
盒子落到她腿上，是包装精致的某品牌巧克力。谢静樾不嗜甜，点奶茶都是三分糖，平时也不怎么吃巧克力。齐驰买的正好是百分之七十五的黑巧，微偏苦的口味。
“还有这个。”
一瓶进口椰汁缓缓降落。
谢静樾口袋里好像没什么配得起这位身份的东西，她便把自己的蛋白棒递到后方：“要这个吗？”
耳机里的女声正在不断重复：“I set you apart from the cro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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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春寒料峭，操场上刚参加完升旗仪式的学生们迫不及待地往教学楼涌去。主席台上的中年秃顶男人拿着麦克风喊：“高二同学们留步，到前面来集合。”
人潮中发出点点抱怨声，被点名的高二生们逆着人流走回去。一中刚和霖江市其他三大名校举行完联考，高二级长——那位秃头男子是全校知名唯成绩论代言人，为带的每一届学生的考试表现，也就是他的奖金殚精竭虑，多年下来到了中年谢顶的地步。叫高二留下来无非就是惯例的打鸡血加灌鸡汤套餐。
谢静樾身材高挑，跟闺蜜庄希慢悠悠地走到队伍后排。她拍拍裙摆，老大爷似的叹口气道：“级长又要狗叫了。”一旁的庄希捂着嘴笑：“樾樾你真的好损。”
一旁好像传来一声轻笑，谢静樾抬头找声源。她右边的九班女生们人均一张历史编年表，嘴里正念念有词。左边队列是她们班男生，前面站了四五个，中间空出一大块，再站了几位男生。男生中身量最高的齐驰正好跟她对齐，他低着头，在踢石子玩。谁都不像刚刚发出了声音的样子。
哪个人耳朵这么灵，她明明说的很小声。
主席台上的男人“不负众望”，开始唾沫横飞道：“同学们，校方领导对这次高水平的联考极其重视，经过成绩分析，我们发现...”
“先夸一中加拉踩实验、霖外、师大附，再问我们‘能不能对得起努力工作的父母，辛苦栽培你们的学校’，我已经会了。”谢静樾百无聊赖地玩着礼仪服领带，把它抛起又接住。
“然后你就真的要上台了。”庄希怜爱地拍拍她的肩。谢静樾是考试型学生，心理素质极佳。她的文综平时一般，这次大考发挥得却格外好，直接让她成了文科大类第一，要上台领奖。
“同学们，纪律是保证我们分数的，同样的，分数的高低也体现在纪律的好坏上，你们留心观察周围那些不能自我约束，大家都不喜欢的同学，他们的成绩也是......”
众所周知，在他们级长的眼里，错误其实永远只有一个，就是“成绩不好”。
谢静樾甩甩手腕，皱眉道：“成绩跟人品又没关系。”庄希咬牙切齿：“不管多少次还是想撕烂那张嘴。”
“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有同学说，级长你整天把分数挂在嘴上，然而你们想过没有，分数，就是唯一的出路！”
听懂掌声是吧？
谢静樾穿得少，站着站着寒意浸入骨髓，就在原地跳了跳：“人生有可多条路了，靠成绩这条路看起来光鲜罢了，可惜我没有一技之长傍身，没底气跟他过招，啧。”她的音量偏小，但大家都站得紧，斜前方的周城听到了，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谢学霸通透。”
谢静樾知道周城家里条件也不错，跟齐驰一样，是她们级富二代们中的一员。他们这种纨绔子弟，早已经有一条家里铺好的，华丽璀璨的路吧。
她只是个普通学生，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无奈只能凭唯一的本事吃饭罢了。”
主席台上的级长声音高亢：“接下来请理科第一名：一班杜子航同学以及文科第一名：八班谢静樾同学上台领奖，掌声欢迎。”
谢静樾摇摇头，迎着阳光匆匆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被遗忘的回忆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