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瓶香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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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程胜记得这个味道。
一周前的运动会，他和朋友结束了当天的比赛，来器械室放东西。
他们遭遇了一个正在发情、煽动性极强的Omega。
他第一个感知到他的存在，出于恻隐之心，想办法支走了其他人，保护了他。
即使是他也不一定能够拦住两个出于发情状态的年轻Alpha。
却没想到连他自己也差点失控。
本想帮人帮到底，但被援助的人却拒绝了他，颤抖着，用撒娇似的声调说，会找自己的医生。
他想着这样也好，否则他真不知会做点什么事出来。
可离开之后冷静下来，仍然觉得把一个发情的人单独留在那里不妥，于是折返回去，想着至少在外头守着。
然而Omega已经离开了，只有一滩痕迹，零散的抑制剂残骸，萦绕不去的香气证明这里发生过什么。
偶尔得了空闲，他总是会想起这件事，想起那个背对着他，自顾着挡脸，却把最脆弱的脖子露出来的小可怜。
怎么会有这么没常识又没危机感的家伙，他只是回想就会很想笑。
本以为那只会是一次不错的偶遇。
可这个Omega竟然回来找他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为什么？
“程胜，明天去上课吗？”
“去吧，这话问的，我很喜欢逃课吗？”程胜心不在焉。
“总之不像是喜欢上课。”王扬笑着说。
程胜回过头扫他一眼，没有说话，但威压渐显。
“别，胜哥，你这几天有点奇怪啊，易感期？”
程胜：“……”
他的确提前进入了易感期。这也是从遇见那个Omega之后才出现的异常。只靠平时试用的安抚剂是能把那种若有若无的不适压下去，但别人仍旧能够感受到他身上偶尔扩张的侵略性。
“快过了吧，有点长。明天医生会上门，我问问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是，”王扬宛如找到了知己，赶紧跳到了程胜面前，“我最近老是做梦，做那种梦……哎哟哟，好涩我好喜欢，都舍不得醒过来。我是不是得找个伴了？”
程胜盯着他，眼睛略微眯起：“梦见谁？”
“没谁，没具体对象，”王扬再次往后缩，“算了我忘了你最近很吓人，干嘛呀！心脏受不了！”
“你找不找伴随意，但是程胜确实需要找个伴了。”在场唯一的Beta把两瓶水扔给他们，但程胜没接。
“胜哥着急啥呀，”王扬笑道，“信不信他一毕业，他家里立刻就给他挑好了漂亮又有家世的年轻Omega，结婚生子一条龙。”
“你们Alpha都这么封建？什么年代了还玩包办婚姻？”
王扬摇头：“漏漏漏，广哥，你这就是地图炮了。封建的不是Alpha，而是有钱人——”
他推推不存在的眼镜：“性别矛盾可能是次要矛盾，但阶级矛盾一定是主要矛盾。你像我这种平民阶级脱颖而出的Alpha，就没有那么多需求，Omega可以,Beta可以，实在不行，Alpha都可以。这人为了脱单啊，性别可以尽量放开些……公共厕所都有六种性别，对象为什么不能有？是不是胜哥？”
他说这些有的没的，程胜一句都没听下去，敷衍地“嗯”了一声，往后倒去。
王扬见他手里一直捏着个东西，好奇问道：“这什么呀？”
“没什么。”程胜把便签纸收回手心。他今天看着王扬就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说不出缘由。
但他看林文广就很平常。
“扬子。”他勾勾手指，让王扬凑过来一点。
“做什么？”王扬被吓多了，现在很提防他。
“跟我去滑会儿，体育场。”他把滑板扔向王扬怀里，后者匆忙接过。
“滑会儿，”王扬拿起装备，跟上他，“滑多久啊？”
程胜左脚蹬起滑板，一个起跳落在其上，瞬间完成了一个板头向脚跟的翻转动作，就这么滑出了大门，扔下了一句话。
“两小时！”
*
惠岚州走进办公室，就闻见弥散的香气，竟然有几分像程胜。
他心头一跳，步伐不禁后缩了半步。
慌乱了两秒，他就确定了这是人工合成的信息素，一股调制品的化工味。
他把心脏轻轻放下，塞回胸腔。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Beta之间流行起了这种信息素香水，种类五花八门，经典的如花香松木香，奇葩的有烤肠饼干螺蛳粉。
“惠老师！你来的正好，我买了新香水，你要不要来试试？”
楚盈和他打招呼：“玫瑰人生新出的款，前调雪松中调柠檬后调棣棠，特别小众的香气，很好闻哦！”
“不……”他刚要拒绝，像程胜的味道，但又替代不了程胜，喷上了也没什么用，反而得让犁鼻器受罪一上午。但转念一想，今天是上大课，连应用物理学的三个班也会一起来听。
说不定会有Alpha在，有些掩护确实比较好，又答应了。
“……不错，谢谢。”
楚盈笑眯眯地在手心沾了香水，摩挲几下，在他耳后扫了扫。
“都用上香水了，要不要试试改变穿衣风格？”楚盈说，“你是我们学院最年轻最好看的男性Beta了，惠老师，如果衣品再好一点，会更受欢迎哦。”
好在郑先鸣不在这里。要是在的话，绝对要阴阳怪气一番。
惠岚州低头看着自己的穿搭，疑惑道：“这样算不好吗？”
以前从来没有人和他提过这种事。
楚盈见他是真心困惑，忍着笑说：“也不算……不好吧，就是有点学生气……不过你确实还年轻，也，也还行吧。”
她说的话很勉强，所以惠岚州听懂了一点弦外之音。
也就是这样穿太老土了。
他的穿衣风格从来不由自己决定。从前是母亲替他选衣服，现在大部分时候是谢医生帮他把关。
这个世界上确实还是有“落伍”这个概念的。
也对，理论都在被不断推翻，何况潮流呢。
他表示了感谢：“你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考虑这些。
对于他来说，衣服唯一的作用就是遮阳蔽体。提升文明感的道德加码，降低犯罪率的鸡肋。
时尚感还是留给需要的人。
他抓起衣领嗅嗅，鼻尖皱起，果然闻不到任何自身的气味了，对它略有改观。至少很实用。
“楚老师，这个能保留多久？”他问楚盈。
“短的话大概三到四小时，长的话能维持一天呢，看你用了多少，要去做什么。”
原来如此。惠岚州点头，“很不错。”
“你喜欢的话，我把链接推给你？这个有点贵哦！”楚盈双眼一亮。
惠岚州再次欣然接受。
“你真是个好人，楚老师。”
楚盈：“……”
得，这就被发卡啦。
上午十点整。
惠岚州夹着他的经典黑色公文包，衣领的扣子锁住脖颈一丝不苟，走进熙熙攘攘的阶梯教室。
学生们讨厌上大课，老师对大课也没见得喜欢到哪里去。
惠岚州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属于自我满足型授课，输出知识点，做适当的扩展，结合所见所闻讲完他的研究理解，然后常规式布置作业。
和幽默风趣半点不沾边，也没有非常高超的授课技巧，就算点名也只会点他印象里能回答问题的人，是学生们最不感冒也最不会产生危机感的类型。
这不能不说是另外一种双向奔赴。
所以其他老师头疼的，什么学生们瞌睡，刷手机，谈情说爱之类的恶劣行为都不是事儿。
只要没人挑战在课堂上公开doi这种超纲的行为，不会对他的心态造成丝毫影响。
他一如既往，目不斜视，打开课件写下板书。
写的时候他的胳膊用不出太多的劲，有点飘忽。
有点麻烦。
其实受人工信息素香水的影响，他现在几乎闻不到别的味道。但他也许已经进入了这个月的第三次发热潮阶段，敏锐地感知到前排有Alpha坐着，并且不止一个人。
“规律”二字的最后一笔被他写歪了。
不紧张。
他在心里默念，薛定谔保佑，万物皆量子，没看见就是波函数，没看见就是薛定谔。
在重重心理buff的加持下，他看似平静地度过了这煎熬的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如果有学生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今天的目光一次也没有投向过学生席。遗憾的是认真学习的人不作他想，不听课的人毫不在乎。
只有一个人留意到了他的异常。
惠岚州加快语速，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课件上的最后一个字。
下课！
平常他会留五到十分钟分钟用来答疑，对答疑没有兴趣的人则可以先行离开。
今天则不然，他坚持讲到了最后一秒，没有一个学生能比他先一步走出教室。
然而“下课”两个字刚刚喊出口，他回收公文包的完美动作尚未收尾，底下就响起了一个懒散又磁性的男声：“老师，我有问题。”
这个形容或许有些俗气老土司空见惯审美疲劳了。
但是惠岚州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有人问问题，老师怎么能不回答呢。
职业道德的长矛把他钉在了三尺讲台上。
他抿着嘴，睁着开始泛酸的眼圈，缓慢回答：“好的。”
他还是不敢看下面，慢吞吞地问：“你要问什么？在那里说就好。”
台下人的声音也慢吞吞的。
“老师，你的声音有点小，我想上来说，可以吗？”
薛定谔毕竟是个死人。
惠岚州后悔不迭，他应当相信科学，连烧出来的骨灰粒子都投了至少三次胎的人，怎么可能会显灵。
他稳住声调，坚决不抬一寸目光：“……可以。”
高大的Alpha慢慢走近他。
惠岚州神思飘忽，甚至幻嗅到了真正的属于程胜的气味。
他咽了口口水，手指甲抠紧手心。
Alpha提的问题很简单，他松了口气，告诉他这在大二的物理课本上就能找到答案。
Alpha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他盯着惠岚州的耳尖，好似突然闻到了什么，轻轻闻嗅。“老师，这是什么味道？”
Alpha低下头来，语调含笑：“我闻着有点熟悉，是您特意买来的吗？”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一瓶香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