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玫瑰》徐艺柠

7、分别

　　腊月初七，条条街道都开始慢慢地热闹起来，三五成群的孩子们闹哄哄的玩的不亦乐乎。
　　姜棠手里拎着一瓶酱油，着急忙慌的往家走，外婆还在等着酱油炒菜呢。恰巧刚拐进胡同里就碰见了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的张婶。
　　张婶是外婆家旁边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两家关系也挺不错的。外婆去舅舅家的时候张婶就会叫姜棠去自己家吃饭，对姜棠就像对自己亲孙女一样。
　　张婶家唯一的一个小儿子是名消防员，可惜前几年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姜棠一看见她就觉得十分亲切，“张婶，要出门啊？”
　　张婶一看到姜棠嘴边就洋溢着笑容，“小棠啊，你外婆出门了吗？怎么家里没人啊。”
　　姜棠望着外婆家紧闭的大门，抬手拎起手上的瓶子，“没有吧，刚还在家做饭呢。”
　　张婶又接着寒暄的几句，突然想起来自己还要去买菜，“小棠，我先不跟你说了啊，婶先去买点菜，还想跟你外婆一起去呢。”话音刚落，张婶就蹬着自行车走远了。
　　姜棠赶忙跑回家，在房间里转了个遍。厨房，卧室，卫生间里都没有外婆的影子。
　　姜棠走到二楼，打开时宴的卧室门就发现时宴正坐在床上看手机，“哥，姥姥呢？”
　　时宴僵着脸从床上下来，“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去个地方。”
　　姜棠刚想开口询问的话立马被时宴的背影堵住了，看着时宴面色沉重，姜棠最后也没敢再开口问。
　　下了出租车，姜棠抬眼看着面前伫立的住院部，目光有些呆滞，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时宴的衣袖，“哥…咱们来医院干嘛？”
　　时宴转过头去，伸手紧紧地握住姜棠的小手，看向姜棠的眼神也格外柔和，但没有开口说话。
　　姜棠刚走进病房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身影，心里猛的一颤。
　　这是姥姥。
　　外婆本来睡眠就浅，这下就又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了。
　　外婆艰难的扭头看向病房门口，小腹传来阵阵巨痛，眼神闪烁不定，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怒意，“小宴，你怎么把妹妹带来了？我不是交代你们不要让糖糖知道吗！”
　　时宴握住姜棠的手又紧了紧，“奶奶，瞒不住的。”
　　姜棠只觉得腿一软，脸上血色尽失，要不是有时宴扶着她，就要坐到地上了。
　　姜棠咳了几声，跑到床前，“姥姥，你哪里不舒服啊？”姜棠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胃癌晚期。”时宴接着淡开口道。
　　外婆最看不得姜棠掉眼泪，只能默默地看着时宴，“小宴，先把妹妹带回去吧。”
　　姜棠哭着摇头，“我不回去，我哪也不去。”
　　外婆慢慢闭上眼，不一会就传来低沉的呼吸声。姜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熟睡的外婆。
　　“哥，姥姥还有多长时间？”姜棠的声音里仍然带着一丝哽咽。
　　时宴转头看着坐在床边的姜棠，声音低沉，“医生说最多还有一个月，癌细胞恶化的太快了。”
　　“那不能做手术吗？”
　　“癌细胞在腹腔内发生种植转移，一般不主张进行手术治疗，晚期胃癌总体的生存期比较低，这时进行手术不仅不能够延长生存期，而且还会增加患者的痛苦，产生并发症，导致患者的生存期缩短。”
　　一阵陌生的声音响起。姜棠和时宴同时抬头向门口看去，走进来的男人穿着白大褂，身后跟着几个小护士。
　　男人面带微笑，“小姑娘，你外婆会没事的。”说完男人就出去了。
　　第二天天气晴朗，天空蔚蓝，而且天空中还漂浮着朵朵白云。暖黄的阳光透过浮云洒落进病房的窗上。
　　姜棠从外边推进来一个轮椅，笑眯眯地说:“姥姥，今天外边天气很好哟，我推你出去转转吧。”
　　腊月底，外边刮着小凉风，姜棠只能推着外婆在走廊里转圈圈。
　　走廊的白色的灯光下有两个影子，长的是姜棠的影子，短的却是外婆的日子。
　　刚知道外婆病情的那一刻，姜棠说不出自己那时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天快要塌了。
　　姜棠握着着外婆漏在被子外边的手，嘴边依旧带着笑容，“小老太太要快点好起来啊，我还等着吃你做的饭呢。”
　　外婆笑笑不说话，她自己心里清楚，怕是这顿饭姜棠再也吃不上了。
　　除夕夜，病房里传出一阵哭声，这个小老太太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