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寻生 ...
-
「一」
2006年6月9日，我凑起了世界杯的热闹，想学你一样在看足球的时候抽一支帅气的烟，干净的手指偶尔会拣几颗花生米塞进嘴巴，茶几上的啤酒当作开水孤咕嘟咕嘟入肚，赢球的时候大吼一声，输球就直接关掉电视上床睡觉。可是，我学不来。我看世界杯，无论哪一方输赢，我都没有感觉，可能稍微有点的感觉，就是一帮傻子被球耍。而我其他的神经触觉，都给了你。我想象你在我旁边，你抱着我，我们一起看球赛，你激动的时候把我的肩膀抓得很疼，我收好你的啤酒，换了可乐，你皱眉说喝可乐不过瘾，我直接丢你一瓶高度数的二锅头，你说我胡闹。
可是，想象终归是想象，视线中没有你带有点胡扎的脸，嗅觉闻不到你惯用的薄荷沐浴露，耳朵听不到你有力的心跳，而我那挑剔的舌头，更是尝不到你淡淡的烟草味的吻。我全身细胞强烈呼叫属于你的荷尔蒙，你的味道，你懒懒的笑。寻生，空气里没有一丝你的气息，静如死灰，我关掉了吵闹着的电视机，我抱了抱自己的双臂，失去就是失去，你肯定不会回头。你那性子，固执如石头。
「二」
2006年5月17日，你用行动告诉我什么叫分手。你的衣服不见了，你的鞋子也不见了，你的各种各样足球珍藏也不见了。一觉醒来，我的起床气尚未退却，见着空了一半的房子，我把抱枕狠狠一扔，一滴泪也不流，然后到厨房做我的三文治早餐。
敲敲打打是我的工作，我对着电脑屏幕目不转睛。你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正输入一个庞大的数据，极为复杂。我的口气不怎么好，抛开我对人一贯不怎么礼貌的原因，在我工作的时候更别指望我能给你一个好脸色。你的声音似乎很疲惫，没有以往的干净动人：“町町，我想你了。”
我拿着鼠标的手颤了颤，“是吗，梁寻生？我很荣幸。”他那边没有继续开口，我忍受着他无休止的沉默，过了会儿经理来了，我啪地挂了电话。
寻生，刚才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想起了我们开始谈恋爱那时候的事情。那时的时光多美，每天都活在蜜罐里，晚上你会给我一个电话，即使没什么事情，你说听听我的声音也很满足了。我在电话这头甜蜜地偷笑，宿舍里的其她女生一脸恶心地望着我。最好大家都不舍得挂电话，彼此沉默着，然后你会飞快地说一声“町町，我很想你”就挂了电话，连让我说一声再见的机会也没有。现在挂电话的人是我，我不会给你说再见的机会。
好吧，交待一下我们的分手原因，仅仅缘于你在2006年5月16日晚上一句让气氛冷到极点的一句话：“町町，我们分手。”我在电脑旁浏览新闻，漫不经心地答了句：“理由呢？说出来就批准。”我一直以为你是在说笑。你扳过我的身子，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认真的，我要和你分手。但理由我给不了你，分了就是分了。”你眼中的严肃认真多得可怕，我的内心有隐约的慌张，但你也应该清楚我是多么倔强干脆的一个人，男朋友说要分手了难道会死脸纠缠？我继续玩我的电脑，声音平白无波：“分手可以，房子我继续租下去，麻烦你把你的东西搬出去。”然后很久我才等来一句你压低声线说的对不起。
我佩服你将分手说得如同上战场那般大义凛然理直气壮，这个理由，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那么，你现在这一通电话又是什么意思？我不再多想，下班了，我得回家。
「三」
2006年的体育盛事足球世界杯轰轰烈烈开始了，我想如果你没有离开的话，你肯定又会在客厅电视前彻夜不眠，茶几堆满垃圾，还是得由我替你收拾。如今，我躺在沙发上悠闲看着日剧，茶几一片明净。
我的生活没什么改变，我也没有收过你的消息。我很忙，从一个文员忙成了一个主管的时候，世界杯已经结束很久了，2007年差不多过去三分之二了，我突发奇想上网搜索世界杯的冠军，是意大利队。你要是知道我这样做肯定会笑我，你曾说过，看球赛，享受的是那个过程，而不是结果。我白你一眼，我反问，那为什么你喜欢的球队输球的时候你会捶胸气得关了电视上床睡觉？你狡黠地笑笑，结果是用来注重的，不是享受的，况且，球赛都完了，我不关电视睡觉还可以干什么。
你狡辩。你真爱狡辩。
寻生，我已经没有那么气你了。我想我肯定是很爱你的，否则我就不会那么硬下心肠挂了电话了。或许，我到现在还记着你，就是因为你那个毫无理由的理由吧，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才能放心忘掉你。
「四」
2008年的8月8日，我站在了老首都北京的怀抱里。我不是来看奥运会的，我是来看你的。你知道吗，在年初的时候，我碰见了你以前的好朋友，他说你葬在了北京的老家里。我当时心里就默想，真好，以后看你就可以顺便去看看鸟巢水立方什么的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老家是在北京的，你也没有告诉过我，我以为你就是一纯上海人，瞧你那上海话说得多溜，我这外地学生立马拜在你的牛仔裤下。
我去你的墓地之前竟然很紧张，我穿了素绿的衣服，我知道你喜欢这种球场绿。我给你买了一束花，Daisy，很清新。我找到了你妈妈，我也叫她妈妈，她很喜欢我，只是说起你的时候眼泪直直流。她说你在医院的时候不肯吃药，说反正晚期癌症要死的人了，吃了也没用。她还说你没有看2006年的世界杯，你不知道冠军是意大利，你看的是我，是我丁町町，我的一张皱巴巴的相片，傻傻的不漂亮，在你死的时候和你的尸体一起烧成了灰。
我认真地告诉你06年世界杯的结果。我看着你照片上的意气风发，我忽然想起这两年没有你的日子，不是特别高兴，也不是特别伤悲。你走后，我的触觉全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