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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咒回/五条悟】嗨!老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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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时常想,如果说咒术师的宿命是拔除诅咒,可有一个诅咒是如蛆附骨纠缠我们一生的,简直是对这项职业最大的讽刺。在我成为预备咒术师的那天,长得像黑手党的导师冷静地道出了诅咒的名称:

      “你们这些年轻人,临死前无一例外都会后悔的。”

      我们几个人的反应可圈可点:杰眯着狐狸眼似笑非笑,硝子看着窗外的银杏树双眼放空。五条悟的轻狂从那时起就初见端倪,他嗤笑着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就差说“老子是坠强的”了。顺便一提上学头天他就破坏公物,在桌上用刀刻了“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我一度打过小报告。后来,那张课桌就进了杰出校友纪念馆。

      十五岁的五条悟鼻梁上架着一副可笑的小圆框墨镜,懒懒地把头探到我的位置上:“你在搞什么啊,不知火真弓。”

      我老实说:“写遗书。”

      “……?”

      “另外请不要突然离我这么近,”我彬彬有礼道,“我会害羞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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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火老师,”虎杖悠仁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瘪着嘴,故意露出可怜兮兮的小狗眼,“一定要逼我做这种事情吗?可是…这种事情,我们做这种事情是不对的啊——”

      十五岁的男高中生大喊出声,神情充满了英勇献身的味道,仔细分辨的话大概还有一点面对禁忌的忸怩。

      刚好这时野蔷薇路过,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学生的情绪表达居然可以这么丰富,和有层次感。不愧是以idol为第二志愿的JK吗,竟恐怖如斯。

      她先是一脸晴天霹雳,看我的眼神带着微妙的敬畏,然后对男同学悲伤地摇摇头,意思是爱莫能助,一步一步,沉重地倒退消失在走廊尽头。

      “……”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牵动嘴角,一拳砸在虎杖悠仁的脑袋上:“请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谢谢,会害我被家长委员会投诉的。”

      接着我循循善诱,说出了电影里变态教师一般的台词:这种事情当然讲究你情我愿了,你帮我把东西从五条悟那儿偷回来,我给你期末成绩全年级第一。”

      “听起来是很诱人啦,”年轻人摸了摸下巴,“老师你要偷什么?”

      我:“从表面上看是一只通讯纸鹤。究其本质,大概是三分之一的羞耻,二分之一的自尊以及五分之二的纯爱吧。”

      “???”

      “…等一下,加起来好像不等于1吧。”

      “……”

      “顶撞老师,先罚一个星期义务劳动吧,虎杖同学。不要吵了,就这么决定了。”

      -

      半个月前,在我几乎和特级诅咒同归于尽之时,我放出了一只十年前的通讯纸鹤。

      符纸是专为濒死的咒术师发明的,可以提前写好内容,也能当场录制。用的时候输入一点儿微弱的咒力,就能让它飞到收件人那里去,不受距离远近的干扰。不达目的,永不坠落。出于保密的考虑,纸鹤只能在施术者死后被打开,也就是变相的遗书了。

      我写遗书的经验算起来有十年了,谦虚地讲“写过的遗书比小学生打过的小抄还厚”。每次危险任务前我都会写一张揣进兜里,像死志,也像一个生的野望。有人说视死如归,于是我便祈祷每次任务后能亲手把它撕掉,待到下一次再写。唯一一封没被撕碎的就是我当年写的了,你甚至可以当成是一半情书,一半遗书。

      你大爷的,好羞耻。

      遗书的内容这几年逐渐僵化,变成了有关财产,遗嘱,葬礼这些世俗的东西。可我还是低估了一个人在临死前冲动的程度,当时的我满脸鲜血,大笑着放飞了十年前的纸鹤,转身迎向必然的死亡。

      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医务室。

      五条悟捏着纸鹤的翅膀,它看起来病蔫蔫的,像只半死不活的大白蛾子,笑眯眯地说真是感动呢,怎么办,有点好奇内容啊,要不留在我这里看看怎么破译吧。

      那一刻,半身不遂的我无比冷静,甚至很快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一个是暗杀五条悟,一个是寻找时光机。

      -

      如今想来,局面从夜蛾老师残酷地道明咒术师的诅咒那里,就已经有蛛丝马迹。

      有关死亡,有的人嗤之以鼻,有的人放任自流,而我则熟练地掏纸出来写遗书。五条悟抽了抽嘴角,指着我的鼻子忍无可忍道:

      “那个大叔在吓唬人啊喂,他甚至在咒我们不得好死啊!”

      “我不明白你在对哪部分提出质疑,”我说,“是死吗,还是后悔,可人都是要死的。咒术师的话,不得好死不是很符合概率吗?”

      “……”

      见他哑口无言,我越发觉得自己正确了:“既然如此,提前写好遗书就是很有必要和规划性的事了,你也不想死到临头才发现私房钱没有指定继承人,被你讨厌的表弟拿走吧。顺便,我觉得青梅竹马,就是一个很好的继承人选。”

      我含蓄地暗示他。

      我向来自豪从小掌握了语言的艺术(误),在和五条悟的口水官司中屡占上风。可我总是会忘记咒术师的世界,武力才是第一要素。我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双手伸向了我的脖子:

      “明白了,这就送你去见不知火家的先祖,你的遗产就归我了。”

      年轻人怎么不讲武德啊——

      那便是我和他的十五岁,青春期少年总是缺乏自知之明的,我和五条悟一致认为对方才是笨蛋,这时杰就会一脸纵容地站出来主持公道:别吵了,你们都是。我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他的了,印象最深的反倒是那次一个人的任务。

      也是特级诅咒,也是几乎同归于尽的局面。

      结果是以往面对死亡时的从容都是假的,尸骸,后知后觉的伤口,模糊的恐惧才是真的。我在那个战场发呆了大半天,五条悟找来的时候我正在敷面膜,是的,敷面膜。我只是需要平复一下颤栗,口袋里没有烟,那就只好敷面膜了。

      他从来是玩世不恭的长相,沉默不语的时候又显得十分冷酷,抓住肩膀,狠狠地把他的额头磕在我的脑门上。

      我痛的面膜都掉下来了。

      “我以为你死了,”他用一种很低沉又锋利的口吻说,蓝眼睛在墨镜后面睨着,“结果你[哔—]的在这里磨蹭。”

      顺便一提,消音里他问候了我的父亲。

      关于蓝色,我向来很喜欢《老人与海》里的一段描写,是这样的:眼睛和海一个颜色,很愉快,没有战败过。黄色会让我想到霍乱旗,红色是塔夫绸的裙子和猩红热。对了,还有我自己的姓氏不知火。

      那么生存是什么颜色,我突然不着边际地想,本能地觉得死亡应该是黑色,那么与之相对的,生存是什么颜色就不言而喻了,我偷看了眼五条悟一头凌乱翘起的白色短发。

      是的,生存与他。

      我迄今为止最想抓住的两样东西。

      -

      “然后呢?”虎杖悠仁好奇地托着脑袋。

      “然后他就陪我在那儿也敷完了一张面膜。”我老实说,“你的老师是个很精致的男人,他买过整整一个系列的唇膏,最后他不喜欢的口味通通塞给了我。”

      “……?”

      虎杖悠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什么啊,不就是暗恋吗,不知火老师未免胆子太小了。”

      “你懂什么,臭小鬼,”我理直气壮道,“爱情即战争,从朋友到恋人,太多可能导致失败的因素了。谁知道我是不是一厢情愿,谁知道我哪一天说不定就死了。你以为我不想自信地直接跟他打招呼,‘嗨,老婆’吗?”

      “这么说来,老师通讯纸鹤的内容就是这句了?”

      我迟疑却又微妙地点了点头。

      接着我就看到虎杖悠仁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小虎牙,冲我身后打招呼:“帮你问出来了,五条老师,记得期末考试给我全校第一。”

      “?????!!!!!!”

      五条悟单手揣着兜,从拐角的地方走出来,两指并拢比了一个很洒脱的手势,冲我暧昧地咧嘴笑了一下:

      “嗨,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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