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欠他的，下辈子再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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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那几个下人领事都活了命，却是被活着赶出了别苑。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所有乱嚼舌头的，要是再被我听见的，可不仅仅是跪个几天几夜就能完事的了……明白吗？”
“是，主子。”
从那一天开始，院子里果然静了许多。
……
“中秋啊，回去么？”我跨过门槛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中秋啊，回去么？”我抱着双臂，怪声怪气地学着娘的声调。
娘轻拍了下我的屁股，以示惩戒：“瞎闹，我想正事呢。”
“中秋啊，回去么？”我用正常的声音问道。
“是啊，回去么？”娘为我理了理乱了的衣角。
我摇摇头，道：“算了吧……就说我还病着。”
娘眨眨眼，右手捏着下巴，左手捏着信笺，支在右肘下面，好似是思忖了一下：“也好也好，咱娘俩月下独酌，省的看见不想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和被看见就会麻烦的……”
好吧，不想看见的是父王，不该看见的妾氏们和兄弟姐妹们，被看见就会麻烦的是嫡妃和嫡子吧……
……
“让我起名字啊？啊？嗯？叫什么？”娘又一次痛苦中。
“娘，怎么了？”我盯着娘手里的新信笺。
“他让我帮嫡子起名字……”娘的脸色不是很好，不是嫉妒的，而是被气的。
突地想到了什么，娘笑嘻嘻地问道：“‘墨云翩’好不好？”
“娘，好像女孩子……翩翩的样子。”我说了大实话。
“就是要翩翩的样子……他抓的是印章，咱就得让他‘长袖善舞’嘛……”
那时候，我真的不懂，什么叫“长袖善舞”……
……
多少年过去了，我十一岁了。
琴棋书画好歹拿得出手，诗词歌赋也还马马虎虎，最喜赏月，观湖，看日出，斗鸟，骑马，热爱大自然。
唯一让娘唉声叹气的就是身体方面。
个子长啊长，长得倒是蛮快的，可是这肉怎么也长不上去。
我是吃完猪肉吃鱼肉，吃完鱼肉吃鸡肉，吃完鸡肉吃牛肉，吃完牛肉吃羊肉……
哎，天负我也，我继续长个不长肉。
娘耷拉着脸叹道：“可怜的娃，咋就遗传了你老爹的骨感基因呢？”
话说，我也不知道，基因究竟是什么东西。
娘说，很复杂很复杂就是了。
锦衣玉食的生活在继续，鸟笼里金丝雀般的生活也还在继续。
……
七年以来，娘和我一直都没有回过王府，没有见过嫡妃和嫡子墨云翩，只是有时候，父王会来别苑。
娘死前，也就是别苑惨案发生的前几天，父王来过别苑。
“‘赤鸦’我先遣回去，过几天再派回来。”父王喝着银耳莲子羹说道。
娘嗯了一声。
“倩玉，你还在怨我么？你也明白的，我本也是想让你作嫡妃的……”父王放下了勺子。
“我明白，以我的身份，是不可能的。若是想要帮王爷出力做一番事业的话，得靠府里的姐姐了。”娘很直白地回答道。
“倩玉，这几天，注意身体。”父王叮嘱着。
“嗯。”
“注意安全。”
“嗯。”
父王又看了看我，解下腰间的青色玉佩递给了我，说道：“云卿，长大了呢，要好好听你娘的话，好好地照顾你娘，知道么？”
“是，父王。”
那一碗桌上的银耳莲子羹终于有一次喝完了。
……
我一直都不在意父王那天为何比平时多了那么多话，那么多嘱咐。
直到，那红色染满别苑的夜晚。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
明明昨天还是与你谈笑风生的厨子，今天却成了一具凉冰冰的尸体。
好恶心，好恶心。
尸体的腐臭味和血腥味洒满了整个别苑。
除了几个年轻的家丁，整个别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因为……都因为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把“赤鸦”的侍卫调走了！
那个男人他明明知道的，他明明知道的！
要不他不会假惺惺地来一趟别苑，他不会吃完她做的银耳莲子羹，他不会解下随身佩戴的玉佩给自己！
假的，假的，骗子，骗子！
他骗了我们，他不要了我们，他放我们去死！
是啊，他的命，嫡妃和嫡子的命，比我们俩个“失宠”的母子俩更有价值吧？
所以他换了我们的侍卫，只是交代了句“注意安全”……
多么可笑，多么可耻的抛弃啊……
呵呵，我们最后的自由是通向死亡的路啊……
残月之下，我亲眼看着照顾了我十一年的盈秋死在黑衣人剑下那惊恐而愤怒的泪水，而我只能软弱而绝望地说出一个“不”字……
这就是天潢贵胄吗？
这明明是脆弱的蝼蚁……
……
我和娘被带上山坡，听说要我们的人是二皇叔，他需要亲眼看着我们的死亡。
娘很久以前就说过，生在皇家的人，就要为一把椅子较劲，争个你死我活。
我说，不争不就完了。
娘说，没那么简单。
现在一点点向死亡靠拢，我却愈发地明白了：不是你想争，而是别人逼着你去争！
不争？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娘当初说的真对，生在皇家的人，都是土匪强盗，都是杀人犯，都是混蛋……
……
黑衣人把我们围在悬崖上，身后是奔腾着的珍珠瀑布。
黑夜里，多少双腥红的眼睛，像嗜血的恶魔一样，翘首期盼着我们的死亡。
“有机会一定要跑，去找你瑭叔，还是去找你父王，决定权在你那里；那是两种不同的生活。要权利还是要自由……”
“你瑭叔就在珍珠瀑布下游的村子里，奇异植物店里。”
“不要恨你父王。”
“好好活着。”
“如果有机会，告诉你瑭叔，我欠他的，下辈子再还。”
“告诉你父王，我也不恨他，可也已经不爱他了。”
猩红色的血居然染红了她浅绯色的衣衫，一把匕首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一个女人的生命。我用娘以生命为代价是黑衣人分神的片刻功夫，跑到了悬崖边上。
“退不退？退不退？小东西？乖乖过来吧。”那姓张的黑衣人招招手。
我留恋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娘，道：“娘！卿儿就此别过，还望在阴间能为您养老送终！”
最后一次看这个世界了。
黑色，无尽的黑色。
红色，飘洒的红色。
带着对世间的嘲讽，不甘，我又一次勾起了嘴角，打开双臂，向身后的瀑布倒去……
我要死了么？我要死了么？
呵呵，我就要死了……
“就是这样，”墨云卿继续说道，“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个世界如此明亮，发现我……还活着，而娘已经死了。”
许瑭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说道：“……还发现了你可爱的瑭叔。放心放心，瑭叔在，瑭叔不会不要你的，不像某个混蛋王爷……”
墨云卿很是怀疑地说：“瑭叔，你说过的，不可以复仇的，你要以身作则的……”
许瑭点点头，是的是的，报复混蛋德亲王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他心底里最重视的儿子墨云卿给拐骗了。哎，可怜的墨云卿上了贼船还没有发现啊……
突然，前厅一阵骚动。
“报！爷……前面药铺出事了，诈尸了！”某小厮匆匆赶来扔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我欠他的，下辈子再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