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没有雪》穗雪

6、Diamond Dust 06

　　乔嘉匆忙接过钱包手机，装作不经意模样，“多谢。”

　　徐清霁看了眼刚才离开的身影，“这边人多，看着点，别让自己受伤了。”

　　乔嘉点头，又听到梁竹喊自己的名字，于是赶忙走到她那边。

　　梁竹果汁喝了一大半，问她：“玩的怎么样？”

　　乔嘉：“还可以。”

　　梁竹：“我一直都没明白这种追着一个球进洞的游戏到底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我出去刷卡购物有意思。”
　　她耸肩叹气，“男人的乐趣，我果然体会不到。”

　　乔嘉：“是不是感觉无聊了？”

　　梁竹：“有点儿。”

　　乔嘉也知道梁竹今天是专门陪自己来的，她看了眼时间，想着要不要今晚就请梁竹吃饭。

　　然而，梁竹今晚却是有约。

　　她约了陈豫今晚要烛光晚餐，不方便被外人打扰，所以只能抛弃乔嘉。

　　但临走前，梁竹却是交给乔嘉一个任务。

　　今晚这俱乐部还要请高级会员们吃饭，梁竹每年交着高额的会员费，虽然没什么兴趣经常来玩，但蹭饭的这任务，她就交给乔嘉了。

　　所以等到晚宴开餐的时候，没了梁竹陪伴的乔嘉，多少显得有些孤独。

　　裴景山坐在不远处，切着盘子里面的牛排，问徐清霁：“老同学在那边形单影只，你不过去陪陪？”

　　徐清霁：“我看你下午的时候很是殷勤。”

　　裴景山笑了：“我那不是给你面子嘛，误会了？”

　　徐清霁：“想多了。”

　　裴景山：“确定不过去？”

　　徐清霁这次干脆不理他。

　　后来，裴景山实在看不下去了。

　　乔嘉一个人坐在那边，像是个小可怜一样。
　　这让他完全保护欲爆棚。

　　这边气氛这么欢快，她窝在角落里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了她。

　　他端过去一杯酒，走到乔嘉身边，弯腰询问她今晚体验如何。

　　乔嘉见裴景山走过来，还挺意外的。

　　他愿意关照自己，自己心里面确实感激，只是她不胜酒力，在裴景山给她倒酒的时候，又倍感压力。

　　裴景山低头问她：
　　“酒量怎么样？”

　　乔嘉：“……还可以。”

　　裴景山：“这酒是Petrus，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眼见乔嘉喝酒动作就不像是行家，裴景山打趣道：“你这酒量还得磨炼，毕竟你做这个工作，难免需要酒场应酬，不过我不是那种喜欢刁难女孩儿的性格，你随意喝，开心就好。”

　　他今晚兴致不错，喝多两杯，又拉着乔嘉开始讲自己的品酒经验。

　　结果，大概是他在这边逗留的时间有些久了，让不远处的徐清霁认为他是在故意刁难。

　　他观望一阵，然后插到二人中间，把裴景山挤远了些。

　　裴景山本来正滔滔不绝，结果忽然被徐清霁打断。

　　他意外地看向他，然后挑唇：“不是说好不过来吗。”

　　徐清霁懒得回应他，垂眸对乔嘉说道：
　　“吃饱了？”

　　乔嘉点头：“差不多。”

　　他替她拿起放在后面的大衣，“外面下雨，我送你回去。”

　　裴景山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清霁的这套操作，倚靠在桌旁，故意揶揄道：
　　“徐总不送送我？”

　　徐清霁回头看他：“你缺人送？”

　　裴景山一本正经道：
　　“不缺人送，但缺人关心。”

　　徐清霁忽略他，径直带着乔嘉离开这边。

　　外面虽然下雨，但依旧是小雨。

　　徐清霁把外套递给乔嘉，回头问她：“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乔嘉解释道：
　　“裴先生只是跟我聊了聊红酒的知识。”

　　司机已经等候在门口了。
　　徐清霁拉开车门，示意她先上车。

　　乔嘉睫毛上沾染了些湿意，速度很快地上了车。

　　徐清霁自然地坐在她身侧，让司机开车把她送回去。

　　细细密密的雨珠，打在他的镜片上，有些遮挡视线。

　　他索性直接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略微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前阵子都在忙，本来计划今日在家休息，但临时改变计划，又来了这边打高尔夫。

　　淅沥的小雨坠落在车窗外。
　　徐清霁轻微叹气，把手中眼镜扔到一边。

　　伦敦的天气他有时候很喜欢，有时候又很厌恶。

　　乔嘉察觉到他那边动静，偏头看过去。

　　他垂眸，浓密漆黑的睫毛覆盖在眼睑前，眼尾如墨线挑染，修长骨感的手掌搭在眉心位置，正放松地捏着那处。

　　摘下眼镜的他，比往日少了几分疏离冷漠。

　　他个子高，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睥睨味道，那双被遮挡在镜片下的双眸，似是云雾遮绕，让人看不清楚情绪。

　　平常工作的时候，一般人很少能看到他摘下眼镜的模样。

　　只不过——
　　他们二人住在一起的那两个月，乔嘉倒是经常看见他放松的一面。

　　徐清霁表面是优等生，骨子里面却很是肆意。

　　他接吻的时候不喜欢戴眼镜，做.爱的时候同样不喜欢。

　　但他又喜欢近距离观察乔嘉的表情，所以每每那时候——
　　他都会居高临下地眯起眼眸，格外认真地看她。

　　他喜欢掌控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无论是轻喘，还是娇吟。

　　偏巧他这双眼睛生的最为漂亮。
　　乔嘉有时候受不住被他这样盯着，便会主动捂住他的眼睛，不想跟他对视。

　　捂住他眼睛的下场通常都很惨，后来乔嘉便不敢轻易尝试。

　　但她经常会趁他不注意望着他的眼睛出神。
　　偶尔这视线被徐清霁捕捉到，会问她在想什么。

　　乔嘉也说不出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能够这样看着他，似乎就是一件足够幸运的事情。

　　但如今，她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望着他发呆。

　　她视线匆匆扫过他那边，察觉到口袋里面的手机似乎是震动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到微信上面发过来的消息。

　　乔伟诚给她发来了一张图，看起来是晚饭照片。

　　他给乔嘉发来消息：
　　【女儿，听说你去国外出差啦？这段时间要好好照顾自己，老爸最近在养生，吃的饭都很健康，你也要注意饮食，天气冷，不要让自己生病了。】

　　乔嘉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沉默几秒，然后再次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见她看手机，徐清霁垂眸，淡淡问道：
　　“男朋友？”

　　乔嘉被他吓了一跳，“什么？”

　　“男朋友发来的消息？”

　　“不……不是，是我家人。”

　　徐清霁再次戴上金丝边眼镜，恢复以往的清明矜贵。
　　“那天听你跟梁竹聊天，你有前男友？”

　　话题忽然跳转到这，乔嘉莫名有点尴尬。

　　跟他聊前男友这种事情，会让她有些不自在。

　　所以，她敷衍地应了一声，“挺久以前的事情了。”

　　见她不愿意回答，徐清霁也就不再问了。

　　后来车子停在她房子外面，乔嘉总觉得就这样离开不太好。

　　她指尖放在车门上，犹豫良久，还是轻声问了句：
　　“要进去喝杯茶吗？”

　　按照她对徐清霁的了解，他对进别人家做客这件事情，通常都没有什么兴趣。

　　但今天，他却是一改常态。

　　乔嘉话音刚落，他便给面子的回应道：
　　“好。”

　　之后，从回应到下车，这流程一气呵成。

　　似乎，他就是在等乔嘉这句话。

　　乔嘉脑子略微发懵，没反应过来目前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她对自己的房间还算是满意，但不保证会不会让徐清霁满意。

　　他这人最为挑剔，若是让他进去坐坐，估计也不好招待。

　　她心里面略带嘀咕，但还是招待着徐清霁进家喝了杯热茶。

　　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间。

　　果然。
　　徐清霁进去之后，扫视了一番屋内，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蹙眉，“你们公司怎么这么小气？”

　　乔嘉探身关上窗户，发现自己临走之前竟然忘记窗户了。
　　“这房间已经不错了，对于我来说，也不需要太豪华的房间。”

　　她把沙发上的抱枕拿开，“地方空间不大，你将就坐。”

　　徐清霁坐在沙发上，“你这边隔音怎么样？”

　　“还可以。”乔嘉脱掉外套，准备给他泡杯热茶。

　　徐清霁睨她一眼，“不用麻烦，我不喝。”

　　但礼数还是要到位。
　　乔嘉还是把茶叶泡好，放到他面前。

　　由于沙发不大，她也不好一直站着，所以只得有些局促地坐在徐清霁身边。

　　屋内忽然安静下来。
　　乔嘉倒是有些不适应。

　　她蜷起手指，努力找着话题，“梁竹跟我说了，今天是你主动给她打的电话。”

　　徐清霁：“嗯。”

　　乔嘉：“归根到底，这件事情，还是要感谢你。”

　　徐清霁浅笑：“合作还没谈成，就想着感谢了？”

　　乔嘉：“……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费心了。”

　　徐清霁端起茶杯，看了眼上面的图案。

　　不知道这茶杯是不是她精心挑选的，倒是很符合她的眼光。
　　花里胡哨的瓷花杯。

　　他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地回道：
　　“那你想怎么报答我？”

　　他忽然发问，倒是令乔嘉愣住了。

　　不过，徐清霁没指望她的回答。

　　他放下手中茶杯，偏头看向身边的女人。

　　“你平日喜欢喝茶？”
　　“嗯，有空就喝喝，提神醒脑。”
　　“我那边有套茶具，你要是喜欢，改天给你送过来。”
　　“茶具？”
　　“嗯，别人送的，一直用不上，说是西洋瓷器，你应该会喜欢。”

　　他最近一直表现的颇为照顾她，令乔嘉很不适应。

　　来伦敦出差，她想到很多种他们再次见面的场景。

　　徐清霁心高气傲，又是少爷脾气，当年她那样对他，按照常理来说，他应当对她嗤之以鼻，或者把她当做空气一般略过。

　　可乔嘉最没想到的一种可能便是，他们两个如今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喝茶。

　　或许是徐清霁成熟到早就不在乎当初的事情，亦或者——

　　乔嘉心跳微乱，不敢再去胡思乱想。

　　然而，旁边的徐清霁却是看透她心中所想。

　　“不明白我为什么对你好？”他轻飘飘地说出她心中疑问。

　　乔嘉握紧手中茶杯，盯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发呆。

　　徐清霁松开衬衫袖口最上方扣子，这才感觉透气许多。
　　他格外放松的靠坐在沙发垫子上，下颌微抬，抛却了外人眼中的正经斯文，此刻颇有些熟悉的肆意味道。

　　这个样子的徐清霁，跟当初的他没什么区别。

　　“你好歹跟过我，你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我照顾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他低笑一声，“不习惯？”

　　乔嘉掩饰般地喝了口杯中的茶，“还好。”

　　徐清霁像是没打算立刻就走。
　　他把黑色大衣放到一侧，袖口微微卷起，领口扣子也松开，有种随意懒倦的成熟味道。

　　屋子里面忽然多了个男人，跟以往感觉都不一样。

　　尽管乔嘉努力想找话题，但奈何他们实在是太久没见，有许多话题就算是在嘴边，也不清楚能不能说。

　　所以，她只得词穷地坐在那里喝茶。

　　她想着，早知道不邀请他进来了，还不如哪天钱包放血请他吃顿大餐也比此刻来的痛快。

　　过了没多久，乔嘉忽然灵机一动。

　　她把搁置在桌上的手柄递给徐清霁，“这个，你玩吗。”

　　徐清霁盯着她手中的游戏手柄，看了好一会儿。

　　他不说话，乔嘉就有点尴尬。

　　也是。
　　徐清霁现在是每一秒都很珍贵，估计也不会把时间随便浪费在游戏上。

　　而且之前上学的时候，她就没听说徐清霁对游戏感兴趣过。

　　他这个人，感兴趣的东西很少，甚至连娱乐活动都不多。

　　乔嘉最佩服他的事情便是，那时候每周六雷打不动的图书馆日，徐清霁竟然能坚持的那么久。

　　有几次乔嘉想故意偷懒找借口不去，都被徐清霁识破了。

　　每次放他鸽子不去，事后都会被惩罚。

　　到最后，乔嘉不敢不去，只得每周六乖乖去图书馆学习。

　　见他不动，乔嘉讪讪的准备收回手。

　　谁知，徐清霁却是接过了她手中的游戏手柄。
　　“想玩什么。”他随口问道。

　　乔嘉：“都可以，我平时不怎么玩这个。”

　　纵使如此，为了打发时间，二人还是玩起了手柄游戏。

　　徐清霁腿长，随意的搁置在沙发前，好在这边够宽敞，他微微俯身，专注地盯着屏幕，修长指尖灵活地摁着手柄。

　　乔嘉同样很认真。
　　她玩游戏的时候专注，但这不代表她厉害，她平时也不怎么玩这种游戏，今天是临时想到这个消遣，才试探着提出建议。

　　只是她没想到，这种小游戏也挺有难度的。

　　眼见着屏幕里面代表自己的那个小人空间越来越小，她鼻尖泛出细密汗珠，眉头也忍不住轻蹙。

　　徐清霁抽空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还挺认真。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忙什么重要事情。

　　她当年做卷子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认真。

　　乔嘉本来是想着在游戏结束之前，赶快完成任务。

　　但身后忽然传来的木质香气，却是扰乱了她的思绪。

　　男人宽阔的胸膛几乎在瞬间笼罩住她的后背。

　　乔嘉身子忍不住一僵。
　　注意力彻底分散。

　　徐清霁却是很自然的单手搂过她，双手覆盖在她拿着手柄的手上，他动作灵巧自如，薄唇就贴合在脸颊一侧，散发出好闻的薄荷气息。

　　他手上动作不停，轻微一搂，就把面前身型娇小的女人完全圈在了自己的怀抱范围内。

　　乔嘉分神了。
　　手指像是僵住，只得被他带领着到处按。

　　徐清霁擅长一心二用。

　　他一边攻克游戏的时候，还能一边跟她聊天。

　　他睫毛微动，察觉到乔嘉脸上不太自然的神色，声音缓缓放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一侧。
　　“乔嘉，这几年，我还挺想你的。”

　　徐清霁这样的男人，平时很少对女人说些温柔情话，除非是他心情好的时候。

　　可偏偏就是因为他琢磨不定，外面的那群女人才会对他的若即若离那么迷恋。

　　他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对任何人冷脸。

　　可他若是想哄了，那便是让人无法自拔的陷阱。

　　有时候就算知道是陷阱，也让人义无反顾的想跳进去。

　　他说完这话，身前女人却是没什么反应。

　　徐清霁沉沉笑了两声，“我忽然说这个，吓到你了？”

　　乔嘉声音有些发紧，“没……”

　　徐清霁：“这几年一直挺想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过得怎么样的，就算是不在一起了，也不妨碍关心你，只是我工作忙，一直没机会，也是怕打扰你，所以你这次来伦敦，我挺意外的。”

　　乔嘉盯着屏幕，心思早就不在那上面了。

　　徐清霁忽然跟她说这个，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被他靠近的那侧耳垂，早就泛红的厉害。
　　她没敢乱动，生怕乱动，就会碰到他的唇。

　　徐清霁却是没她那么拘谨，他手指有些强势地带领着她继续操作，聊天也没停，“你怎么也没想着给我来个电话？”

　　“我……”

　　“嗯？”

　　“我怕打扰你。”乔嘉声音莫名沙哑起来。

　　听到她这回答，头顶上方的男人低哑地笑出声。
　　“有什么可打扰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乔嘉心跳很乱，也不习惯这样的近距离，下意识地想挣扎开来。

　　徐清霁却是稳住她，温声道：
　　“别动，一会儿就结束了。”

　　屏幕里面的小人还在认真奔跑着。

　　乔嘉有些认命般的不动了。
　　她不知道徐清霁此刻是不是在故意逗她，但她却知道，自己完全暴露了。

　　她脸颊通红的要命，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完全不是他对手。

　　过了两分钟，游戏终于有要赢的意思了。

　　徐清霁低头看了她一眼，“刚才在车上，你说你现在没有男朋友？”

　　乔嘉：“……嗯。”

　　男人从胸膛处闷出两声笑，“要不然考虑下我？”

　　乔嘉心下一颤，手上也乱掉了操作。

　　她胡乱地摁了个按钮，屏幕上的小人忽然掉在了空中，直接就这么挂掉了。

　　游戏中间赫然出现“game over”的提示。

　　乔嘉不免沮丧。

　　徐清霁挑动眉峰，心情看起来依旧不错，他手掌撑在沙发一侧，低头看她，声音温柔缱绻：
　　“我这是帮倒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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